“很多啊,像那些流江城的弟子和路上的行人,还有阮明严的妹妹阮轻萝,见过我们的人多的去了!”
“路人会知道我们被仙门通缉了吗?会知道我们的长相模样吗?就算知道,他们有那个时间去比对吗?”
“那你倒是说啊,谁那么厉害,知道我们的模样知道我们被仙门通缉还有那个时间来比对我们的长相的?”
“回头。”他道,“你自己看。”
我一惊:“什么?”
“回头。”他又重复了一遍,下巴微扬,示意我看向身后。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
从阮明严的茶坊出来后,我就跟着云霄往东边走了,因为和他边走边聊,我也没太在意我们到底去往何处,因此,直到现在他让我回头,我才留心起周围的环境来。
我们走到了一座桥边。
以青石板建成的石拱桥静默地立在夜色之中,桥下是汩汩流动的流江河,水声不歇。
这个水声……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江水……窗边……
我顺着桥梁缓缓往对岸看去。
一座酒楼就这么映入了我的眼中,牌匾上那黑漆描金的松月楼三个字在夜色下光泽黯淡,费了我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完全看清。
我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刚来这流江城的第一天,我们就在这松月楼吃了一顿,因为我爹的来信,我还对云霄摆了一路的脸色看!
没错……我们在松月楼待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若说暴露,也只能是在这暴露了!
“终于想明白了?”云霄上前,和我并肩而立。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可你怎么就确定那人在这里?那天在酒楼的人可不止那几个端菜上桌的店小二,还有许多来用餐的客人呢,不一定非要是这酒楼里的伙计啊。”
他看我一眼:“我是不确定,但白湘可是朝这个方向走的,虽然不一定能确保她就是来了这里,但这里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不赌,我和你赌的约已经够多了。”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个赌约已经到了期限,但我总隐隐觉得他赌赢的胜算会比较大,我可不想把所有的家当都输给他。
“那好吧。”他耸耸肩,看样子对此并不在意,“那我们就过去看好了,看看那接应之人到底是不是这酒楼的老板。”
我奇道:“怎么又成了酒楼老板了,不是老板跟伙计都有可能吗?”
“所以说你笨,你见过有几个伙计是住在酒楼里的?”
我讪讪一笑:“我这不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嘛——哎哎,你怎么就上桥了?你等等我!”
见云霄二话不说地就走上了石拱桥,我也赶忙跟了上去,一边快步走到他身边一边抱怨道:“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地就上桥了?也不招呼我一声!还有啊,我们就这么大咧咧地去那楼里真的好吗?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那你还想怎么办?”他一阶阶地拾级而上,“难不成你还想慢慢来,先确定那江简布在这里的眼线是谁,再慢慢商量着怎么收拾他?”
“难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最稳妥的。”他道,“但是有江简在,这个方法就称不上稳妥,你白天既然在山上解了他的所有阵法,就应该从他布阵的手法中了解到一点他的性格。对付他我们不能见招拆招,这样只会让我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要对付他,就不能按常理出牌,只能主动出击,打乱他的计划,这样他才会手忙脚乱。”
我有点怀疑:“真的吗?”
“不然还能有假?”
眼看着我们离松月楼越来越近,我心中莫名地恐慌起来,不知为何,那个江简给我的感觉特别危险,就像是……就像是一只笑面虎一样,云霄若要对付他肯定会吃亏,我、我……
犹豫半天,我还是上前一步,拦住了云霄,诚恳道:“云霄,我觉得那个江简很危险,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要不我们还是再等等吧。我已经给我爹写了信,不管他是我大师兄也好,还是冒名顶替也好,爹爹都不会对此置之不理的。”
云霄就停下脚步:“危险?”
我点点头,虽然明知他很有可能会生气,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没有和他正面对上过,所以你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和他正面对上过?”不等我把话说话,他就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意外地没有因为我怀疑他的能力而生气,“我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
“所以我才说他危险啊,你——”
“是你觉得他危险。”他纠正道,“我不觉得。”
我真是快要被他气得连脾气也都没有了,原本想好的劝说之词也说不出口了,只能道:“你——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怕死呢?”
“这不是不怕死,这叫胸有成竹。”他道,“好了,你既然怕他,那就躲在我身后好了,我来保护你。又没让你上赶着去跟他单打独斗,你急什么。”
“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我急道,“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嘛,最起码等我爹给我回信,等我们知道了那江简的真实身份再动手也不迟啊。”
“再等等?”他看向我。
见他终于有点动摇了,我忙不迭地点头:“嗯。”
他定定地看着我半晌,就在我以为他要转身折返时,他却忽然冲我灿烂一笑:“不成。”
“你!”
“好了,让一让,别挡路。”他伸手搭上我的肩,将我拨到一旁,“我要把我们周围的结界撤了,你接下来可别出声啊,免得被里面的人发现。不过被发现了也没事,反正他们也谈不了多久了。”
“什么发现?”我一边稳住脚步一边道,“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砸场子了。”他冲我一笑,“胆小鬼,你要是怕的话,就躲到我身后去。”
“砸场?”我急了,他这是要干嘛?!
“怎么——”
尚未等我将“怎么砸”三个字完整地说出口,云霄就上前几步,走到紧闭的大门前临门一脚,踹开了松月楼的大门。
第88章 掌柜
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松月楼正中间那两扇紧闭的格门就这么被云霄一脚踹开了。
我立在风中,看着那两扇来回晃荡了几下才消停的格门呆若木鸡。
这……这就是他说的砸场?
还真是……干脆利落啊。
怪不得他说就算我们被人发现了也没事呢,就他这么个踹门法,就算是再布十个结界,我们也得被人发现了!
他还真是说到做到啊,说砸场就砸场,还是这么个简单粗暴的法子,我都不知道是要夸他下手干脆利落还是要骂他太过粗暴了,该说真不愧是魔尊遗子吗,行事这么的……不拘一格。
就在我哭笑不得的当儿,云霄已是一马当先、大脚一迈就跨进了松月楼,我连忙紧随其后,跟着他走了进去。
他往里走了几步后就没有再走了,而是负手立定,朝着前方微微笑道:“好久不见啊,白湘姑娘,陈掌柜。”
松月楼的掌柜姓陈,这是我们当天在这用餐时偶然从旁边一桌人的闲聊里听来的,当时因为听那陈掌柜的生平听得入迷,我还差点把筷子塞到了茶杯里,惹来云霄好一阵嘲讽,我本来以为只有我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没想到他当日竟也听进去了,并且直到现在还记得。
不过他和阮氏兄妹早就相识,而且听他的意思像是在这流江城也住过一段日子,或许早就和这陈掌柜认识也不一定,毕竟这位陈掌柜面有胎记,较之常人是要面容可怖一些,会让人上心也不奇怪,当日我就是因为被他的胎记吓了一跳,这才在周围人说起他的事时留意到并且仔细倾听的。
此刻,那一位面有胎记、年近古稀之年的陈掌柜正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双手牢牢地握着放在桌上的酒葫芦,似乎对云霄的到来丝毫不觉,白湘则是立在他的对面,不知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站着的,还是因为被云霄刚才的那记踹门吓到才站起来的。
见我们走进酒楼,白湘明显有些慌张,虽然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但她还是略显局促地冲我们笑了一笑:“云公子,花姐姐。”
“她可不是你什么花姐姐,我们也不认识什么白妹妹。”云霄淡淡道,“白姑娘,随便乱攀关系可不好。”
白湘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堪起来,但她还是勉强笑道:“你们……”
“好了,那些客套话和场面话你也不用多说,为什么你会夜半来到这松月楼,而我们又为什么会跟着过来,这其中的缘由我们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多费口舌,说那些废话。”
“不是废话!”白湘急急道,“是,我承认,我对小楚公子的话是有点不相信,可这是人之常情,对于一件小事而言,一面之词尚不可偏信,更何况还关系到我爹之死?江公子是有可能在骗我,但小楚公子也一样,为了活命而来骗我!”
“为了活命而骗你?你居然也说得出口?”云霄轻嗤一声,若说他先前对白湘还是有些针对的话,那现在的态度就是完完全全的轻蔑以及不屑了,“当时我们初至山头,就已经着了你们的道,踏入了你们的陷阱,那小鬼更是一着不慎被你偷袭得手,差点被你咬断了脖子,要不是花朝当时阻拦了你一下,恐怕那小鬼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我可没见你当时有给他什么说话的机会,让他能巧言骗你,从而脱身活命啊。若非他后面清醒过来,一剑刺穿了你的下颚,制住了你的动作,你焉能听他分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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