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自己起得最晚,夏小乔有些不好意思:“范大哥和唐池翰都起的这么早啊!”
“也刚睡醒。”唐池翰回道,“你怎么样?休息好了么?”
夏小乔点头:“挺好的,睡了一觉,神完气足。”
其余三个人便都微笑起来,闻樱还说:“那就好。我们正在商量,也不知道田娇娇去了哪里,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应该不会吧。”夏小乔也坐到她身边去,“我出了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出事,她也跟着遭殃,但我们出事,她却可以拿来要挟你。”范明野接道。
这倒是,不过,“我觉得她不会这样。”夏小乔说完看向唐池翰,“你觉得呢?”
唐池翰回道:“她平素仗着自己修为高,行事颇为肆意任性,但在性命交关的事情上,应当不会莽撞。至于说用亲近的人威胁你,她要有这个打算,应当就不会送我们来到这里,而且你也说了你现在不会解法印,她应当是相信了。”
他接连用了三个“应当”来判断田娇娇,显得很有把握,夏小乔也选择相信他,就说:“我也觉得是这样。不过保险起见,范大哥和闻樱姐暂且也不要单独出去办事吧,你们有事要做吗?”
“本来想去拜访几个朋友。”闻樱看范明野不答话,就出声答道,“不过你说得对,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咱们先安心在李大哥家住几天吧。”
说完这话,闻樱简单给夏小乔和唐池翰介绍了一下丽光镇,“因是与夏国相邻的边境小镇,往来的修士倒也不少,镇上也比一般的小镇繁华,此地居住的多数都是海妖,也有定居于此的修士,凡人少些,多操持贱业。不过此地风气与夏国不同,无论海妖还是修士,都不肯欺凌凡人,所以凡人也能安居乐业。”
李醉在镇上开了一家酒楼,也有客房,生意还不错,这里则是他们夫妇的私宅,只有故交好友才知道。
正说着,李醉就来请他们吃午饭了,仍旧是做了一桌好菜,仍旧要饮酒,范明野早已跟他们打过招呼,大家都知道李醉好酒,便也都不以为意。
只有唐池翰不似李醉和范明野酒量那么好,昨夜又喝醉过,今日便不胜酒力,喝了几杯就有些晕了。
李醉看他确实喝不了,也不勉强,由着夏小乔扶唐池翰出去醒酒。
两人一路慢慢走回客房院内,就在原先坐的地方坐了下来,李家仆人送来一壶解酒的蜜水就退下了。
夏小乔给唐池翰倒了一杯蜜水递过去,唐池翰接了,却不急着喝,语调缓慢的问:“所以,你本名是叫做夏小乔?”
夏小乔一愣,回想了一番,才想起自己昨晚见李醉夫妇时报的本名,唐池翰却不知此事,便慌忙解释:“对,当日我们相识之时……”
“我知道,你被人劫持,好不容易逃出来,不想泄露真实姓名也是有的。”唐池翰抢先说完,把那杯蜜水喝了,又继续说,“我们当时又是在荒野之中相识,你也不知我是否可靠,我自己也是一样只想隐姓埋名。”
他把事情解释的非常清楚,倒叫夏小乔没有话说,只能应“是”。
唐池翰把杯子放回桌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说:“多谢你。”
“啊?”
“多谢你为我分辩。虽然我早不在乎名声,也不愿理会旁人怎么看我……”
夏小乔呆了一下,才想起是说吴毕指责他的事,便低声说:“也没什么,只是将心比心……”
“你怎么知道我经历过绝境?”唐池翰忽然又打断她问道。
“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当时甚至想一死了之么?”
唐池翰抬起头,黑亮双目盯着夏小乔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开始不自在了,才低下头,低声问:“你也经历过那样的时候么?绝望至极,无路可走。”
夏小乔想了想,说:“有绝望过,但还有路可走。”说完又安慰唐池翰,“过去了就好了。你这几年,有你妹妹的消息吗?”
唐池翰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极为难过,他半晌没有应声,夏小乔深为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提起此事,但他很快就恢复成平素的面无表情,轻声说:“没有。”
“要不然,我想办法把田娇娇找来,叫她去一趟彩凤门,帮你探听一下怎么样?”
唐池翰蓦地抬头,目光尖锐,如有实质一般盯在夏小乔脸上:“你怎么知道我妹妹在彩凤门?”
夏小乔一惊:“不是你说的么?”
“我从头到尾,根本没提过‘彩凤门’三个字!”
夏小乔僵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两人这样对视半晌,还是唐池翰先收回目光,低声说:“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不会对我有恶意,我也没什么可让人图谋的。”
“对不住。”夏小乔不由自主道歉,“我很想帮你的忙,但我知道自己本领低微,在这件事上帮不上忙……”
唐池翰摇头:“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反倒是我多承你情,以后若有机缘,我一定报答。哦,对了,我听范大哥与闻姑娘说话的意思,像是手头窘迫,你私下问问吧。”
他说完就起身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房,没再出来。他们一同暂住宁涛城以后,唐池翰再没有提过什么报答与否的话,也没有再与夏小乔客气,这会儿忽然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要报答,明显是表现出了生疏的意思。
夏小乔也知道这事换成谁都要起疑,可叫她自己承认当日见死不救,她实在说不出口,因此看到唐池翰如此,也只有郁郁不安的份。
她独自在院中呆坐了一会儿,闻樱就回来了,夏小乔想起唐池翰最后说的话,就拉着闻樱进去自己房中,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之后又有什么打算。
她们相识时间虽不长,却共经患难,闻樱喜欢夏小乔心地光明纯善,也不瞒她,实话实说道:“范大哥法力精进,一只脚踏在突破的门槛上,却总是差了些什么。我们本来打算这次赏金任务做成,就可以将攒着的灵石放到一起,去第肆阁买些丹药……”
“聚还丹?”夏小乔见闻樱停下来叹了口气,就问。
“对,想买两粒聚还丹。若有剩下的就给范大哥直接用了。”
夏小乔听完随手就从青囊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塞进闻樱手里:“这里面应该有五粒,你拿去给范大哥用吧。若是缺灵石,我这里也有,对了,”她说着把识途鸟也放了出来,“这鸟原来就是范大哥捉的,当日阴差阳错,让它吃了染了我鲜血的晶石,错认了我做主人。现在物归原主吧。”
闻樱不知道还有这一节,很是惊诧,也不肯替范明野收东西,只说等范明野回来,叫夏小乔自己跟他说。
夏小乔无奈,只得等范明野带着醉意回来后,自己去跟他说话。其实她心里对范明野始终有点说惧怕谈不上、但就是莫名想躲着他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一向不假辞色,又总是想赶她回去,所以才会一要跟他说话就有点紧张吧?
闻樱帮她在院中拦下范明野后,就自己回房去了,夏小乔只能召回正四处飞得欢快的识途鸟,问范明野:“范大哥还记得这只鸟吧?”
范明野喝完酒有点上脸,两颊红润,眼神也与平常不同,显得温和许多,他看了看识途鸟,慢吞吞说:“哦,就是这只鸟啊。”
“嗯,对啊。”夏小乔听了他说话的语气,莫名有点尴尬,“不知道范大哥那两个朋友,后来怎样了?”
范明野道:“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我们也只是结伴去做赏金任务,那时闻樱受了重伤,我想多弄点灵石换丹药。这只鸟是我捉的,他们两个却非得逼着我分好处给他们,争执起来,才不小心伤了你。后来我从你师兄那里拿了药就回去给闻樱,再没见过他们。”
他喝了酒比平时健谈多了,夏小乔听完原委,松了口气,指指落在桌子上的识途鸟说:“那正好,既然是范大哥自己捉来的,现在正该物归原主。我留着它其实也没什么用,平常多放在青囊里,到现在,除了带我救过唐池翰,也没做过什么,不如还给范大哥。”
范明野看看左右顾盼的鸟儿,又看看夏小乔,问:“你打算回去了?”
“啊?”夏小乔没明白。
“你若是回去你门中,我自然相信它对你无用,留给我也就留了。但你若不打算回去,以后用它的时候就多了,哪怕真的没什么用,卖了它也能换不少灵石,平白给我,我怎么好意思收下?”
夏小乔听了,左右看看,运气传音说:“范大哥,实不相瞒,我身上带着的灵石足够花用了,就算我不回去,也用不着识途鸟。”
说完这句,她想起前面的事,又把那个小瓶子拿了出来,“对了,听闻樱姐说,范大哥行将突破,这里有几粒丹药,你拿去用吧。我用不着。”
范明野接过来拔出瓶口塞子闻了闻,接着皱眉,将瓶子放了回去,“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你当是我借你的好了,反正我现在离筑基远得很,一时半会用不到,白白放着,没准药性就散了。等我筑基以后,你再还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