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乔至此才召回系霞纱,放唐池翰自由,然后问他:“现在怎么办?”
唐池翰默不作声,从青囊取出两条柔韧细丝,将赤狐左边前后腿绑一起,又将右边前后腿也绑在一起。
吴毕看到此处,大奇,上前问道:“你待怎样?还不杀了她、取了妖珠,还等她醒来吗?”
“她毕竟救过我性命。”唐池翰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回过头来,转身向着其余五人深施一礼,“诸位高义,唐某铭记在心,必当有所回报。”
别人还没说话,吴毕先哼一声:“这就完了?怎么处置这妖狐可以放到一边先不说,今日到底是为什么招惹的她来,那所谓的‘七姐’又是谁,你总得跟我们说明白吧?”
这倒是正理。田娇娇放出说过,黑蛇是“七姐”的姘/头,七姐知道黑蛇被杀,一定会报复,是以范明野等人也想知道因果,便都望向唐池翰。
唐池翰随手取出一个布袋,将田娇娇扔进去,系好袋口,才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赶到宁涛城外再说。”
吴毕有些不高兴,但此时再留在野猫岭,他也觉得心里毛毛的,只能跟着大家赶路回去。
大战两场,众人都有些气力不济,这四百里路竟比平时长了许多,眼看着天光大亮,他们还是没能看到宁涛城的城墙,吴毕已经觉得真气不足,叫住范明野说要歇歇。
范明野回头看看,王通也明显有些跟不上了的样子,唐池翰和夏小乔戴着面具看不出脸色,他却想起唐池翰身上还有伤,便点了头,说:“应该再有一百多里就到了,歇一歇吧。”
这里恰好是一片平原,四处无遮无挡,一览无遗,大家也就随意坐倒在地。
吴毕终于找到了空儿,立即问道:“吕兄,不,唐兄,现下你可该给我们讲讲是怎么回事了吧?”
这话问完,唐池翰还没等开口,袋子里田娇娇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小哥哥,你放我出来,我好好儿的给你讲,怎么样?”
大家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过来,俱是一惊,唐池翰转头对夏小乔说:“给她打一个镇妖符!”
夏小乔很听话,也不管田娇娇啰嗦什么,手脚麻利的在袋子上打了一道符,里面立刻没声儿了。
“是这样的,田娇娇是一只狐妖,大家也看到了,她说的七姐,是老农山上法力最强的妖怪之一,是一只蛇妖,自取了名号叫七绝居士,老农山其余修士都叫她‘七姐’。七绝居士已结妖丹,功力大体相当于金丹期修士。”
七绝居士之名一道出,夏小乔没什么反应,其余四人却都是一惊,吴毕率先说道:“居然是她?”
“怎么?你知道她?”夏小乔问道。
吴毕哼了一声:“七绝之名,这一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毒绝、杖绝、钩绝、绝情绝义、狠绝杀绝,是为七绝。怪不得这蛇妖迟迟除不掉,原来背后竟有七绝居士撑腰!”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假期大家什么打算啊?还有没有人看文呀?
☆、晋江VIP
毒绝, 不用多解释, 一个蛇妖擅用毒,毫不稀奇;杖绝则说的是七绝居士擅使一根足有丈许长的青竹杖, 据说筑基期及以下的修士,连她一杖都接不住;钩绝是她另一样法宝,一对形似挂床帐用的龙首钩, 总是无声无息出现在对手咽喉间, 轻轻一挥,即收割一条性命。
“高居宁涛城赏金任务第一位十五年之久的,就是诛杀七绝居士。”吴毕说这话时, 不断四处张望,似乎深怕那法力高强的蛇妖无声无息出现,“赏格现在已经加到了五十聚灵珠,仍是无人敢应。”
范明野接话说道:“无人敢应不至于, 只是她既然修为高深,则不到金丹期的修士无法与之一战,到了金丹期的修士又怎么会缺聚灵珠使, 何必去与这样一个蛇妖较劲?何况七绝居士名头响亮,却并不出来无事生非, 听说这十几年一直潜心修炼,所以才没人去找她的晦气。”
唐池翰点点头:“确实如此。七绝居士十几年前新得了一种邪功秘法, 近年来便一直潜心修炼,平日几乎足不出户,我也从没见过她, 更不知那黑蛇与她有关。”
他这番解释说过,别人都没话说,吴毕却阴阳怪气的说:“你从没见过七绝居士,可见过这位田娇娇吧?啊,对了,唐兄名讳,也不知是哪两个字?这妖狐说你以妖法入道,此言当真?”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夏小乔不等唐池翰回答,先不悦反问,“我们萍水相逢,此行真真切切只是为了帮忙,怎么倒要向你交代底细才行?”
闻樱自认识夏小乔以后,还从没见过她言辞如此尖锐,当下不免有些吃惊,一时没出声,范明野又一向不善言辞,这会儿不知该说什么,便也没有开口。
吴毕除了闻樱不敢得罪,在别人面前从来不肯言语上吃亏,当即回道:“夏姑娘急什么?你们是来帮忙的不假,但引来妖狐的也不是别人,我们受了无妄之灾,问问前因后果总可以吧?还有那妖狐,唐兄,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难道还真的顾念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肯伤她性命?”
他话说到最后一句,脸上随即露出几分暧昧笑意,眼睛里还带上了轻视之色。
夏小乔还要再说,唐池翰先按住了她胳膊,自己出面答道:“此事我是该有所交代。我本是凡人,五年前家中遭遇变故,父母相继亡故,妹妹也被人强抢而去,我受人胁迫,正欲一死了之时,被田娇娇所救,她答应教我修炼、帮我救回妹妹、帮我报仇。虽然五年过去,她没有履行承诺,却救过我性命、也传了我功法,于情于理,这一次我都要放她一条生路。”
他语气淡漠,只是平铺直叙讲完前情和他的打算,并无与众人商量的意思,吴毕听完非常不悦。
“哈,唐兄还真是‘有情有义’!这么说,你是认了你修炼过妖法、还与这妖狐行过苟且之事了?”
听到这里,闻樱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喝道:“吴毕,你胡说什么!”
吴毕仰着脸振振有词:“我可半句都没有胡说,难道他和那妖狐的对话还不够清楚吗?我正道修士,与妖修绝不同流合污,他如此自甘堕落、下贱无耻,做都做了,难道还不许我说几句?”
夏小乔再也按捺不住,腾地一下子跳起来,面容冰冷、居高临下的喝道:“够了!即算如此,又怎么样?他又没害过人,反而急公好义、出城帮忙诛杀蛇妖,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被田娇娇找到?你话说得轻松,你知道什么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吗?你经历过绝望到极点、却无人可以求救的绝境吗?”
“哼!我没经历过,难道你经历过?”吴毕也跟着站了起来,与夏小乔面对面对峙,“修真大道上艰难险阻无数,谁没遇上些为难之处……”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的是绝境,你所谓的‘为难之处’能与之相比吗?”夏小乔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熊熊燃烧的怒火从何而来,也许是当日抛下唐池翰不理时就已埋下火种,到此时终于遇风而燃,“你没听见唐池翰刚刚说他是为了救妹妹吗?比起忍辱偷生、以图后报,绝望时自己赴死何其容易?”
闻樱见场面紧张,忙忙起身过来拉住夏小乔的手,先柔声劝道:“妹子你消消气。”又说吴毕,“你既然清高孤傲,又何必与我等为伍?前面就是宁涛城,蛇身也在你身上,不若你和王兄自去领赏吧!”
她比夏小乔更了解吴毕,知道他杂七杂八说这么一大堆,为的绝不仅是羞辱唐池翰、表现他正道修士的清高,更可能是为了利益,所以出面做主,将五百灵石的赏格全给他和王通去分。
哪知吴毕见了田娇娇,贪心已起,那五百灵石反而不在他心上了,但他面上却不肯承认,反而说道:“樱姐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为的难道是自己吗?咱们惊魂一夜,出于义气前去帮忙应对妖修,哪知这是人家打情骂俏,白费了一番力气不说,范大哥、王大哥身上都受了伤,他还要放过那妖狐,万一妖狐怀恨在心,此后找我们报复,又怎么说?”
唐池翰叹了口气,问:“你待怎样?”
“要么你杀了这妖狐,大家平分她的宝物,妖丹归你;要么你放下妖狐,这就离开,其余诸事都不与你相干。”
范明野眉头皱起,抢先说道:“捉住妖狐,夏姑娘出力最多,我没那个脸面要好处!别算上我。”
闻樱也冷笑道:“正是这话,先头妹子和唐兄帮忙诛杀蛇妖,尚且什么好处都不要,此番我们是自愿留下帮忙,更没那么厚的脸皮讨这等便宜。唐兄和妹子,要杀那妖狐也好,要留也好,都与我无干。”
吴毕大为意外,看着他们两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到底还是不肯舍弃这样大的好处,便将目光投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王通。
现在的王通已没了出城时仙风道骨的模样,胡须蓬乱,衣服有点脏污,脸上神情萎靡,发现大伙都看着自己时,长叹一声站起身,说:“小吴啊,既然你现在不想进城,就把那蛇身给我吧,我老了,扛不住,先进城去领赏格,然后边休息边等你们。你放心,当时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咱们还是怎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