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了要去找龙宫之后,曾经去农卫城采买了一些必需的东西, 其中包括一艘既可以在水里行驶、也可用作飞行法器的船。”
“这海域图也是在那买的?”
慕元廷摇头:“从师尊书案上拿的。”
这人还真是早有准备!夏小乔听他大致讲完他的计划,思索了一会儿,说:“看来这两个月你真是下了功夫了,好吧,就按你的计划办。不过说起来你这两个月在这里住,真的一点事故都没出?”
慕元廷以为她又是取笑自己,并不答话,夏小乔却认真打量了他一番,说:“也没伤着自己……,呀!会不会是那蛟珠也有特别功效,万一蛟珠就能起到作用,我们何必出海?”
她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双眼还闪闪发光:“要不你带着它出去找个地方先住一个月,试验一下如何?”只要慕元廷不需要她保驾护航,师尊就不会非要他们结道侣了吧?
“一个月足够我们从东海回来了。”慕元廷不为所动,“难道脱胎换骨对你没有诱惑么?”
夏小乔沉默,想起自己前几日对田娇娇夸下的海口,想起自己每每面对不公时的无能为力,心里顿时多了些豪情与勇气。再加上慕元廷说服她时说的那番话,可以不受胁迫、堂堂正正回到紫霞峰面对大师兄……和二师姐三师兄他们,可以把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亲手送给大家,东海似乎不那么可怕了呢!
“好吧,去就去。不过如果我们找到龙宫,却发现那里没有所谓的龙肝凤髓丸……”夏小乔想威胁一下慕元廷,却想不出能威胁他什么,最后只能很没气势的说,“到时走着瞧!”
然后夏小乔在客栈给范明野和闻樱留了个口信,就和慕元廷离开宁涛城向东出发了。两人目的明确,见到城镇也不进去,乘坐法器径直到了东海之滨。
夏小乔对于慕元廷的纸上谈兵并不完全信任,下法器之前,她先乔装改扮,又给了慕元廷一个没用过的面具,帮他戴好之后才落地,去找渔民打探海上具体的情况。
慕元廷一共圈定了五处所在,夏小乔记性好,听他说过一遍,又看过海域图,已经全记得了。她又比从前多了些计较,去找渔民打听时,一次只拿两个地方问,有时候还加入一个完全不是他们目的地的海域打听,并且为了防止有人从这些零散信息里拼出全貌,她这五个目的地是分拆开在三个相距有一大段距离的不同渔村问的。
将打听得来的消息相互整理印证之后,夏小乔给慕元廷讲了一遍,“现在距我们最近的是你画出来的二号海域,这片海域上散布着零星小岛,岛上虽然没有住人,却可以上去暂时落脚。比较起来,这也是五个目的地里最风平浪静的一处,应该可以直接乘坐法器飞过去。你觉得,会是这里吗?”
“是不是,去看了就知道了。”
夏小乔又问:“要不要请个渔民带路,我怕我们在海上迷失方向。”
“带人不方便,不过可以去店里买些引导航向的宝物,听说东海之滨才有这类东西卖,前面就有一座城池,我们去瞧瞧吧。”
两人驱动飞行法器到了那座城外,果然在城内店铺里买到了可以导引航向的宝物,甚至连阻抗风浪的船篷都有,可以自行安装在船上。
小伙计很热情,推荐了许多出海用得着的东西,慕元廷只要觉得有用就买了下来,最后还给夏小乔买了一盒防晒伤的药膏。
从这间店出来,夏小乔又去采买了些食物和水,然后两人出城,上了飞行法器,一路向目的海域飞去。
今日海上风浪不大,法器一直稳稳飞行,夏小乔坐在船边,看着下面深蓝色的海水一波波向岸边涌动,本来忐忑的心反而安定下来了。
冒险就冒险吧,反正在修真界讨生活,就一直是在冒险的。不想冒险,只求安逸,她就应该直接和慕元廷回去四极宫,听师尊的摆布。
“没想到你在外面过的还不错。”
在只有海浪翻涌声和海鸥叫声的沉默里,慕元廷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夏小乔回过神:“啊?也不叫不错,只能说还凑合,有惊无险。”
慕元廷点点头:“所以你现在相信慕师叔的论断了?”
“你说气运么?可能吧。我是比别人运气好一些,我们去密林历险,我还真得了些好东西,还给你们准备了礼物……”话说到一半,夏小乔忽然想起来,她打造的寒玉簪并没有慕元廷的份!
当时选样子的时候,她一则想跟慕元廷避嫌,二来也有点觉得他就是罪魁祸首,所以她打了五支寒玉簪,有两位师兄的、两位师侄的,还有聂桐的,就是没有慕元廷的……。
夏小乔话说一半停了下来,慕元廷不知底细,随口问道:“什么礼物?”
夏小乔有点尴尬,骑虎难下的把那包簪子取出来,将给辛一徒选的那一支递给了慕元廷:“这是用深潭之下的寒玉打造成的,于修炼极有好处,你日常绾发用吧。”
慕元廷接过来看了两眼,真的就直接把寒玉簪插在头上,换下了原本绾发的木簪。
看来,要是有一天她要回四极宫,得先去找个工匠了,谁让她没见着正主,就把一对镯子一支发簪送出去了呢……,夏小乔默默想道。
“哎,你为什么一直叫师尊为师叔,而不是叔叔?”夏小乔不想再谈簪子的事,就随口换了话题。
慕元廷道:“不都一样?”
“唔,可是师尊这样为你打算,比对自己的弟子还用心,可不是因为他是你师叔吧?”
“为我打算?是为他自己吧。”
夏小乔一愣:“什么?”
“我父亲与慕师叔是亲兄弟,但慕师叔早就进了四极宫,他们基本没什么情分。后来我父亲与我母亲结道侣,慕师叔也是不赞同的。我出生之前……”慕元廷语速慢下来,神色也有了变化。
夏小乔忙说:“不想提就不要说了。”
慕元廷却摇摇头:“也没什么,我出生之前,慕师叔曾经到我父母的住所去过一次,他当时就察觉我母亲这一胎有异,帮忙布了一道结界。后来我出生的时候果然天降雷劫,他在危急时刻匆匆赶到,保住了我父亲的性命,又把他送去合适的地方休养、将我带回了四极宫。”
到这里,一个叔叔的责任基本已经尽到了,何况慕白羽还说服了段白鹿收下慕元廷为徒,他对慕元廷的恩德已不用赘言。可是夏小乔看慕元廷却毫无感谢之意,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淡漠非常,不由纳罕。
“我小时候也以为他是作为叔叔爱护侄儿,”慕元廷说到这神色变化,灰灰的眼睛里透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是他不是,他只关心我修炼的进展,只想着怎么抵抗天道天劫,他在意的从来不是我这个人,只是我这块材料。也许他知道自己飞升无望,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所以他是为了他自己。”
夏小乔听得糊里糊涂:“可是如果成功了,最后飞升的也是你呀!”
“是,所以我不抗拒。但对于他来说,亲手培养一块材料,看着他以惊世骇俗的速度飞升,也是一种满足。我只要做到了,就不欠他什么。”
他说话一向能省则省,而且是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像许元卿说话那样条理分明、详尽透彻,也不像赵元坤一样直接点出事情中心,所以夏小乔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慕元廷的意思是,慕白羽做了这么多,不是出于什么叔侄之情,只不过是像种一棵树一样,想在自己手里把树培养成参天巨木罢了。
慕白羽享受这种培养的成果,却并不需要树的感恩和回报,他只要树快快长成。树,也就是慕元廷呢,也不需要做别的,只一心修炼、早日飞升,他们也就两清了。
这样一想,对于慕白羽丝毫不顾及慕元廷想法的困惑也就能迎刃而解了。然而这样一想,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情绪低落下去,一向不在意别人的慕元廷竟然破天荒安慰她说:“你也不用觉得难过,我和慕师叔,与你们是不同的。”
“啊?”
“我们只看重自己,不在意别人,所以这样就很好。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许师兄、林师姐都很牵挂你,辛一徒还亲自出去找了你两个月,连赵元坤都不顾自己修炼,想先出来找你再闭关。你看重的东西,都在。”
夏小乔愣住了,张着嘴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慕元廷站起身看了一眼海面,说:“到了。”她才如梦初醒。
“谢谢你啊。”她红着眼眶低声说了一句。
慕元廷把水行衣拿出来递给她,并没有再谈这个话题的意思。
夏小乔抖开那件质料轻软透明的水行衣,见那衣服奇奇怪怪,是一件连体的袖子裤腿都封口的衣服,像是得从领口硬套进去才成,就先看慕元廷怎么穿。
慕元廷也抖开了折叠在一起的衣服,并真的将一条腿先伸进领口,套上裤腿,然后又把另一条腿也套进去,而那个本来脖子粗细的领口竟然被撑开了,让他整个人都顺利的套了进去。
“你也套上。”慕元廷对夏小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