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妖物虽一时焉了,但总有一天会再度出现,到时候就要有劳那些来自雷华山的贵客们了。
第三天,还未等到入夜,在附近考察的低阶弟子传来了一个情报——在半山腰的沼泽中发现了一具神秘的妖尸,看样子应该就是那失踪的藤妖,虽然更像是一只硕大的软体动物,但大家都先入为主地认为藤妖已除,欢宴后决定第二天便告别此地。
无奈,入了夜,张财主一家竟神秘地暴死家中,看来,终究是没有躲过这一劫。第二天知晓结果后,兰幽不经意间又想到了阿红与薛姑,思虑至此,喉中不由泛起了几丝苦涩。
又待了几日,金芸坛附近却再无伤亡,难道张财主一家之死竟是巧合?难道说,藤妖就是那只死在泥沼之中的怪物?既是如此,多待也只是浪费时间,半个月后雷华派弟子们还是决定离开了。
而就在离开计划的前一夜,坛主霸野天突然暴毙家中,两目圆瞪死状可怖,不由让人心中一寒。第二天,坛主暴毙的讯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大家纷纷传言是冤魂前来索命,似乎有几分幸灾乐祸,就连小小的烧火丫头,却也喜上眉梢。看来,此事疑点重重,本着探查真相的宗旨,雷华派众人分头行动,通过明察暗访,方才拼凑出一个不完整的真相。
原来,霸野天乃金芸一霸,平日里恃强凌弱勾结权贵,屠戮百姓害人性命。后来,积攒了足够的银子,霸野天开坛立派,创办了这所谓的金芸坛。
创坛之初,倒也算仁义,接济穷人置办屋舍,福泽苍生。但渐渐的,霸野天原形毕露,为了修建这奢靡的大殿而开始了勒索谋杀,受害的,尽是些腰缠万贯的富人。但在此之前,由于知情者被封了口,霸野天又放出谣言,人人皆以为是那藤妖作祟。
而霸野天,则大言不惭的趁机广收弟子,通过缴纳会税敛财,一发不可收拾。这时,不少人已猜到了真相,奈何却敢怒不敢言。很快的,霸野天妄称藤妖害人,不少侠义之士莫名惨死家中。但纸,终究包不住火,金芸坛流言四起,而此番请来雷华派弟子,不过是为了为他自个儿的清白做一个见证罢了。
至于那头所谓的“藤妖”,则是张家财主养的守护神兽,一时逃脱了桎梏,却在无意中成为了替罪羔羊。没有了守护神兽,又曾经得罪过霸野天,张财主一家注定了必死无疑,因而收买到讯息后,张家暗中派出了杀手击杀霸野天。可杀手却晚了一步,张家到底还是被灭了族。
知晓了真相,雷华弟子们一夜无眠,原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圆一个恶人的谎言。再看看这镶满宝石的小阁楼,众人心中陡生厌恶之感,就连一向清冷淡定的槐安子,却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不一会儿,金芸坛起了大火,雕栏画栋,玉树琼花,尽数化作了灰烬。而那场悬案和往事,也在今日做了一个了结,天色一亮,众人又该出发了。
接连两次的打击,对下一个目的地,众人却已有些无奈与厌倦了。奈何,身为弟子,师命难违,兴许还有人等着他们去救呢。
雷华山太白殿,得知了霸野天死讯的无痕道人,失望透顶。的确,堂堂雷华派的优秀子弟,竟连一个法术低微的凡人都保护不好,又谈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而那霸野天,不过一个恶人罢了,如若不是对雷华派经济上的支持,又有极其特殊的机缘与作用,无痕又怎会派弟子前去相救?如今,雷华派已仁至义尽,至于霸野天,则是死不足惜。思虑至此,无痕喟然长叹,又浅抿了一口醇厚的新茶。
金芸坛既毁,雷华众人却已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如今,也不知在那天山普陀教,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些什么?不知不觉中,这一切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入了夜,兰幽独自蹲坐在山崖之上吹风,回忆往事,不由有些动容。而这时,身后忽然晃出了一个人影,疾风掠过,兰幽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脚下一滑,便朝山崖下跌落下去……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普陀教
“师妹别怕!”只一瞬,雪笙师兄便现了身形,一把拉住了兰幽的素手,硬是将她拖拽了上来。虽然兰幽会御风术,但没有足够的准备,摔下去必死无疑。脱离了危险,兰幽昏昏沉沉地歪倒在雪笙怀中,紧紧攥着他雪白的衣襟,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贱人!”身旁,月漾儿破口大骂,身子似乎也在发抖。
“啪啪!”只两个清脆的耳光,月漾儿面上立刻泛出红色的指印,愤而抬头,却又见槐安子的满面怒容。跺跺脚,月漾儿只得走开了,但又心有不甘,并未远离。
“把她给我。”趁着月漾儿还在发愣,槐安子径直走向了雪笙,雪笙目光一冷,却并没有放开兰幽的意思。
“师弟莫要再害她了。”语气冰冷,却让槐安子怔了怔——自己在害她?
“还请雪师兄把话说明白,槐某,是怎么个害法?”
“你可知,有一种仙草叫雪雁神草?”
“雪雁神草?”
“槐氏一族的孩子们自幼便会把青玉籽当糖吃,强身健体,对灵根更是有大大的好处,相信槐师弟也服用过不少。只是,这青玉籽,却是雪雁神草的天然克星。”
“不知雪师兄此话,是何用意?”听他抱着兰幽说了一大堆废话,槐安子渐渐有些不耐烦,不由开口质问道。
“是何用意?你难道不知,兰师妹之所以百毒不侵,是因为她体内的雪雁神草精华吗?”雪笙一席话,对槐安子来说,醍醐灌顶。怪不得,怪不得自己饮下她的血,毒性立刻便被解掉了,他道是天教血统使然,却不知,这一切竟是雪雁神草的功劳!
“师兄……是何时知道的?而且,就连槐氏的家事,竟也了解这么多?”
“我为什么知道这些,一点也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映雪峰雪笙,从来不会打诳语,也从不害人。”一番话,掷地有声,槐安子不由面色惨白,连连后退。血脉相克的后果,槐安子不是不知,若是长期接触下去,对兰幽的修为自然大大的不利。更有甚者,可能会加速兰幽体内灵力的流失,从而危及性命。
“雪师兄!”槐安子轻轻抱了抱拳,神色略有几分悲怆,“多谢雪师兄提醒,槐某知道该怎么做了。”
“师弟,委屈你了……”轻轻叹了口气,为给他们留下空间,雪笙走进了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
此时,小小的山崖之上只剩了槐安子与兰幽二人,兰幽依旧沉睡着,槐安子静静凝视着她,喉中泛起一丝苦涩,思绪万千。
兰师妹,槐某对你本是一片天地可鉴的赤诚,奈何如今,这份爱却成了伤害。其实,槐某早就发下毒誓,此生只爱你一人,但事到如今,我或许并不是你真正的命中之人……
“槐师兄……”兰幽悠悠醒转,一睁眼便看见了槐安子精致面庞上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心下一奇,“槐师兄,你怎么了?”
“师妹,对不起,槐某……本不该欺骗于你。”一番话,却是低到了尘埃里,兰幽从未见过槐安子在谁面前露出这幅神情。
“槐师兄,你怎么了?”兰幽心底暗叫不妙。
“其实……槐某与月漾儿的婚事……是推不掉了。还请师妹……另觅良人。”一番话虽吞吞吐吐,槐安子的面色却冷冽如冰,眼底百感交集。
“师兄你……你是不是遇着什么麻烦,才说如此违心之言?”
“槐某之话,字字出自真心,若是师妹心中难受,自可一举杀了槐某,为……报仇。”语毕,槐安子轻轻抬起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槐师兄,我恨你!”兰幽身子一颤,泪水夺眶而出,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槐师兄,她一心一意爱着的槐师兄,如今竟要狠心将她舍弃,还要她另觅良人,仅仅因为一纸薄薄的婚约。再度抬起头来,眼底尽是浓浓的恨意,只一剑,瞬间刺透槐安子的胸膛。身形一滞,槐安子软软地倒下了,嘴角溢出一抹血红,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我……竟真的伤了他?!”看着地上四处蔓延的鲜血,兰幽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着,脑中一片空白,竟似失了魂魄一般。
此情此景,雪笙不由飞奔过来,用灵力探了探槐安子的伤势,见无性命之忧,不由松了一口气。手指慢慢拂过那道伤口,渡去灵力,伤口渐渐愈合,却留下了一道永远的伤疤。
看来,如今,他们之间似乎再无挽回的余地。而这一切,她一直以为,最终束缚他们的,却仅仅是那一纸无法废除的婚约,和她心底深深的执念。
远处的月漾儿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一眼便看见那滴着血的紫越剑,还有槐安子死人一般苍白羸弱的面容。而兰幽,则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她,眼底流转的,不知道是憎恨是绝望,还是那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兰幽,你这毒妇!”月漾儿破口大骂,赤焰剑卷着火舌向着兰幽扑面而来,却被一阵夹杂着冰雪的白芒生生化解,就连那滚烫的赤焰剑,却也瞬间凝起了一层薄薄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