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发现，我每次提到的魔族的时候，你从眼神到话语，都在刻意的闪避。”庞丽尔摸着她一撮长长的棕发，微微眯起眼看着她，“左右闪躲，从来不正面回答。”
“别胡思乱想了，庞丽尔，我今天上了八节课，还做了三个小时的实验。”凯特盖上被子，目光和她错开，满眼疲惫，“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魔族和诺兰会再爆发战争吗？”只需要对着水晶球的庞丽尔并没有什么压力，她走到凯特的床边坐下，好像非要问出个结果。
“我不知道。”凯特知道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只能看着她说，“你不是会预言吗，如果想知道未来，用水晶球，或者叶子树枝之类的东西，比问我管用多了。我做学生的时候，最差的一门就是预言课了，每次对着水晶球都是一片茫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胡编来糊弄教授，这才勉强过了。”
“其实……我看过水晶球。”庞丽尔突然变得非常严肃，凯特睁开眼看她，周身都沉浸在淡淡的沉思中，“火……漫天的大火，到处都是。一整个城市，全都陷在火海里，到处是飘飞的灰烟，还有，还有逃窜的人。那些火焰像毒蛇一样缠住他们，把他们的身体烧成可怕的焦炭……”
“大火……？”
“嗯。”
“那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庞丽尔认真地摇了摇头，“整个水晶球里都是火光，房屋都被烧成了废墟，根本看不出是哪个城市。”
“……快睡吧。”凯特不知该说什么，大概是因为庞丽尔总不在状态，让她想要相信，又下意识觉得，这不是真的，只能说，“明天早晨还要去上课，或许是一场火灾，你明天再仔细看看是那儿吧。
庞丽尔看她疲倦的模样，便没再纠缠，转身将桌子上蜡烛熄灭。
微弱的火光摇晃了两下，戛然而止。
黑暗的窗户外，月亮漏下几丝银白的光芒，一双猩红色的眼睛从窗户外探了进来，幽幽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那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小东西偷偷从窗户外爬了进来，慢慢地，慢慢地，挪到了凯特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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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
“主人，凯特小姐还不肯回来。”德拉站在窗台上，毕恭毕敬地和面前的主人道。
自从夺回了过去的王位和权利后，西奥多恢复了对华丽配饰的喜爱，满身亮丽的珠宝配着一张愈发妖孽的脸，竟没有一丝违和感。
他红宝石般的眸子落在远处黑漆漆的高塔，暗夜里，黑影幢幢，那座高塔是用来囚禁魔族罪犯的地方。
“真是不乖啊。”西奥多伸出手，从德拉的爪子上取下凯特的耳环，像是在责备，又带一点宠溺的语气，“就不该让她回诺兰，一跑出去，就不知道回家了。”
“那……主人，要去把凯特小姐绑回来吗？”德拉立刻应和道，“带回来严加看管。”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站在橱顶的泰德倒吸一口冷气，拼命往角落缩，这一瞅就知道是新来的，什么都敢说。
西奥多的动作停了一下，目光落在它身上，“你觉得，把她绑回来更好？”
“是啊。”德拉天真且耿直地回复道，“您请凯特小姐回来这么多次，凯特小姐都不肯回来，还是把她绑回来更快更方便。”
“泰德。”西奥多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音调忽然冰冷了几十度，暖意融融的房间顿时如置冰窖，德拉不禁打了个哆嗦，只听上方道，“把它扔出去，不许再进来。”
“是。”一直努力着要变成空气的泰德从飞了下来，拉着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的德拉往外去。
“主人……我……”
还来不及给自己辩解，泰德就施了个魔咒，德拉再也发不出声了，不情不愿地被扯着离开房间。
“我说错了什么吗，泰德？”解开魔咒后，德拉终于能说话了，它茫然地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还没理解自己是哪儿做错了，“我刚才……刚才都是在为主人考虑，他请凯特小姐回来，请了这么多次，凯特小姐一点儿也不给主人面子……按我娘说的，这样的人就是欠教训，收拾一顿就听话了。”
“闭嘴。”泰德迅速捂住它的嘴巴，以生怕里面阴晴不定的西奥多听着，牵连到它身上，“你记住，小姐不是一般人，就算和主人闹了点儿不愉快，你也不能胡乱提建议，要是嘴巴上不当心，就等着明天被做成烤鸦吧。”
德拉低着头，就像霜打了的茄子。
泰德嘱咐了它两句，就将它打发走了，转身飞回西奥多的书房。
“布尔，进来见我。”西奥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那个叫布尔的士兵走了进去，毕恭毕敬地在他面前半跪，“王，您有什么吩咐？”
“安排一下，我要去一趟王都，越快越好。”西奥多道，“最好明天就能出发。最近没有什么事情，我走了之后，魔族内的相关事宜，就让吉尔森代理，对外宣称我是出去度假，不要透露太多消息。”
“是。”布尔问道，“您想去王都呆多久，带多少随从，需要属下为您准备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不用带多少随从，你和雷诺跟我一起去就够了，大概会停留十多天。”西奥多用两指撑着下巴，细细想了想，“至于身份……用这个好了。”
第62章 准备归来的大魔王
“凯特，今天来了两个新学生。”露西下课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边涂着红艳艳的指甲油，一边对旁边备课的凯特说道，“一个叫伽文，身体不太好，去年因病休学了一年，今年刚刚返回学校，校长说要多照顾他一下。还有一个叫西德尼，刚从南面转学过来的，听说他的父亲是那一带非常显赫的贵族，他脾气很不好，但家世很好，非常跋扈，今天早晨艾森教授就被他刁难了，你下午上课的时候记得当心一些。”
凯特点了一下头，没怎么放在心上。
“还有啊，我刚刚从办公室那边路过的时候，听说我们还会有个新同事。”露西说着有点儿兴奋，“我听玛丽说，他的模样非常好看，红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凯特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几乎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西奥多的那双红色眼睛。
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西奥多应该还在魔族，好端端的，怎么会到诺兰来教书。她心不在焉地在书上备注了一些内容，随后就和露西一起去了餐厅。
这两年，魔族和诺兰之间确实有一些紧张。凯特喝了一口浓汤，她还记得和西奥多分开时他说的话。
这么多年了，从他还是孩提时代，到被扔进魔狱，到继位，再到死亡，直至用魔法复生成长，漫长的几十年了，他始终都不甘心，那样的不甘心是烙印在灵魂里的执念，去除不了。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算是分手了吧，凯特想到这里，就没什么胃口，草草喝了几口浓汤。其实，就算没了西奥多，日子也总还是要慢慢过下去，虽然他好像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快看啊，凯特。”露西轻轻地对神游天外的凯特叫道，“你快看那里，那就是我今天早晨和你说的，新来的老师……长得可真好看。”
凯特偏过头，和那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怔住，那位老师鼻梁高挺，嘴唇削薄，发现凯特在看她后，轻轻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
这双眼睛……
“凯特，凯特。”露西叫了她好几遍，凯特才回过神，露西觉得她不大对劲儿，以为她也被新老师的好相貌给弄得思春了，“你之前一副都不在意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看傻了眼儿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的眼睛……嗯，很特别。”凯特一直以为，只有魔族才会有标志性的红色双眸，她低头喝了一口汤，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露西，他的眼睛怎么是红的……不会是，魔族吧？”
“当然不是。”露西忙摇头道，“凯特你是不是备课备昏头了？学院怎么可能会雇佣一个魔族来教书？每个老师来学院上课之前，校长都会亲自检查他的背景，他和魔族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也未必啊，之前的史蒂文校长不就是……”
想起和魔族勾搭，还在学院里偷偷藏了魔兽的史蒂文，露西忍不住后怕地哆嗦了一下，“不可能吧，我听说，他好像……好像是从北边，靠近火山那一带来的，他的祖先好像是……是精灵和人类的后代，所以眼睛会是这个颜色。”
露西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不确定，“我看他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会是坏人，魔族的人都面目狰狞，不可能长得那么好看吧。”
凯特对她只看脸的行为有些无语，“坏人……会在自己的脸上写，我是坏人吗？”
“额……”露西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相信他是魔族的人，“凯特，我看你是被庞丽尔传染了，她神叨叨的，总是说什么诺兰要被魔族攻占，火光烧得到处都是……说真的，我上学的时候就不相信那些水晶球啊，叶子之类的占卜，要是那些有用的话，我们也不会被史蒂文校长瞒得团团转，还差点酿成祸害……事情都发生了，再出来预料，这我也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