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鹊讶然,道:“怎么会没有名字呢?若是没有名字的话,别人该如何将你与其他的竹子区分开来呢?”
竹子没有答话,小喜鹊却叽叽喳喳地自报起了家门,“比如我,我有好多小伙伴,为了跟他们区分开,我特意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云音’。云庭的云,声音的音。很好听吧?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飞上云庭,我有一副不错的嗓子,最喜欢唱歌。不管在哪户人家,只要我一开歌喉,人们总是很开心。能让他们开心,我也觉得很开心。所以我给自己取名为‘云音’,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小伙伴们也都很喜欢,你喜欢吗?”
“是个好名字。”竹子的声音微微带了些笑意。
小喜鹊得到了称赞,甚是开心,十分热心地给竹子支招,“你也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啊!你可有什么梦想与喜好?你若是不知道该怎么取,便像我一样,心有所想,便把它赋进名字里,既好听又有意义。”
竹子又是沉默。小喜鹊在竹枝上跳了两下,立即有雪花落下来。冬日雪后初晴的时候最冷,小喜鹊看竹子久久不答话,张了张翅膀就打算飞走,临走之时,她还是不死心地嘟囔了句:“你若是没有名字,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该怎么称呼你?这里都是竹子,我若是叫竹子,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在叫他们?”
竹子终于开了口:“不如,你给我取个名字?”
小喜鹊也不推辞,扑腾着翅膀绕着他盘旋了几圈,得意洋洋地笑道:“不如便叫‘白墨’吧!白雪压墨竹,真是再好不过的景致。”
竹子笑了,“那好,就叫白墨。”
那个时候雪后初晴,大雪压枝,小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打破了清幽,却平添了一股喜气。
……
“你为什么不娶妻呢?你整日里板着一张脸,不累吗?你一个人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不觉得冷吗?不孤独吗?”
“天底下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你现在之所以决意不娶妻,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爱上任何人,倘若有一天,你有了心仪之人,而那个心仪之人又恰好喜欢你,成亲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你若是不给我机会,那我怎样让你爱上我?你连看都不看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爱上我?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以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
“爱上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凡间的男女都有勇气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什么我们堂堂鹊仙,却连这个勇气都没有?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不敢直视自己的感情。”
“我再也不要想你了……”
……
一个女子坐在窗前,在看着一本《成君兵法》,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身上,衬得整个人说不出的静谧恬淡。在五米开外,一个男子站在案前,神情专注而又带着喜悦,他不时地抬起头来,柔光似水地看着窗前的女子,目光停留半晌,复又低下头去,一笔一笔仔仔细细地勾画。
太阳的方位靠西,时间大概是午后,周围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女子翻书的声音,还有最后的最后,男子将笔放下的动静。
“看了这许久了,仔细伤神,出去走走吧!”男子含笑开口。剑眉星目,温润如玉,不是白墨却是谁?
女子手里依旧拿着书,伸了个懒腰,这才站起身来,冲他点了点头,“待我把书放回去。”
走到他的身边,无意中看到了案上的画,女子不由失笑,“竹生,你怎生又偷画我?”
被抓了个现行,男子也不羞恼,反而定定地看着她温润地笑着,“云音,你什么时候嫁我?”
“云音,你什么时候嫁我?”
“云音,你什么时候嫁我?”
“云音……”
男子的声音分明十分和缓,像是恋人间的低语呢喃,可是在云音听来却像是魔咒一般,震耳欲聋,绵绵不绝。脑袋里似乎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啮,细微而又清晰的痛楚一点一点地充斥着她的每一个感官。云音不安地在床上拧来拧去,最后身子一空,拧到了床下,背上的疼痛感真真切切,云音嘤咛一声,登时便醒了。
窗外的雨下得昏天黑地,屋里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压根没有点灯,还是窗外的大风吹灭了烛火。凄风苦雨在发了疯地呜咽,听起来有那么几点恐怖阴森。云音从地上摸黑爬起,一不小心撞到了头,脑袋里立时嗡嗡作响。她揉了揉脑袋,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将下巴支在自己的膝头,睁大了双眼来观看这漫无边际的黑暗。
她向来胆小,此刻独自一人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竟然超乎寻常地平静。
是的,平静,如暴风雨来临之前一样的平静。
云音一言不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一片,心里暗叹,原来,她竟已经这么老了……
第109章 8.长相依
云音与白墨初遇在那样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里,彼时的云音不过修炼了五百多年,虽有神识,会说人话,可要想修得仙体上得云庭,却着实还有很长的岁月要熬,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以为,那株形体粗壮遒劲的墨竹,可能只是体格超人了些,年龄应该不如自己大才是,要不然,也不至于连个名字都没有。仗着自己这长辈的身份,她大言不惭地帮人家取了名字,颇为得意洋洋地飞走了。
过了两天,再次经过这里时,她才得知,原来这支连名字都不曾有一个的竹子,竟然已经有两千多岁了。
她不觉有些惭愧,惭愧之余又十分的好奇——修炼了两千年了,竟然还只是一只不起眼的竹子,便是乌龟修炼的速度恐怕也比这要快一些。
虽然心里狐疑,出于礼貌,她倒是没有说出来,不曾想白墨虽然沉默寡言,却是立即就从她的小眼神中领悟过来,也不恼怒,耐心地跟她解释:“我们墨竹是竹中之王,修炼之路要比普通竹子慢一些,也更……艰难一些。”
云音学着自己曾在房间听到的夫子的话温声安慰:“苦尽方可甘来,经得起别人经不起的雨打风吹、千锤百炼之后,方能成别人不可成之大器。”
这一番文绉绉的官话说出口后,云音自己都觉得别扭,于是略一思索,随口又来了一句更为实际的大白话:“更何况,与同伴们一起修炼,不知不觉地,日子也便熬过去了。”
“我没有同伴。”白墨钝钝开口,语气平淡无波,云音却偏偏听出了几分孤独凄凉之意。
“什么意思?”云音有些瞠目结舌,“你这两千年来,都是独自一人修炼的?”
白墨沉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开口解释:“人挪活,树挪死,我自从生根在这里,便注定了无法去寻找其他同伴,一起修炼。而在这片林子里……”
云音这才知道,原来在这片竹林里,只有白墨一棵竹子有仙缘,其他的竹子无论体型如何、相貌美否,都是普普通通的竹子而已,听不懂人话,更遑论让他们说些什么。
而白墨,其实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是不善言辞之辈。他的声音温润中带着些厚重,就像是山涧中缓缓流淌的小溪击在巨石上的声音,格外好听。之前初遇的时候,他之所以寡言鲜语,出声又粗哑嘲哳,纯粹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这里地处偏僻,他的周围虽也有许多竹子,但那些竹子毕竟没有一个能够陪他说话,他便是想开口,奈何周围无一物能够回应,长久的闭口不言,出言生涩也是正常。
云音心里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当初小瞧了白墨,更是有些惊疑,惊疑这里明明只有他一棵竹子有神识,他竟然由着自己胡闹,给他取了个名字。
她讪讪一笑,话里却不知为何带着一股子理直气壮的味道,“既然周围的竹子都没有神识,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给你取名字?便是我叫一声‘竹子’,这里除了你能听懂并应答之外,再没有第二个‘竹子’可以回应吧?”
这话说得气很壮,但她显然搞错了,眼前的这棵墨竹从来不曾要求她为自己取个名字,是她觉得没有名字无法辨别,这才自以为是地撺掇着让他取名的。好在白墨倒是不介意这些细节,好脾气地笑笑,柔声道:“我觉得你说得挺有理的,有个名字也不错。更何况,还是个有意义的名字。”
云音却在这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话里面的逻辑不通之处,一时羞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墨清浅一笑,声音低沉:“白墨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谢谢你。”
云音立即眉开眼笑,“我云音取的,自然是极好的!”
话题一时扯得有些远,好在云音虽然思维跳脱,跳着跳着也总能跳回来,喜笑颜开之后很快便想到了白墨自己独自一人修炼的凄凉境地,立即仗义地拍了拍自己的翅膀,笑得眉眼弯弯,“从今以后,我们以后一起修炼,你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再后来,云音便常常到这片竹林里来,一到林子里就落在白墨身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白墨总是耐心地听着,偶尔加几句自己的见解,或雪中送炭,或锦上添花,再或者是画龙点睛,却从来不曾画蛇添足、强词夺理过。二人甚少有什么分歧矛盾,相处得甚为融洽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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