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萝见后方的那辆马车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戴着翡翠镯子的纤纤玉手优雅地撩起帘幔,露出一张端庄温婉的精致脸蛋。
美人端丽冠绝,香娇玉嫩,一双秋水剪眸同样打量着面前的陌生女子。
好一位姿色天成,绝色难求的女子,长孙怀柔被惊艳到的同时,眼中的妒色一闪而逝。
“这位姑娘,看你年纪轻轻,怎么不好好在闺中待嫁,跑出来惊扰到殿下可是你担当的起!”长孙怀柔先发制人,居高临下地看她。
昙萝微怔,她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上杀害音音的恶毒姐姐,想到那晚窃听到的对话,她随即反驳出声。
“敢问这位长孙府的二小姐,你妹妹尸骨未寒,你这位作姐姐的,怎么又不待嫁闺中,反而跑来找妹妹的未婚夫?”
眼看着围观的市井草民越来越多,长孙怀柔阴沉着脸色,坐回马车。
“本小姐为了妹妹下葬的事情前来求见王爷,莫非此事能与你这乡野丫头相提并论?”
昙萝闻言,转眸一想,人家秦王殿下本就要前往长孙府,如此说来她是白跑了一趟!
“启程回府!”长孙怀柔放下帘幔,闭眸说道。
见马车再次行驶起来,昙萝不由急了,飞身跃起,站在马背上。
“逸哥哥,是我!”
宏逸坐在马车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呼唤。
“音音!”他猛然睁开眼眸,“音音,真的是你吗?”
他欣喜若狂地揭开帘幔,窈窕的身影,依旧是那身浅绿色的襦裙,这是音音喜爱穿的素净衣物!
视线往上,是张翩若惊鸿却又无比陌生的精致脸庞,那少女在看到宏逸的刹那,莹莹闪烁的眼眸中蕴藏着千言万语。
她樱唇张了张,最后只是嫣然一笑:“逸哥哥,我回来了。”
“不,你不是音音。”宏逸敛住笑容,冷漠疏离地看她,“姑娘,你拦下本王的马车所为何事!
昙萝心中一痛,脸色煞白,你果然不认识我了吗……
她瞥了一眼长孙怀柔坐着的马车,定了定心神,最后做出决定,那便是飞速钻入宏逸的车内。
“大胆,你给本王出去!”宏逸回身见那少女自来熟地坐在软椅上,他冷若冰霜,逼迫看她。
“逸哥哥,我真的是音音!”昙萝急切出声,“我知道你随身戴着一支紫竹笛。”
宏逸垂眸瞥向腰间的笛子,一瞬不瞬地看她。
“你真的是音音?”
“千真万确!”
“就凭我这支紫竹笛?”他勾唇冷笑,脸色嘲讽,“凡是见过本王的,何人不识此物!你想假冒音音,难道就不事先打探好她的容貌,真当本王是可以随意糊弄过去的吗!”
昙萝心寒,下意识地摸上脸蛋:“是因为我容貌转变,所以你才认不出我?”
“本王最后警告你一次,下去!”
“逸哥哥,你听说过借尸还魂吗?”昙萝正色说道,“当初我被骗至龙门山,其实就是为了见你,谁知遇上一伙蒙面杀手,被逼跳崖。虽然我失去了肉身,但因缘巧合之下,在你眼前看到的少女身上借尸还魂,重生归来。”
昙萝刻意隐瞒了真相,没有揭露其实真正的音音早已在最初落水后,香消玉损。她不过是下凡历练的修士,融合了那份在人间流荡的魂魄后,想与宏逸前缘再续。
“逸哥哥,你还记得那日在画舫上曾经对我说过,下个月初便是吉日,要迎我过门吗?”昙萝试图用过去的经历来证明自己。
“哦?”宏逸只是挑眉,不屑回道,“这件事情洛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下个月初,本王要迎娶长孙府三小姐过门。”
昙萝沉默了,她和宏逸相识不过几日,两人私下里又未曾交换过什么信物,她拿什么来证明自己就是音音。
“竟然还妄想用借尸还魂这种荒唐的借口来蒙骗本王,当真是胆大包天!”
昙萝颤抖着身子,脸色越加苍白,想不到过去曾对她温柔宠溺的男子,如今却对她疾言厉色。
“敢问殿下,莫非你看人都是用眼睛去看,而不是用心去看。不过是换了副容貌,殿下就连自己的心上人也不识得了吗!”
“你可知就凭你现在说话的态度,本王就能治你死罪。”宏逸冷哼,“竟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本王的未婚妻,那么本王问你,在你左肩上可有什么胎记?”
胎记?昙萝疑惑,她作为音音时从未留意过身上的这些细节。
“我左肩上有块胭脂色的胎记。”她故作冷静地答道。
“果然如此。”宏逸眸色森冷阴鸷,扯开唇角,极尽嘲讽地大声笑道,“音音左肩处根本就没有什么胎记,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上次在青楼,音音女扮男装还醉的不省人事,他送音音回府时曾经亲眼目睹,那里白皙无暇,光洁如玉。
“胆敢冒充音音来蒙骗本王,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宏逸抽出腰间的紫竹笛,弹出的锋刃瞬间抵上她纤柔的皓颈。
第一百零二章 永不爱你
“逸哥哥……”昙萝受伤的眼神看着男子,虽然她不是什么真正的长孙府三小姐,可宏逸初次见她,喜欢的人也是她,他对自己的感情绝对不会是骗人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相信她!
她不过是残缺的魂魄得以完整,不过是以自己真正的容貌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什么他会用这种陌生的目光审视自己,怀疑自己!
锋刃逼迫在颈间,却如割在心口上那般生疼。原来情爱就是让人深受痛楚折磨的毒药,爱人的只言片语,一个冷漠眼神,便能让你犹如凌迟般,一刀刀,痛入骨髓,恨入灵魂!
这份在人间徘徊了上万年的魂魄碎片,虽然看尽悲欢离合,岁月蹉跎,但当心真正沦陷,才知道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似乎前一刻,他还从后面拥住她,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温声细语,耳鬓厮磨,信誓旦旦地说他要迎她为妃。
下一刻,他疾言厉色,剑刃对准曾经无限宠溺的女人!
“逸哥哥,为何你要如此对我,给我了许诺,却又作践我对你的感情!”
昙萝悲愤怒吼,眼角的咸湿和颈间的温热齐齐淌落,她突然好想,好想抽出这份来自人间的魂魄,既然你对我无情,我又何必惦记那份短暂的美好。
“逸哥哥?”宏逸对少女露出的这种悲恸表情无动于衷,在他心里,女人的哭泣不过是软弱或者做戏。
昙萝抬眸看他,湿润的长睫微微闭合,最后一滴眼泪顺势滑落。
“逸哥哥也是你能叫的吗,不过是个妖媚惑人的女人,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的,是不是太子!”冰冷锋利的刀刃紧贴纤脖,白瓷般的肌肤上顿时划开一道鲜红刺目的血痕。
“音音的死也与你有关吧,你说,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我是不是该将你碎尸万段,然后送还给太子。他既然敢对我的女人下手,也莫怪我不念往日兄弟情分!”
昙萝虽不知道这秦王与太子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与音音的死有关。
她低低笑着,葱白玉指轻轻抚上横在脖间的紫竹笛,在男子诧异的眼神下,握住刀刃,缓缓推开。
看似无力,却让刀刃挣脱不出,脉脉血丝从指缝中淌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触目惊心。不愧是秦王的防身利器,纵然她有晟天炼体心法护身,依旧被锋刃所伤。
宏逸惊诧着用力,紫竹笛犹如被钉住般,在少女手中纹丝不动。空余出的手携着凌厉掌风,雷霆之力,飞速拍向她的胸口。
昙萝只是身形后仰,青丝飞舞,如瀑垂落,腰身后仰至不可思议的弧度,在狭小的马车内敏捷躲过。
聚集十成功力的那一掌瞬间拍向马车内壁,铁桦木制成的内壁顿时裂开道道曲折纵横。
“你果然不是音音。”宏逸收回手掌,狠厉看她,“她虽是长孙将军之后,自幼习武,可远远没有这么精湛的武功。”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承认?”宏逸退至马车门前。
“承认我是杀害音音的凶手,还是承认我是太子那边派来迷惑你的女人?”昙萝扔掉手中的紫玉笛,攥紧手心,只有疼痛胜过心痛,才能让她此刻保持冷静。
“半个月前,我掉入水中昏迷不醒,是你为我,请来了宫中御医,是你为我,寻到了千金不换暖玉枕。我从昏迷中醒来,印象最深的便是你唇边的那抹温柔宠溺,是你让我,唤你一声逸哥哥。”
往事历历在目,可惜物是人非,她苦笑着回忆。
“画舫上,你许我今世情缘,我愿为你嫁入王府。心中的悸动,怀中的温暖,转眼便成砭骨冷寒!”
“你说这些,是想让本王不再追究你的罪责吗?”宏逸冷笑一声,“可惜,你说的这些只是本王和音音的过往,与你又有何干。莫非,你仍想继续冒充她!”
昙萝静默不语,面对一位只会用肉眼看人的男人,她无话可说。
宏逸同样凝神看她,如今他重权在握,掌控五十万大军,驻守洛阳重地。太子将来顺利即位,帝位稳固,就看如今能否收回这些兵力。
当年他自荐攻陷洛阳,率领五十万大军而惨招失败,后来采用迂回战术,斩断敌军粮道,派精兵猛将分别包围洛阳附近的各个据点,分崩瓦解,直至陷洛阳城于孤立无援之境。
成功攻下洛阳后,他又率兵东上,战功赫赫。如今他手握兵权,势压太子,前不久,他东宫的眼线传来消息,太子那边已派僚属玄成携书信前来,试图说服他手下的几名军队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