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知道……”她低声道:“知道南崇握有把柄,知道天华门逃不过这一劫……”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秦言蹙眉道:“如何这般不看重自己的性命。”
“我的命,比起天华基业无足轻重……”夏安宁她强牵一笑,泪落眼角:“罢了,如今说什么都不重要了。还好,临走之前,能再见你一面。”终还是说不出伤他伤己的话,这嵌入心底的爱那般深沉,即便痛如刀绞,也是心甘情愿。
“人有时自私一些,也并非会是坏事。”秦言忽道:“遥遥相望,不如咫尺相依。你命归西去,黄泉路上,我好歹是能陪你的。”
夏安宁一怔,却也不发问。
“你总不解我为何始终甘心情愿护在南崇身边,时至今日,倒也能同你说了。”秦言话至此处,释然一笑道:“当年,南崇救我于危难,只是同时,却也将我的命握在他手中,故而我不得不听命于他,多年一直护在他身边。”他道:“直到我在七星镇遇到你,才知道这了无生趣的人生竟是这般多彩,只可惜你我立场注定为敌,即便我可为你豁出性命,你却不能为我背弃天华。”
夏安宁如何不知当年确实是自己的坚持才致二人分道扬镳,纵然秦言一次次为她豁出命去,她却浑然不知。
“不过如今这样倒也好,终是能陪着你了。”秦言说着,跟着将落座的地方从床沿换到了地上,依旧拉着夏安宁的手贴在颊边,笑道:“这样,看你更清楚些。”
夏安宁失声一笑,却是控不住眼泪不断:“不好看了。”
“无妨的。”秦言道:“我本就不为你相貌,有一些话藏了二十多年,日日念着想同你说,可当真见了你,却又都忘了。”
“既是忘了,就不说了。”夏安宁闭上眼睛,只觉得困意阵阵袭来:“我毕生心愿,本就不为自己安度余年,只求我儿洪福,万不可为情而终……”
* * *
陆曦月因被南崇一激气急攻心,当下便昏死过去。待到醒来时,眼前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换成了陌生。偌大的地方,空旷一片,除了穹顶处直射的一道白光,四周皆是暗得几乎没有边际。
身下冰床正悠悠泻着白霜,地上雾蒙蒙的一片,犹如半浮在云端,又好似落入了无间深狱。床边侍奉着两个模样乖巧的孩子,相貌很近,年纪瞧着约莫十来岁上下,却是显得老成稳重,没些孩童天真。
“少主,您醒了。”她们这一番称呼,让陆曦月顿时迷茫。可当慢慢回忆起之前一切,才明白自己竟已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南崇带来了汉修。
难怪这地方寒冷非常,原来是到了汉修地界。这地方千万年来始终寒冷非常,百尺厚的冰,更因有结界稳固,冰墙上普通的烛火自然撼动不了分毫。陆曦月若非有修为在身,这样的寒冷自是不可御得。然这下意识的引灵御寒之举,却是让她心底不由一痛,眉头紧跟拧起。
便是到了这般时候,她依旧需靠从天华学来的本事保命,若不然根本半点不可作为。曾经一无所有的她,因天华得有容身之所,因天华众人而得到关爱照顾,更是有秦望楼护在身边,与她那般相爱。可如今,她最敬之人欺她,最爱之人骗她,让她从极乐坠入炼狱,痛得生不如死。
她一生挚爱,竟就这样叛了她。
黄泉花叶,终是永不相见的,只是她却没想到,会是因为谎言。
陆曦月念到此处更是痛心不已,扶着冰床的手下不由自主猛一施力,竟硬生生将那厚约半尺的床沿震碎一处。碎冰肆裂,带下她掌中鲜血蜿蜒出一道道扭曲的裂纹,那两个少女互望一眼,其中一个蓝衣少女将手中的药碗递到陆曦月身前,一字一句道:“少主,宗主吩咐了,若您醒了,就先把这碗药喝下,别太过动怒气坏了身子。”
陆曦月怔怔回过神,听这话却是觉得可笑。
曾经亲手要她性命不成,如今欲要再夺她命的亲生父亲,竟会忧她动怒气坏身子而着人给她送药。
伸出那满是鲜血的手接过药碗,只闻得阵阵腥苦萦绕,陆曦月知道这凉透的汤药定是难以下咽的,然她还是皱眉喝下没有推辞,方才放下碗来,另一个白衣少女跟着递来个摆着蜜饯的小碟。陆曦月瞧了那少女一眼,却见她脸上还是没些表情,可语调却是轻缓的:“少主,吃颗蜜饯,解解苦吧。”
陆曦月只片刻犹豫,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那您的手……”
“不必管它。”那汤药顺着咽嗓而下,倒也清清凉凉,没些不适。陆曦月拉下衣袖挡住掌中的伤,并不以为然。她跨下冰床,望了眼四周问道:“南崇在哪里?”
蓝衣少女显然比白衣少女清冷些,说话也极是严肃:“宗主说了,少主醒了可随意走动,若是想去见少宗主,也是可以的。”
“少宗主……”她心中思念多年,没有一刻不在惦记陆清桐,然如今当真可以轻易相见,却是冷静非常:“好,你们带我去见他。”
“少主小心。”白衣少女搀了陆曦月下床,蓝衣少女则在前头带路。陆曦月瞧她二人该是也有身份高低,问那白衣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女略是犹豫,却还是答道:“白隐。”
陆曦月点了点头,却不问那蓝衣少女,可那少女似也对此毫不在意,领了陆曦月至那暗中门前,推开门道:“少主请跟我来。”
脚下那由寒冰所凝的路虽不湿滑,可却也十分难走,陆曦月心中不甘,然无奈之下也只得引灵而行。这空旷的地方,道道冰墙犹如镜子一般倒映着三人的身影,陆曦月无法摸清这路的规律,只能跟在蓝衣少女身后由她领路。
这一路到了一处巨大的冰窟内,那冰窟高几十丈,宽却不足十丈,由高处垂下的冰柱根根与地相连,由疏到密,由散至集,层层向着最中心而去。
陆曦月站在那冰窟前,见那蓝衣少女停下脚步,便知是到了地方。她慢慢向前垮了一步,才踏上冰阶,却又回头道:“你们不用跟着我了。”
蓝衣少女也未犹豫,应下道:“是。”她这一应,白隐自也没有疑问,跟着应下,两人分立于冰窟之前,如方才一般,静静守在那里。
陆曦月这才重新走向那密集的冰柱之中,随她脚步渐进,那冰柱之中所护之物也更为清晰,赫然也是张冰床。那床上躺着的正是陆曦月牵挂多年的陆清桐,然时过境迁,陆清桐的模样还是同三年多前她见他最后一眼时那样,没有一点生长。还是那个样貌,还是那个身形,岁月仿佛在他身上随这寒冰一般冻结,他这般安详宁静,就这样躺了整整三年。
陆曦月怔怔望着他,却是没有半丝欢喜。他虽样貌未变,身上的衣裳也是干净如新,可却是能看到大小不一的伤口集中在脸颈周围,怕是身上还有看不见的许多大小伤痕。
这一切,皆拜寒灵寺与天华门所赐。
陆曦月抬手覆上他冰冷的脸颊,只觉得陆清桐的模样同过去睡着的时候一样,仿佛只轻轻一唤,他就会醒来。她手下顿了半晌,勉强露出个笑容,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终是见到你了,大哥……”
第62章 为求得血祭真相,上寒灵仇难收场
陆曦月这一相陪,整整一个多时辰。直至外头传来一声见礼,她方才缓过些神来。
“属下见过宗主。”
“蓉儿在里头?”
“是。”
“你们先下去吧。”
陆曦月自知来者是谁,也不忙起身,只还是那样半伏在冰床床沿,望着陆清桐的侧颜出神。南崇于她身后慢慢走近,瞧她这般淡然模样,笑了笑道:“到底是天华门学来的本事,这千年寒冰床你倒也受得住。”
陆曦月听他这话自不搭理他,可南崇却也不觉难堪,只摊开掌心来道:“虽说这归元塔三年渡一人,不过如今看来,这年月倒也对不上。怎么,这样好的宝贝,天华门居然没人打它的主意?”
“若有人为它之主,岂不坏了你好事。”
“不愧是我的好女儿,还真是为我着想。”南崇嗤笑一声,手中归元塔顿时随一阵金光长了三寸,跟着飞离他手,于那冰床之上旋个不停,耀眼的金光将陆清桐的身子整个笼罩其中,脸颈的伤口居然开始慢慢愈合起来。
“我要归元塔,也不过是为烈儿罢了。倒是这永吟珠……”南崇说着,负手于陆曦月身旁站定,居高望着她背悬的那柄相思仙剑,眼帘一沉道:“你将永吟珠修入仙剑的那天,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是秦望楼的血先祭了它?”
“血祭?”陆曦月这才终将目光从陆清桐脸上收回来:“什么血祭?”
“欲驱动永吟珠只能以续命之人的血来祭,不过,究竟是秦望楼死还是换个人死,你倒是好替他决定的。”南崇望过来道:“你若下不了手杀人,我替你办也好。”
陆曦月听闻这话,转而起身反手抽出相思剑来,碗上一旋便直刺南崇咽喉,却在只半尺距离顿了:“永吟珠在相思剑上,你若欲强行夺去断了这剑,我也跟着没命。至于秦望楼的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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