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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女传:无字悲/妖行仙世 (水草二十三)


  青姬夫人双眉紧蹙,思索一阵,方道:“为娘在仙界时日不长,倒是从未听说。”
  无忧不再多言,扎进青姬夫人怀中,道:“今夜无忧想跟娘亲共衾。”
  青姬夫人摸摸无忧头发,语带宠溺:“这般年纪,仍要撒娇。”说完,会心笑了起来。
  第二日,无忧又伴了青姬夫人半日,午膳过后便回返追日宫中,跟兰奥请了安,见其忙于追日宫防御,也不多搅扰,便回了往字房。
  因着那血蜡虫一事,追日宫停了弟子修习课程,暂定三日;兰奥命所有追日弟子皆需呆在各自房内,不可擅离。
  御早敬等人见无忧回返,心中雀跃。
  “无忧师妹,你回来了!”蔣丘伯伦忙道,“可还安好?”
  无忧应道:“一切如常,谢师兄惦念。”
  汤夜夜等女弟子却顾不上问询弃杖台异事,她们早为弄无悯心折,见无忧到来,也不遮掩,拉了无忧便七嘴八舌说起弄无悯来。
  “无忧,昨日宫主现身弃杖台,须臾即破鲜于姊弟,又乘鹤辇远去,惊鸿之影,实难忘怀。”一女弟子柔声道。
  汤夜夜嘴角一勾,“无忧可伴宫主左右,大幸之至。”
  无忧稍觉烦扰,恰御早敬过来,将无忧让到一边,低声道:“师妹,你可知那鲜于姊弟为何物所控?”
  无忧道:“宫主施力逼出怪虫,想来师兄明眼,已经看到。”
  “你可知那怪虫由来?”
  无忧摇头,却听御早敬急道:“师妹,你可知现而今追日宫各房有何传言?”
  御早敬见无忧不解,接道:“宫中早有金乌丹之谣,我虽不知此丹典故,却深晓各中利害。你可知道,弃杖台一战后,各房弟子暗中皆道,你身负金乌丹神力,这才令宫主青眼有加,而你初习功法,即通晓高阶咒术,内力之深又令天地两房弟子齐齐落马,必是金乌丹奇效。”
  无忧心中一惊,转念细思:那怪音授我引星诀及一叶诀,莫不就是为了坐实我与金乌丹关系?如此一想,那怪音主人应是愚城中人无疑。这谣言一起,恐有更多麻烦接踵而至。只是,昨日见弄无悯跟隐曜仙尊对自己有所避讳,想来金乌丹之事也非尽为杜撰。
  “师兄,无忧实在不知金乌丹之事。”无忧言语恳切,“多谢师兄告知,只是,宫中人多口杂,口壅若川,我能如何?”
  “师妹,相处时日虽短,然你事事以往字房为先;若非有你,昨日我房怎可扬眉?我心中感激,想着流言需得令你知晓,实是为你着想,并非有心探问。”
  无忧抬手止了御早敬说话,轻道:“师兄,你所言所行皆为无忧考量,我怎会黑白不分,误会你去?”
  “弃杖台一事,既已发生,恐无忧已经入了恶人陷阱,现在只能小心提防,别无他法。”无忧摇头,叹道,“今日前来实为告别,无忧需离宫几日,待得事毕,再来探看。”
  无忧想着还需跟应澜交代一番,便急急辞了御早敬等人,临走,又叮嘱其留心外敌,平安为重。
  到了追日宫膳房,无忧却不得应澜踪影,便拉了膳房一个宫人问道:“应澜人在何处?”
  宫人回道:“她近几日身子不爽,想来若不是在仆役房歇息,便是在药庐。”
  “药庐?”
  “宫中仆役食五谷,总要有地方诊病医病。”仆役应着,“药庐在仰日宫内庭,各宫仆役疾患皆需前往诊治。”
  “应澜病得重么?”
  “想她或是不服水土,自进了追日宫,身子便未曾舒爽过,这几日恐是更甚,不得不靠药石助力。小人也是多日不曾见过她了,膳房事多,哪里顾得上?”
  无忧心中不安,但咸池之行在即,也不便多生事端前往仰日宫,心中惴惴,谢过仆役,便返了敛光居。

  ☆、第十七章:况复两心同 - 第五十五话

  到得第三日一早,弄无悯便遣苍文前来敛光居接无忧。无忧带着青姬夫人整理的包裹细软,随苍文到了知日宫主殿前空地。
  抵达时,见有两车四马早在等候,无忧心道:莫不是要跟弄无悯分车而乘?正想着,便听得苍文道:“师父。”
  无忧回身,正见弄无悯踱步从主殿缓缓而至:他换下了常穿的灰色浅金绣花罩衫,穿上了少见的金色外衣,衣衫正中即为一三足乌,阳鸦之目乃为瑶碧,文彩华光,煜煜生辉;其羽若生,呈火色;袖口各一圈翡翠,水滴之状,金丝绣连,翡翠之下则是寻竹暗纹。
  无忧等人一见,竟已忘言。
  弄无悯看看苍文及边上赤武弄丹,轻道:“为师此行不知耽误几日,宫中之事望你等担待。”
  苍文等人恭敬应承:“师父放心,一路平安。”一边说着,苍文一边快步帮弄无悯将车帘撩起。
  弄无悯扫了一眼无忧,便上了车。无忧见状,匆忙往另一辆马车而去,却听得弄无悯轻道:“你去何处?”
  无忧回身,面色一红,道:“无忧不敢搅扰宫主,这便分乘两车。”
  弄无悯面色不改,道:“共车而乘。”
  无忧一愣,也不好多言,立时便入车,坐在弄无悯身侧,耳畔听苍文等人齐声道:“盼师父早归!”同时车外火龙驹高声嘶鸣,车子旋即乘风而去,并云而飞。
  半刻后,无忧感车内太过安静,有些不太自在,忙开口道:“宫主,为何有两车?”
  弄无悯仍未睁眼,缓缓道:“另一车乃为吃食衣物,因不知此行时日,故多备了些。”
  无忧点点头,饮尽面前一杯茶水,“想宫主乃茶痴,这大祚茶总要备着,而这茶总要跟绾芒泉水相配才好,恐那泉水也少不了多带几罐。”无忧一边说,一边也帮弄无悯布了茶,轻道:“宫主,请用茶。”
  弄无悯这才抬眼,颔首便将茶盅接了过去。
  “无忧自入宫,从未得见宫主着金色。”无忧又再低了头,眼角却不自禁往弄无悯方向飘去,心中暗道:从未见人穿金色能如此雍容有度,有威可畏,有仪可象。
  弄无悯怎会不知无忧时时偷眼,他啜些茶水,缓道:“此乃知日宫服,幼时尝见家父着此衫。”
  “文哥哥曾言,宫主并不喜金色?”
  “锋芒太露。”
  “那今日为何?”
  “情势所需。”
  无忧点点头,虽不太明白弄无忧所言之意,“不知宫主近日查阅典籍,可有所获?”
  弄无悯这便放下茶盅,娓娓道:“咸池位于天枢,乃为西极,日入之所。”
  “我们为何要往咸池?”无忧仍是不明,“娘亲曾道,咸池乃日浴之地,我们莫不是去寻日君?”无忧又再凝视弄无悯宫服所绣三足乌,“宫主,您跟日君?”
  弄无悯倒也不应她疑问,缓道:“咸池池底留存一阆火觯,需得取来,助隐曜仙尊增进三才阵法。”
  “咸池若是日君之所,定是辽阔,那阆火觯莫不是甚大?否则如何池底捞针?”
  弄无悯微笑,“这正是近日翻阅典籍所为。”他一侧头,凝视无忧,问道:“你可知阆火觯为何用?”
  “听此名,当为酒具。”
  “正是。且是灵器。两酉阁中恰一简策有载,以仪狄血、黍谷一株、凤鸟卵、琅玕叶各一,合于一处,再以至阳之力催之,其嗅可引阆火觯自现。”
  “不过一日,宫主已将各物备齐?”无忧惊道,少顷,转念便道:“知日宫仙鹤果是神品,其余物件倒是还好,只是不知这仪狄血是何物?”
  “乃是仪狄所造世上第一尊酒,内有其血,故后世以‘仪狄血’称之。”弄无悯轻道,边说,边又布了两盏茶,“幸知日宫冰室恰有一麒麟折觥,其内所存正是仪狄血酒。”说罢,弄无悯端起茶盅,细细品啜。
  无忧心中暗笑:多见弄无悯品茶,却难见其纵酒。也不知这堂堂宫主,酒量如何。念至于此,无忧又忆起两人初识,在胥叠山荡苦禅院的情境。
  “记得那时夜宴,未见弄无悯多进一盏,似是仅仅沾唇试酒,连一爵都未饮尽。”无忧心道。
  弄无悯见无忧面上一抹笑意,竟开口问道:“有何好笑?”
  无忧这才惊觉思绪已远,忙正色道:“宫主渊博,无忧叹服。”
  弄无悯将另一盏茶稍向无忧一推,又道:“上古卷宗之中,倒也未有多提咸池一二。此次抵达,若有变数,当以平安为重。”
  无忧捡了茶盅,心神为之一荡,点了两下头,便捧着茶盅默默不语。
  之后两人均阖目打坐,歇息起来。
  马车一路向西又行了一天一夜,无忧渐感身体冷热交替,不得不自梦中转醒,心道不好,莫不是又要历受前几次蜕皮时所遭磨折?
  弄无悯感无忧不自觉往他身边靠靠,他揭开车帘,见马车外明暗角力:马车正奋力往那明亮处而飞,而马车后部早是一片黑暗,那黑暗似要吞噬所有,这明暗相接的一线煞是分明,令人心惊。无忧探头向外一瞧,见此境况心中大骇。
  “宫主,这是为何?”
  弄无悯收了手,又将车帘整理好,道:“西边至极,本应暗黑一片,无需忐忑。”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发力,马车中顿时又明亮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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