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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女传:无字悲/妖行仙世 (水草二十三)


  无忧嫣然,柔声应道:“如此这般听来,倒还是无忧种恶因得苦果,并非宫主之责。”
  弄无悯一怔,迅指已是颔首不迭:“喜怒之邪,爱恶之端,全乎尔身。”
  无忧不怒反笑,眼角高飞,轻道:“顾左右而言它。”
  “金乌丹为万妖所觊,若告尔知,徒增忧惧。自入知日宫,几番进出险境,吾不容尔身有失。”
  “若是如此,既得金乌丹,何不损毁,免其荼毒?”无忧稍顿,又再接道:“那日隐曜仙尊身至,将金乌丹转出,亦可落得清静。”
  “金乌丹必得存于知日宫中!”弄无悯一字一顿,“无悲有疾,必得金乌丹方可存身保命。”
  无忧心下一紧,目珠急转,轻声喃喃:“难怪金乌丹同弄无悲共存肥遗江下,难怪世人皆知弄无悯,无有闻听弄无悲。”
  “据卸甲所言,愚城亦对金乌丹势在必得,弄柯乃是知日宫旧主所布之棋......”
  未待无忧言罢,弄无悯已是轻声应和:“吾早知愚城蠢蠢欲动,身侧必有眼目。只是未曾料得,细作乃是弄柯,更是不敢推想,愚城城主,竟是家父。”
  一言方落,弄无悯又见戚戚之色。
  无忧心下一软,稍一上前,缓触弄无悯头顶金冠,探指抚其鬓发,轻唤数声无悯。
  弄无悯微微侧头,缓靠于无忧掌上,轻道:“吾不知家父为何倒行逆施,然其擅屠妖属,吸纳妖灵,又欲夺金乌丹后快,想来,无悲之疾,其心知肚明。”
  “莫非其假借愚城名目,不过欲得金乌丹,聊尽慈父之心?”
  “若是如此,何需施拔舌之刑?”
  无忧闻声,不由哀然,悚道:“无悲哑口,竟是此由!“
  弄无悯稍一颔首,转眼再道:“当下景况,扑朔难明。尔可欲助吾一臂?”
  无忧心下早有所动,此时尤是慨然:“正道之举,匡过之时,自当挺身。”
  “无需挺身,保身即可。”
  “如此,吾便留于虺海,自当无虞。”无忧展臂环了弄无悯于胸前,柔声调笑。
  “普天之下,唯吾身侧,最是安稳。“
  “妖丹事重,无悯独担,即便乃为无忧安危着想,总是欺瞒遮掩。”无忧面庞一抬,娇道:“无忧心下难平!”
  弄无悯立时哑然,沉吟一刻,轻道:“尔欲如何?”
  无忧立显踌躇,磨蹭多时,柔声缓道:“来而不往,岂非失了仪礼?“
  弄无悯摇首不止,轻叹口气,已是不欲多言。
  “弄无悲......”无忧稍顿,轻声探询。
  “无悲心无纤尘,朗如皎月。然其举止宛若孩童,莫要苛责。”弄无悯抬眉,见无忧眉头微蹙,这便接道:“可见其蛙鼓?“
  “闻之难忘。”
  “可还记得于追日宫习艺之时,得授引星诀、一叶诀?”
  无忧得弄无悯点拨,身子一颤,呆立半晌,方道:“难怪追日宫月试,吾施此诀,无悯却未多加问难。”
  弄无悯微微颔首,阖目轻道:“若无大过,吾便随了他去。”言罢,松懈身心,靠于无忧身上,轻道:“寻尔下落,夙夜匪怠。“
  无忧这方低眉,见弄无悯困睫终阖,坐而假寐。无忧心下五味,不由双臂稍收,又将弄无悯揽得近些,轻声自语:“那弄无悲,究竟是何宿疾,需以金乌丹为药石?“一言即落,无忧轻咬下唇,暗暗计较:无悯之言,吾当动容。然其既知明组邑所在,吾此后除却知日宫,岂非无它退路?

  ☆、第四十五章:一怒孤梦觉 - 第153话

  当天入夜,玉唾便于升平堂大摆筵席,单为弄无悯洗尘。
  弄无悯倒不推辞,取了上座,并令无忧坐于其侧,此举倒是令玉唾等人一惊。
  季隋花三家皆受邀入席,花焚俗初见无忧所在,不由攒眉,朝玉唾轻道:“玉娘娘,这般安置,恐失礼数。”
  玉唾闻言,面上一紧,朝弄无悯缓施一揖,便唤一声无忧,接道:“尔为明组邑后人,当居下位,莫要造次。”话音方落,眼风一扫,示意无忧移至花焚俗边座。
  无忧见状,心下冷哼,面上却是谦恭,抬眉扫见玉唾同族内长者交目,虽是无语,反胜千言。无忧再一颔首,却是偷眼花焚俗,见其直愣愣瞧着弄无悯,神色倒是不见有异。
  不过电光火石,无忧脑内却已谋划千篇,迅指之下,计上心来。
  “如此情境,吾倒可趁势而动。”无忧心下暗道:“若无远虑,恐有近忧。目荣华早难依傍,知日宫迷雾重重,即便无悯情深,倘吾身世泄露,其又当如何?”思及此处,无忧侧目,见弄无悯探手取了身前杯盏,近了唇边,却未啜那琼浆。无忧嫣然,思及弄无悯量浅,每每饮酒,必得酩酊。
  “甥女失礼人前,实是不该。”无忧这方朝玉唾巧笑,接道:“姨母教训的是。”一语未落,无忧已是起身,欲往花焚俗身侧。
  然纤足未迈,已闻弄无悯朗声缓道:“虽是明组邑血脉,亦是知日宫子弟。”
  无忧回身凝眉,唇角微抬。
  “血脉乃天之馈礼,当为立身之本。”花焚俗不怒反笑,起身朝弄无悯施一长揖,轻道。
  “贵师重傅,兴之起;尊师重道,明之基。”弄无悯眉目不动,定定瞧那杯中物,似是未为外物所扰,一派安然。
  无忧轻笑,沉声询道:“姨母进了明组邑传世琼浆,名唤‘方寸匕’。此酒需得窖藏,至少千岁,方见其香;饮前先置一方寸匕摇芝粉末于盏底,方可保此酿不失不遁不竭不涩。宫主可欲一试?“
  弄无悯闻听,倒是添了兴致,唇角一抿,轻声应道:“方寸匕,可是一匕即醉?”言罢,抬眉见无忧掩口而喜,更是怡然,将那杯盏再近唇边,阖目浅嗅。
  玉唾见状,抬臂示意花焚俗落座,轻道:“部族旧人常言,知日宫主海量,倒不知......”
  弄无悯闻声,立时启睑,徐徐后撤上身,笑道:“无悯少饮多醉,不知传闻何来。”
  玉唾稍一摆手,笑意盈盈:“族人有言,曾亲见知日宫主定盖海,平祸患,千杯不醉,何等豪壮!”
  弄无悯淡淡应道:“原来所言乃是家父。”
  “正是,正是。”玉唾躬身接道:“明组邑久居水下,不解世事,不晓更替,万望勿怪。”
  “如此听来,阁下部族对家父所知甚多。无悯幼时,便失高堂下落,若是不弃,可否详谈一二,亦可稍解无悯思亲之苦。”弄无悯稍一沉吟,单手轻晃,便见掌中杯盏立腾青烟,满杯尽化明火,不过眨眉,杯盏已空。
  “醉后无状,还是香茗更得吾心。”一言既落,诸人见金光灼目,自堂顶而下,粗约一指,其内拢了袅袅烟气,须臾之间,弄无悯掌上杯盏已满,茶香扑鼻。
  席上众人皆是愕然,玉唾呆愣一刻,终是启唇喃喃:“这...此金光可是......”
  弄无悯不待玉唾言毕,右臂一挥,升平堂殿顶已去。诸人无不仰面,惊见一轮耀日,其华吞月,其势焚海。
  无忧见状,亦是一惊,心下暗道:入夜时分,怎见明日高悬?
  弄无悯侧目,浅笑解惑:“无悯好茶,此行仓促,便将茶罐置于南渊崖顶,赤乌奉斟,日华添盏,负手逍遥。“
  一言方落,座上哗然,诸人皆是惊愕,交耳称道:”知日宫主,果是不凡!“
  “想吾明组邑,万千年未曾得见日轮。如今弄宫主身至,便是真真柴门得庆、蓬荜生光!”
  无忧闻声,心下飘然,见族人无不赞叹,不由俯身,贴得弄无悯近些,柔声轻道:”火轮为役,宫主当真阔绰。“
  弄无悯知其调笑,反低了眉眼,啜尽盏中茶汤,瞧一眼花焚俗,轻道:“银海酒鳞,几可蔽日,无悯虫火微光,岂敢喧宾夺主?况吾弟子,难留身侧,不敢役使。“
  花焚俗登时红面,强颜作笑。
  无忧稍一摇首,缓缓落座,轻取了一空杯盏,朝弄无悯一笑。弄无悯立时会意,眨眉之间,二人掌中盏满,无忧一饮而尽,轻道:“宫中茶汤,方是正味。”二人相视而笑,全不顾席上讪讪诸人。
  玉唾见状,只得转了话头,倒是将祖上听得弄觞当年平盖海、得妖丹之事娓娓道来,说到急处,面赤舌紧。弄无悯唯时时颔首,茶盏频举,听玉唾提及金乌丹,面上神色不动。
  直至近子时,夜宴方止。
  玉唾将弄无悯暂安置于升平堂一旁殿上,名唤“显仁宫“。席上诸人纷纷拜别,无忧亦是随玉唾出了升平堂,只身前往寝居。花焚俗自告奋勇,领弄无悯往显仁宫。
  二人一前一后,踱步即往。
  花焚俗见弄无悯负手而前,衣袂飘飘,不由自惭形秽,心下不甘,朗声道:“无忧这番前来明组邑投奔,焚俗好奇,是何因由?”
  弄无悯脚步未停,头颈未偏,缓道:“其欲外出,增广见闻,吾不多干涉。”
  花焚俗立止,轻哼一声,诘道:“如此,怎得宫主亲至?”
  弄无悯不由唇角一抬,反身应道:“博见方善择。其身虽离,却非唯剩明组邑一选。”
  ”既已离宫,抉择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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