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御鸾垂下眼睑,反问徐凯杰:“你什么时候回阳山?”
“我?回阳山?师父,我不回去了,我在这里陪着林缘晨,顺便和林缘晨一同伺候您老人家,尽我们做小辈的孝道。”
林缘晨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风御鸾清咳一声:“你若不回去,我让张少通过来领你回去。”
林缘晨一听让张少通来此地,兴奋地两眼睁得滚圆:“师父,你会让张少通师父来吗?”又转过头去,对着徐凯杰说道:“徐凯杰,这么说我就要见到他了!不用等上三年?”
风御鸾胸口一阵起伏,沉默了下来,徐凯杰两眼瞪了瞪林缘晨,说道:“他才不会来呢!你做美梦呢?”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捏住了林缘晨的脸颊。
风御鸾双眼闪烁,背在身后的手指刚要抬起作为,西厢便闪出一个褐色的人影:“孙女,一整天没看见你,你到哪里去鬼混了?”竹爷爷窜到了三人面前,一把拉住林缘晨,往西厢拖了过去,“走,爷爷饿了,我们爷孙俩去吃饭!”
“嗳,这老头是谁啊?吃饭,吃饭怎么不叫我?!”徐凯杰跟在他俩身后也向着西厢饭堂走去。
三人排座在饭堂中吃着冷粥。
“林缘晨,我就说了,去丰凯楼跟我吃个饭再来,也不至于在这里喝冷粥啊!”
“小子,你从哪里闪出来的?凭什么让我家孙女跟你吃饭?!”
“你老头你是谁?我还没问你呢!”
林缘晨此时翻了翻眼皮:“你们俩别吵了,竹爷爷,这是我张少通师父的弟子,叫徐凯杰,他是丰凯楼的老板,竹爷爷你以后就去丰凯楼吃霸王餐,全吃他头上!”
“林缘晨,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如此对我?”
“小子,爷爷我来吃你家东西,你不给吃?”
徐凯杰猛地咳嗽了两声,最后吐出一口气:“吃吃吃,随便吃!”
“竹爷爷,我师父刚才站门口,我怎么瞧他怎么觉得他是在生气,你说呢?”
“他莫名其妙生什么气,你别去管他,就连这小子,你也别管,吃完了,和爷爷去城里玩玩转转!”
“老头!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哎呀别吵啦,我吃完了哪儿也不去,就在房中想想比剑的事情。”
“老头,怎么样?她不跟你走。”
“孙女,你不是不在乎比剑的输赢嘛,这破剑咱比不比都无所谓!爷爷来了以后你就没和爷爷逛过了吧!”
“竹爷爷,这次不一样,接下来两天我要是都输,丰凯楼就要输给魔宗的楚天行了。”
“丰凯楼是你家的吗?”
“丰凯楼不是徐凯杰的嘛!”
“不是你的你着什么急,就让他输去好了!”
“老头,亏我好心要招待你到店里吃东西,你……”
“竹爷爷,铺子要是输给了楚天行,我可不想去求他每天给小花小雪吃饭,虽说我也买得起……我也不想上魔宗的铺子去吃饭!”
“孙女,你人小心眼大啊,你明明就是心里面心疼这小子的店铺!”
“老头,知道就好!”
只听林缘晨把筷子在碗上一碰,站起身来,拿着碗筷转身走出了饭堂。
“她这是怎么了?我也没惹她生气啊?”徐凯杰在一边摸着后脑。
“不高兴了,因为那小子不高兴了。”
“谁不高兴?风御鸾?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这是对上了心眼。”
“对上了心眼?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徐凯杰猛地站起身想要追出去。却被竹爷爷枯槁的手牢牢卡在了手腕上。
“坐下!没你什么事。和爷爷我一起吃饭!”
林缘晨洗了碗筷,心中不知为何憋着一股气,默默地走上了东厢三楼的房间。
坐在窗台下,抛出两支竹剑,刺入窗外的天空中,御着两剑一遍又一遍地相互卷动飞入空中,再转而落下,体会着张少通所说的剑意。
两剑在空中相互纠缠,散发出阵阵与先前单纯强大决然不同的剑气,这剑气仿似一股生机,又如同有灵,绵薄而浑厚,带着无尽的意味。
青石街上的道修纷纷驻足抬头看去,以为这里又出了哪个大能。
一直到了未时,林缘晨索性把整个篦子挥出,青石街上空覆盖了一片庞大的剑气,三千竹剑相互缠绕卷动,刻意中带着随性,或两两之间,或三五成群,或成百上千,卷起了一片气云。
丰凯楼与云珠楼之间,因这气云,吹起了阵阵劲风。
☆、182
这一整天,徐凯杰的手腕都被竹爷爷形同枯槁的手牢牢把住,林缘晨没有带竹爷爷逛,徐凯杰可是带着他逛遍了全城吃遍了全城。
这一会儿,又来到一家酒楼喝酒,竹爷爷已然半醒半醉,可是抓住徐凯杰的手却不曾放松:“小子,今日……额……今日你带爷爷吃了这么多好吃的,爷爷就……额……就让孙女陪你一天。”
“老头,喝完了酒马上回云珠楼,这次我可不带你接着耍了!”徐凯杰已然不耐,满脸的烦躁之情。
“好好!喝完了……额,回去。”
“你这次说话可要算话,不要一会儿又拉着我进了哪家铺子!”
“小子,我看你……人不错,爷爷我一辈子……一个徒弟也没有,你不如做了爷爷的徒弟,怎么样?”
“滚滚滚!一辈子带着你到处吃喝,这种好事你找别人去吧!”
“狗屁!凭什么……那小兔崽子能做你师父,你跟了我,保证你……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这样的好事您自个留着吧,我只求您那,喝完了这壶酒,咱们就回去!明天开始,你自个儿到丰凯楼去,吃啥喝啥随便你,一整天待在丰凯楼,谢谢您!别再来搅和我了。”
此时,竹爷爷把住徐凯杰的手微微松了一下,徐凯杰顺势立即挣脱而出,撒腿就要往旁边逃,没想到竹爷爷抬起手臂又是一抓,抓到了他的小指,这一抓,仿若直接抓在了筋骨之上一般,小指上传来一阵无法言说的疼痛,徐凯杰大叫一声:“老头,你轻点!”
竹爷爷却眼睛一眯,笑着说:“爷爷只不过,跟你开了个玩笑,你看,你马上就想跑,爷爷不抓得你疼,你下次怎么会记住!”
“你简直比张少通还难缠!”小指被抓在竹爷爷的手掌之中,徐凯杰重新坐了下来。
“所以,你要做爷爷的徒弟。”竹爷爷又咪了一口酒,这壶酒似乎怎么也喝不完。
徐凯杰白了他一眼,再也没有说话。
阳之仙山之上,张霏露站在临近听海居旁边的石崖之畔,呆呆地望着脚下海浪拍打山崖,听着海潮吞吐之声。一阵阵海风将她额头上的刘海吹起,一并吹动着她不长不短的鬓角,发丝在风中打着卷,络绎般地浮动。
她已然临风站了许久,脚下的崖石所成海湾中,停泊着一条木质帆船,此时桅杆上的大帆收起,在海浪中一起一伏地动荡。
“那是凯杰做的帆船么?是要和她一起出海玩的帆船?”她凝神望着那帆船,双眼闪烁,凝出了两滴泪水,从睫毛的缝隙中落下,从山崖边擦过,笔直地坠落在崖底的海面上,却没有溅起丝毫的水花。
她从记事起,就从来没有出过这几片山崖,此时看着那帆船,憧憬着有一天也可以坐船出海,去看看临近魔海之地各异的凶猛海兽。她更向往着阳山脚下的大陆,虽说是一片纷争之地,但却萦绕着她曾经做过的各种梦境。
一个高大的白衣身影从她身后缓缓踱步而来,一直走到了她的背后,一只比例完美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头:“霏露,你是在想徐凯杰么?”
张霏露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阿爹,昨日凯杰答应来喝我做的汤,但是我等了一天,他都没来。他是不是下山去找那个女孩了?”
“霏露,他既然昨日出门,你也可以和其他的弟子一起玩,不一定非要等他……”
“阿爹,你心里没有喜欢的人,你不懂霏露心中所想!”说罢,一行清泪再次滑落,擦着悬崖掉进海水中。
张少通听闻此言,淡而直的双眉略微沉下,收回了搭在张霏露肩头的手。
“凯杰在星域中的那几年,我虽然每天还是一样做不喜欢做的事情,过着每天都一样,又无穷无尽的岁月,但是我心中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回来。他最终真的回来了,我很开心,但是事情却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依旧做着不喜欢的事情,过着每天都一样又无穷无尽的岁月,然而所等的人,却和我一样,在等着另一个人。”
“霏露,不要在这里站着,和阿爹一起进屋吧。”听她所言,张少通眉目低垂,似有所虑。
“阿爹,我不想进屋去。我要在这里看着他回来。听小吴歌说,他下山去玩的时候,听说那女孩,两年后要嫁给风叔叔了。阿爹,如果真是这样,徐凯杰他……他以后,会忘了她么?”
“她不会嫁给你风叔叔,她以后会来到这里,与你们生活在一起……”
张霏露低头沉默,许久后幽幽问道:“那,她会嫁给凯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