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涌,天上乌云汇聚,整片天空如泼墨一般暗了下来,紫色的雷电在黑云见游动,隐约可以听见几声闷雷滚过。
有人看着这片天空,惊恐地喃喃:“天罚,是天罚……”
黑山被那串殄文符咒一激,心智一荡,忽然清醒过来。他面色沉沉地盯住头顶的天空,片刻后,左手一翻,将手中那把金刀化作一只金色小雀,慎而重之地揣进怀里。
那金雀在他胸口打了个滚,蹭了几下,从他的衣襟从钻出半个小脑袋,灰白色的一双眼珠望着天空,道:“师父,我听见劫雷的声音了,又有人要渡劫?”
黑山皱着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将金雀的脑袋按回怀里。
“不是渡劫,是天罚。”
那金雀又不依不挠地将脑袋探出来:“此间有什么东西竟然会引来天罚?”
“自然是,不能在人间存在的东西。”
何弥勒几乎被狂风吹得双脚离地,幸亏被褚云子拽了一把,这才好好地。他这体格,便是三个褚云子加起来也没他重,可他都险些被风吹跑了,自己这师兄却好似那咬住青山不放松的竹子,除了袖袍翻飞,身子依然稳如泰山。
“师兄,你莫不是吃了菩萨的定风丹了吧?下盘这么稳?”
褚云子拢住胡子,笑道:“是呀,师弟你要来一颗吗?”
说罢在袖间掏腾一阵,果真拈出一枚丹药。
何弥勒将信将疑地接过,正犹豫着要不要丢进嘴里,长空之上万道紫电汇作一处,忽地传来一阵爆响。何弥勒手一抖,那枚丹药便落进嘴中。
“呸呸,好苦!这他娘的是避风丹?”
“啊,”褚云子晃了晃袖子,慢吞吞道:“好像拿错了,不小心给了你颗黄连丹。”
他“啧”了声,忽然伸手一推,将何弥勒推得一跤跌坐在葫芦上。何弥勒的屁股一沾上葫芦,就再也拔不起来。
“师兄!你做甚么!?”
褚云子随手丢下一个结界,脚下一踱,生出一团薄雾也似的云气,托着他缓缓地升上天空。
“哦,风大,我怕葫芦被刮飞了,借你的身体坐坐镇。”
何弥勒双手反抵在葫芦上,挣得眼睛都红了:“师兄!你想干什么?你莫不是想替你那大徒儿挡天罚?别傻了,天罚是你挡得住的吗?你快回来——”
百丈高的铜钟顶上,一领青衣的年轻道士长身而立,无数游走在他身周的金色符文在紫电炸下来的那一刻汇成一面圆形金盾,迎头撞了上去。
轰——
灰沉沉的天空中炸开了一片金紫相间的耀眼光芒,那万道紫电竟如此轻易地就被撞碎了。
青衣道士微微仰首,张开双臂,第二波雷电瞬息又至!
他抬起右手,轻轻地捏住一丛电光。无数符文混入雷电之中,好似蝗虫过境,眨眼间就将第二波雷电吞噬干净。
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连天罚降下的紫电都吃掉了,这他妈的还是人吗?这崂山派的道士刚刚究竟被什么鬼东西附体了?
众人生怕天罚降下,一个不小心就会殃及自己这条无辜池鱼,念念不舍地看了一会,最终都御起法宝退到五十里外。只见承光寺上空,雷电一波一波地降下,每一波都被那小道士如法炮制地消解了。
正自心颤时,忽闻一道苍老的声音响彻天野。众人先前在小世界里也听过褚云子的声音,因而一下便认出来了。
“大徒儿,你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这九九八十一道天罚都吃了。悠着点啊,小心吃撑了……”
重韫转过身,一双金色瞳眸闪闪烁烁,恍如鬼魅。
“汝是何人?”
“啊呦,还没出师呢,就不认老道儿当师父了?”
重韫闭上双眼,片刻之后又睁开 。他的眸子漆黑如墨,沉如深渊。天地间的光线骤然消失,以承光寺为中心方圆二十里内完全陷入黑暗。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悠悠恍若穿越了亘古时光。
“不敬吾者,死。”
承光寺,十方客舍。
一直趴在门前朝外窥探的荨娘只觉眼前一暗,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整个世界好似陷入了极致的黑暗当中。
这世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听不到一丝风响,一点人声。她虽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心中的不安却一点一点加重。她朝门后退了一步,抬起脚,狠狠踹出,那门固若金汤,纹丝不动。
荨娘苦着张脸:“天啊,道长到底用什么东西把这门锁了啊……”
她抬起手在发髻上一抹,将小彩儿捉出来,道:“小虫子,借个光。”
等了一会,还是伸手不见五指,荨娘不由掂了下手掌,“你怎么不亮呀?”
小彩儿泫然欲泣,“呜呜,我亮了呀。可是,可是……我的光好像被什么东西吃了……”
靠在窗边的案桌忽然“咄”地移动了一下。
荨娘警惕地按向腰间,将半截绿绦缠在掌中,喝问:“谁在那里?”
无人答她。
等了一会,再无任何声息,她不由疑心起来:难道是我听错了?
她小心翼翼地摸到窗边,伸手拉了下窗,那窗才被抬起,一阵冷风贴着缝儿钻进来,将她冻出一个哆嗦。
“嘿,我真傻,门打不开,竟然没有想到可以爬窗出去。”
她摸索着将窗子支起来,爬到案桌上,从窗口翻了出去。
外头也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荨娘只能凭借记忆,贴着墙往前走。走了十来步,忽然一脚踢到把硬物上,那物倒地,发出哐当一声大响。她蹲下身,摸了摸,认出那是重韫一直带在身边的青铜匕首。
她将匕首捡起来,慢慢地往前走。转过一个拐角,又摸索了出了院门。
她走后,厢房的门前忽然出现一条高瘦的人影。那人影从门上揭下一张符纸,低声道:“阿弥陀佛,我已照施主说的做了。施主答应过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兑现呢?”
另一个声音低笑道:“不急不急,等我拿到三万殄文之后,便是承诺兑现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好意思,我写到每卷末尾都会卡文,卡得不要不要的,写一章能写上四五个小时。今天又更晚了。我观察末点良久,如果没错的话,可能有十个左右的读者菌一直在追文吧。这里跟你们说一声抱歉。
第五卷·问仙骨
第82章 小青龙与阴谋
荨娘走出客舍,正不知该向何处前进之时,忽闻天上一声大响。她闻声望去,只见一道极白极亮的光到将整片黑黢黢的天空从中对半劈开。那光太过耀眼,荨娘只觉眼前一白,整个人顿时陷入一种空茫茫的状态中,几乎不知今夕何夕。等她醒过来时,一睁眼……
怎么还是那么黑啊啊!
我这是?
“啊,师父师父,荨娘姐姐醒了呢。”
一阵橐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褚云子按住荨娘想要解开眼上布条的手,道:“荨小娘子,你那日被我二徒儿的日芒闪了眼,眼睛受损,我暂且用崂山派的秘制丹药帮你疗伤,再过三日,你才能把布条解下来。”
荨娘轻出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瞎了呢。”
“对了,道长呢?”
小倭瓜抢着答道:“我爹爹在帮那条青蛇渡劫呢。师父说,那条青蛇要能渡过此劫,以后就是龙了。”
荨娘安下心来,在承光寺中养了两日,这日傍晚,她正靠在窗前和小倭瓜玩翻花绳,忽听得一阵黄吕大钟之声沉沉响起,一连响了十二声才停下来。小倭瓜牵起荨娘的手,兴奋道:“荨娘姐姐,想来是那只青蛇渡劫成功了,咱们过去看看。”
说罢不管不顾地拉着荨娘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二师兄二师兄,你听见了吗?钟声响了,那蛇妖渡劫成功了!二师兄,你……诶?二师兄,你为什么要在背上背着三根竹枝啊?”
这还是荨娘醒来以后第一次见到鲁成颂。
鲁成颂摸了摸脸,忽然冲荨娘深鞠一躬,道:“据我娘子说,我丧失神智之时曾经误伤了你。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荨娘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我不怪你。你也不是有意的。只是……”
她忽然想起在会场内,有多少无辜性命丧于鲁成颂之手。就算自己不跟鲁成颂计较,龙虎山,青城派还有南北佛门,这些佛门道宗会愿意放过鲁成颂吗?
鲁成颂是崂山的门人,是道长的师弟。如果各门各派真的要崂山派给个交代,崂山派该如何自处,道长该如何自处?
荨娘思及此,那份“终于能够与道长相见”的好心情也被冲淡了去。
鲁成颂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她的言而未尽之意。纵使他不是有意杀人,只是被人设计当了屠刀来使,可只要一日抓不到那幕后之人,会场内丧生的那近千条性命,到最后也只能记在他头上。
本来两天前各门各派就要求师父将他交出去了,只是师父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此事推延了两天。
“别急呀诸位,这个交代嘛,我崂山派自然是一定肯定会给的。但请诸位宽限几日,至少也等我那大徒儿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再说呀。”
众人这才想起崂山派还有一位连天罚也敢吞噬的大煞神,登时人人噤声,喏喏不敢言语。
这边崂山派一行五人都到了后山。那口扣住了后山的铜钟已然缩回原形大小,静静地扣在河谷中。整片后山的土地暴露在夕阳之下,百里之内焦黑一片,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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