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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 (元真羽)


小白结结巴巴地问:“她,她怎么了?”

念奴娇迅速地抄起龙骨简按到荨娘背上,借以缓解她的灼伤。

荨娘几乎将唇咬破了,强忍疼痛着勾了勾小指,绿绦被她牵动,又一点点升了上来。

重韫被荨娘锁在绿绦结成的纱茧里,无论如何挣扎都出不去。他知道这是荨娘的本命法宝,与她气脉相关,便不敢强行突破,可他心知绿绦为他挡去炎气,荨娘必受反噬。刚刚那声惨叫,听得他眼都红了。

纱茧一落到葫芦上,荨娘陡然失去了所有气力,只能软软地靠在念奴娇怀里。

绿绦层层剥开,重韫总算得以解脱。他反手一吸,昆仑淬月飞至他掌中。转身,只见原来紧闭着双眼的鲁成颂现在已然睁开眼睛,他的眸子是金红色的,好似两团小小的火焰,嵌在那张朱色的面庞上,他的头发也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整个人飘在那里,宛若火神临世。

重韫的眼中红丝遍布,好似少年人好勇斗狠时热血上头一般。他用这双眸子飞快地掠了荨娘一眼,抿了抿唇,倏地举剑迎上。

金逐月在剑中哇哇大叫:“小道士,你别乱来!月怎可与日争辉?你这万年月华是斗不过人家的先天炎气的。别找死啊,你他娘的我叫你回去!”

重韫挥剑,一片柔柔的清辉如流水般倾泻出,与那滚滚而来的炎气相撞,竟然发出金戈交击之声。

鲁成颂眼中的火焰愈发旺盛了,他那张木然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笑意。
重韫见到他那冷冷的笑,心中愈发狂躁,他的师弟伤了他的女人,虽然不是有意的,可做师兄的想教训他一顿,偏偏又教训不了。实在是太憋屈了,太憋屈了!

他心头盘驻着这么一口恶气,死死地抵住手中的剑。他不后退,他绝不后退,要是不削这小子一顿,荨娘岂不是白白受了一身伤?而且这小子一向混账,不削他一顿,他能清醒吗?

金逐月被困在昆仑淬月里,剑里的万年月华奇阴奇寒,剑外的先天炎气奇阳奇热,两股力量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互相角力。他夹在中间一时如坠冰窖,一时如入酷夏,冷热交替,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饶是他一向自矜形象,此刻也禁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老黑!老黑!你他娘的就干看着啊,快上来帮这蠢小子一把啊!我靠靠,又来了——”
黑山垂着刀,道:“还不到时候。”
金逐月估计正被冻得哆嗦,说话的声线也是飘着的:“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了!”

黑山说完这句话,他身后忽地发出一声鸟类的长鸣,那声音尖得简直要突破天际。只见万道金光从他背后射出,两只金色的大翅一展,一只金羽大鸟宛如一轮红日般从他身后冉冉升起。

那只大鸟朝鲁成颂的突然暴起的炎气狠狠地撞了过去,大火冲天而起,顷刻间连成一片火海。
昆仑淬月护主心切,剑光一闪,重韫已落到火海几丈之外。

船上几个人除了褚云子和荨娘,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一个个瞪着眼,都傻了。
那鸟在火海中翻滚,鸣唳声凄厉中又透着股诡异的舒爽。

小白咽了口唾沫:“我第一次知道除了飞蛾扑火外,还有飞鸟扑火。”
小倭瓜的嘴张得能一口吞下颗蛋,他结结巴巴地问师父:“这大鸟,这大鸟是要自杀了吗?”

禅殊低头,默默地看着小花焦黑的羽毛,心道一样都是禽类,为什么他的小花挡了一次炎气就变成这样了?人和人比不得,鸟和鸟也比不得了。

褚云子用一种不高不低的声音缓缓道:“这是金翅大鹏鸟,凤凰的后裔,受先天炎气淬炼,浴火重生之后便可成为凤凰,从此翱翔三界不受任何限制。”

他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朝黑山深深地撇了一眼,“世人都道黑山散人一身刀术深不可测,老道儿到今日才知道,原来黑山散人的心机其实同样不可小觑呐。”









作者有话要说:
唔,本周的更新时间权且定作每日晚6点左右。
若再有变动,我会跟大家说哒。
虽然有点烦人,但是……
我还是不要脸地各种花式求评论来了。么么,不要让作者菌单机啦,单机很痛苦滴……





第78章 心之所向情之所钟
黑山板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冷冷道:“这一切并非我之安排。信与不信,随你。我不过是碰巧捡了个漏。”

他不再关注那只金翅大鹏鸟,转过身,望向远方。一座巨大的铜钟屹立在后山,通天通地。那个坐在钟顶的白衣僧人垂眉敛目,眼角里藏着慈悲,但是那慈悲叫人瞧着并不舒坦,像是一张生硬的面具,扣在了张并不合适的脸上。他的目光朝下,似乎无所着处,又似乎就是落在承光寺里。

那些侥幸逃出的修士们落在庙中,略作休整之后,便将未进小世界里的管事僧侣团团包围起来,这次他们不再嚷嚷了,抄起家伙便直接动手。

重韫见到这群散修们丝毫不顾及半点形象,内心十分厌烦。鲁成颂和那金翅大鹏鸟搅和在一块,自己便是想削他一顿也是不成了。他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想要将因自身的无能而产生的愤怒发泄在别人身上的想法分外可笑。

荨娘会受伤,说到底,不过还是自己无能罢了。他没有通天的能力,护不住自己,还每每连累了她。这样的自己,真的修得出仙骨吗?真的够格承诺什么吗?

重韫很少这般自怨自艾。似乎是从钱塘君之子死后,他的心便早早地就成了一潭死水。他修符箓,不是为了成仙,只是为了让崂山派能够传承下去。而这个动机,却不是发自于他的内心,而是源自于师父的愿望。他活着,是为了赎罪,为了报恩,为了师父,为了年幼的师弟们……
没有一条,是为了他自己。

最初与荨娘相遇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看重一个姑娘。这种看重,跟他对待师父师弟的迥然不同。他因为看重她,珍爱她,第一次萌生出想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的欲/望。他想修仙,他想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他想要时时看见她的笑脸,撒娇也好,无理取闹也好,他面上生气,说到底,心里却是欢喜的。而她的欢喜,反过来也总是能够取悦他。

重韫落在荨娘身边,从念奴娇手里把荨娘接过来。他刚才只知荨娘受了反噬,现在检查她的伤势,才在锁骨边上发现了几枚红通通的灼痕。他的眼神一黯,沉默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问她:“身上也有吗?”

荨娘噙着两泡泪点头,嘤嘤道:“不是道会不会留疤呀……”
重韫往她身上贴了几道水符用以镇痛,将人抱起来,对褚云子道:“师父,我先带荨娘下去看看伤势。”
褚云子站在葫芦上,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重韫驾起铜钱落到客舍,把昆仑淬月留在门前,关好门窗后才回到床边。

荨娘抱着那张龙骨简,嘶嘶叹气:“道长,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每次想帮你点什么就弄得灰头土脸的。哎,早知道我当年在天上时就该学学神仙打架呀,这可比捧灯实在多了。”
重韫捂住她的口,低声道:“你别说了。”
怎么是你没用?是我没用才对。

“你把衣服解了,让我看看那些灼伤。”
荨娘瞪大双眼蓦地往里坐了坐。
“道道道道长,你你你你说什么?”

重韫在床边坐下,牵过她一只手,垂着眼,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让我看看你身上的灼伤。”
荨娘只觉得自己的舌头似乎打成了一团乱结:“脱脱脱衣服?”
重韫抬眼瞧她,目光温柔而坚定,似乎在问她:不可以吗?

荨娘的脸腾地红了。她扭捏了一会,又见重韫一副十分坦然正经的样子,不知怎么地渐渐地就脱下了那件紧张和羞怯织成的茧衣。她轻轻地点了下头,用轻佻的语气逗了他一句:“你看了我,可要好好负责呀。”

重韫抬手轻触她滑腻的面颊,“嗯。”

荨娘背过身子,解下道袍,脱下中衣,她将双手紧紧地贴在胸前,按住唯一的遮挡。

重韫看到她整个背上几乎都是红红的灼伤,一直绵延到手臂和肩头。这种灼伤并不像平常被火苗燎到后所留下的,更像是用人拿着一个沾了丹砂的戳印在你身上盖满了印章,只是红得恐怖,并未起泡,也不会溃烂。但是不能碰,一碰那灼伤下的炎气便会四处游走,疼得你挠心挠肺。

荨娘纤瘦的身子微微颤着。比起疼痛而言,似乎重韫久久停留的目光更为令她难以忍受。不,也不是难以忍受。那是一种矛盾的想法。她希望他的目光能为这个身体驻足停留,他的心弦能为这个身体颤动,却又不禁想道,我现在满身都是红癍,会吓到道长吗?他会觉得丑呢,还是心疼更多一点呢?

她虽然总是自诩美貌,在心爱的人面前,却依然免不了一顿胡思乱想。

重韫自然是不敢碰她的灼伤的。看了许久,他才让荨娘转过来,替她解开手上的纱布。原先红线割开的伤口已经长好了,只留下一痕痕纵横交错的伤疤,落在这么一条白玉般的胳膊上不免叫人惋惜不已。现在在那些旧伤上又多了不少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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