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里的敷在后处,药囊里的熬上半个时辰,分两次喝……让他们动静小点,隔音不好。”舒梅头也不回,依然沉浸在药方研究中。
言下之意,舒梅听完了整个过程?可是为什么她不去阻止……好吧,对于她来说,什么也没有药方重要。
颜朵听完最后一句话恍然大悟,拖着药囊踢着药瓶一路返回,之后才想起来:傻啊,舒梅知道自己会化形,折腾得这么累做什么?
“你来给他上药吧。”颜朵把药瓶子往前一递。
颜子飞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表情纠结万分。
“你敢捅不敢摸?”颜朵的眼睛顿时瞪圆了:“还要我动手不成?”
“……”这件事情到底解不解释呢?叶枫要求保密的。
最后,颜子飞还是一脸纠结地自己动手了。一番折腾之后,等事情处理完毕,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颜朵打着哈欠窝在连默的怀里,被他带回去补眠,临走时扔下一句话:“装睡很累,不利于养病。”
叶枫的身子顿时一僵,眼珠在眼皮底下也不敢乱转了,腿不觉一抽,刚好扯到刚上好药还没恢复的伤口,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颜子飞站在床边看着他,表情复杂,心情更复杂。
颤抖着双臂把被子拉高,盖住烫得冒烟的脑袋,叶枫颇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多余,但此刻让他直视颜子飞也是万分尴尬的事情。虽然因为药物导致自己的记忆有些混乱模糊,但他偏偏很清楚地记得,是自己主动扑到颜子飞的身上,打破了他辛苦维持的克制。
“我没事了……你走吧,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闯来,叶枫越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事情究竟要怎么办?瞒过了其他人,女扮男装的事情就不会露馅吧?
颜子飞僵在原地,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内心却早已乱成一团: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对于已经成年却因为生计疲于奔波而未经人事的他来说,实在难以消化。一走了之显然违背自己的做人原则,可是留在这里也只能束手无措,徒增尴尬,不懂医理的他根本帮不上什么。
“把最后一副药喝了,然后好好休息吧。我……走了。”无心的过程,莫名的结局,让两人都倍感心力交瘁,最后,颜子飞只能先行离开。叶枫的身体已经清理过了,药也喝过了,卧床几天大约就能恢复如常,剩下的问题,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平心而论,两人都是受害者,怪谁呢?怪那个多事的丫鬟,还是怪他进来的时机?叶枫居然是个女扮男装的人,但身份又是男性,就算要负责,难道要去跟宰相求娶他的庶子?不说结果会不会成功,叶枫隐藏性别那么久必然有苦衷,一朝捅出来绝对是腥风血雨。
颜子飞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但眼看着天已经开始放亮,只能马上离开,防止被人发现。
叶枫躲在被子里,知道关窗声响起的瞬间,才不自在地动了动僵硬的身躯,咬着被子忍下抽气的声音:下次要小心为上,也不知道是哪个丫鬟这么想攀高枝。实际上很多人私底下都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好归宿,只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还是随时可以抛弃废掉的棋子。而且,自己根本没法被爬床……
或许,这次下药是父亲的杰作?只是为了要挟城主?不,不到拿到证据的那一天,不能随意怀疑,否则,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相信的?
其实他别无奢求,只是想摆脱负累的宰相庶子之名,一个包袱一匹瘦马,温饱之余游遍天下。只可惜父亲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如此好用的棋子,势必会榨干他的价值。或许,可以撑到生母归天的那一天,自己了结自己吧,至少,可以自己选择死亡,没准还能挑一个称心如此的墓地?
一夜的无心荒唐,压不过二十多年的心底悲凉。叶枫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失眠到天亮。
荒唐了一夜的两人谁也没有睡着,但过来帮忙的人可是累坏了。颜朵回去之后倒头就睡,连默也难得没有起早。等两人一觉醒来,刚好赶上午饭。对于昨晚的事情,两人十分默契地只字不提:当事人都一团浆糊的事情,局外人插手恐怕更不好办了。
至于那个下药的丫鬟,或许一开始并不存在?联系到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宰相,颜朵不禁为叶枫默哀三分钟,然后继续塞点心。
“虽然我能够预知一些事情,但当我置身其中的时候,变化就无可避免,连锁反应造成的后果真是……”如果剧情按照常理发展,陶梦芊此时应该来舒府拜年,然后跟叶枫一见钟情,然后两人因为迷情药的关系在当天打破了朋友的外衣,却最终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这下倒好,女主没了,迷药还在,对象换人了,上下位置也变了,太狗血了……
连默抬手轻轻抹去她嘴角的渣子,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只有对我来说,你才有巨大的影响力,有极高的重要性。不用担心,我会陪在你身边……”
虽然第一句话有点让人不爽,但颜朵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这就是恋爱吧?其实在整个恋爱过程中,她一直都是被动的一方,虽然知道自己喜欢连默,喜欢他的亲近,可偏偏不知道怎么对他好,反而一次次沉溺在他的宠爱之中,一边心安理得,一边又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所以以后少跟那个柳柳说话,他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单纯。”话题跳转之快,让颜朵一时反应不过来:“柳柳?她是雌的啊!有什么问题,你怕她吃了你不成?我又不会让啊!”
柳柳是颜朵院子里发现的一只妖修,是院子里本身的植物修炼而成,还没法幻化出人形□□,但是性格活泼,很爱说话。除了颜朵,连白也经常想上前搭话,可是每次都会被小黑豹扑倒狂舔,为了维护自己冷酷炫的形象,只好保持距离不再上前。
连默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她的本体是柳树。”
“……”懂了,雌雄同体什么的。
吃完饭后,颜朵在屋里转悠着消食:“总觉得除了修炼就是吃睡,好无聊啊!”因为事故频出,舒府的守卫加固了何止一星半点,连个苍蝇都不能进出自如。在紫霄城里待了那么长时间,自己居然只见过从舒府到传送阵的街道,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世俗风情是怎样的。
“不好好修炼,怎么随心出门?”连默盘膝坐在床上,把颜朵拉到腿上做好:“我们不是人类,也不是一般的灵兽,在金丹期以上等级的修士眼里,也不过是会走的十全大补汤而已。”
颜朵打了个哆嗦,立刻醒悟了:这两天由于化形时间的突破加上过年的放松,自己把生存大计给忘得一干二净:自己是人吗?不是,所以不能自己独自随意上街。一只鸟在街道上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下场无非是被踩扁或者被抓走。比起一般的战斗灵兽,自己的境遇已经好上很多了,人,啊不是,是鸟要知足,知足常乐。
“为了生存,为了逛街!”颜朵握拳,顺势从连默的怀里滑到床的另一边,盘膝打坐,气走丹田。
“……”后面那半句其实不用说的。
时光冉冉,很快,舒忆雪又要启程了。这一次,她就不会有机会回家过年了。修真之路漫长而孤寂,修真学堂允许也只允许刚入学的弟子在第一个学年回家过年,给他们的修真生活一个缓冲期,否则修真者原本寿命就比凡人要长,遇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情况,难免会心有郁结,更可怕的会造就心魔。
这次归家,与其说是过年,更像是郑重的告别。修真者时间都是模糊的,等到突破的时候,很有可能家乡已经是沧海桑田。
当然,事情也有例外。修真世家里人才辈出,时间对修士来说就不算什么。例如舒世轩作为元婴老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女儿长大成人,然后接替自己的城主之位。只是长子长女灵根平凡,修为马马虎虎,怕是最后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离开的时候,柳柳很想跟颜朵一起出发,可惜它的本体无法移动,身外化身也没有修炼出来。颜朵好说歹说才将她安抚住,严令她化身练就之后,至少修炼到金丹期才可以出门,不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第 37 章
再一次回到修真学堂,颜朵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紧张了。熟门熟路地躺在舒忆雪的袖子里上课,熟门熟路地把炼丹房弄得乌烟瘴气,看着半夏慌慌张张进来救人,一切像往常一样,平淡却充实。
偶尔也会在路上碰到熟人,叶枫当初是跟着舒忆雪直接回的学校,宰相只是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和一些琐碎银两。此时的他身形愈加单薄,眉间总是有挥之不去的愁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宰相老爹又在压榨他做什么事情了。
微生一次都没有碰到过,颜朵也真心不想跟他碰面。
陶梦芊依旧表面上乖乖地上课,一副天山白莲花的样子,课下保持众星拱月之态。
严魄和徐陵则从头至尾都没有现身,早早被家人抓回去逼着成亲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拴着就别想反悔了。据说就连新婚之夜,两人的房外都有上百人驻扎防止他们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