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等等,要下河?
无比严肃的想了想,挽姜抬手抱住云里的胳膊,一脸庄重的看着他:“云里,我会不会被淹死?”她下过水一两回,还是在东极天的时候,那个湖泊是帝无湮用术法幻化的,水只到膝盖深浅,这个月坠河听上去就感觉极深,听说下水要憋住呼吸,她没气了还怎么活。
仙人好歹也是要呼吸的。
“你这脑袋,看来确实中看不中用,月坠河没那个本事淹死你,倒是你,能把自己蠢死。”云里笑道。
此人嘴真毒,心肠更毒,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两个人一路斗嘴的朝前走,期间又出现了几次那些千奇百怪的精怪,都被云里挥一挥衣袖,解决了。
这边两个人在忙着找云伴链和月坠河,九重天那边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四根天玑柱的倒塌,给四海八荒带来的灾难是巨大的,仙界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安抚六界,一直支撑着九重天四个极天的天玑柱万万年来没有出现过异常,却在一夕之间纷纷倒塌,此等有违常理天道的怪事,一时间在六界内炸开,闹得不可开交。
“无湮。”
帝无湮正从凌霄宫出来,步子朝着南边迈出一步,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唤他,闻声转身望过去。
“祈回,怎么不在瀚陵宫好好休息?”帝无湮走上前,面容含着一抹浅淡的温笑,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祈回询问道。
祈回转动椅子朝着芙蕖池那边移去,帝无湮沉默的迈开步子跟了过去。
池水叮咚,芙蕖常绽,往昔他们两个时常坐在这里饮酒闲聊,如今再次来这里,竟添了几分物是人非的苍凉之感。
目光微微下移,看向祈回那双始终覆着绒毯的双腿,眼里的惋惜和悲哀一晃而逝,帝无湮轻声启唇:“祈回,你可曾后悔,跳了十殿地狱?”
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盛开的芙蕖,祈回噙着浅笑摇摇头:“不悔。无湮,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从来,没想过后悔。”
“她呢?”帝无湮走到芙蕖池边的阑干处撩起衣袍随意的坐下,青衣长袍与身后的浅绯芙蕖相映生辉,衬的天地间黯然失色不少。
“回冥界了。”祈回轻笑,眼里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她终归还是有职责在身,不便在仙界久留。”
帝无湮黑漆瞿亮的眼睛里一片肃穆之色:“她是你的情劫,你...”
“是不是情劫,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无湮,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祈回笑着打断帝无湮的话,将腿上的绒毯往上提了提,眼里光华一闪,再一次淡声开口道:“都说历情劫者必有死伤,你们说雨秋暝是我的劫,那日我和她都跳了十殿地狱,也算是阎王殿里走了一遭,捡回来一条命,就算是情劫,也该破了。”
帝无湮点点头,微不可闻的叹口气:“是了,情劫已破,你往后万不可如此鲁莽行事,情劫虽说是劫难,但你若与孟婆有缘,未免不失为一段佳话。劫难这种事,要看因缘造化,不是所有的劫,都注定无法善终。”
一只燕鸟飞过,几声清鸣回响,祈回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无湮,小五她,最近还好吗?我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
说到挽姜,帝无湮眼底里的柔声荡漾开来,还没来得及晕染成迤俪画卷,猛然间想起了那个男子,眼神一刹那的暗了下去,有冷冽的光芒闪过:“小挽很好,她过些时日就会回来。”
“她去了哪里?”祈回抬起头询问道。
帝无湮沉默,抿了抿唇,有生以来第一次撒谎,还是对着自己多年的好友:“她回了佛陀天,佛祖带她去西极天讲经悟道,算起来有些时日了。”
祈回不疑有他,淡笑着点点头,眼里是愉快的笑意:“放眼整个九重天,也只有小五有这个殊荣能够跟随佛祖参悟经礼,她以前那顽劣冲动的性子,这些年在佛陀天倒是改掉不少。”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祈回脸上露出一抹凝思,他抬起头看向帝无湮:“几日前偶然听闻,之前东海龙太子来九重天求娶小五,这是怎么回事?”
帝无湮看着天际露出的霞光,眼神微微一闪:“随璟此人,最是看重权力地位,他此番目的,大概是想夺到下任龙王的位置。”
“他本就是东海龙太子,上位也是迟早的事,何苦要来连累小五。”祈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声音也沉了下去。
帝无湮摇摇头,转过头看着祈回:“东海情况比较特殊,历来是能者上位,随璟虽是龙太子,龙王的位子也不一定就轮到他坐,况且,如今的东海还有一个文武不输男人的八公主,随璟想要上位,免不得要争夺一番。”
“那是他们东海的事情,但是随璟把主意打到小五身上,这一点我是万般不能容忍的。”祈回冷哼一声,他从小疼爱的妹妹,岂能成为他们东海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既然不爱他妹妹,何必要来招惹是非。
帝无湮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小挽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她,她即是我帝无湮的徒儿,我万万不会让人欺负了她,你放心即可。”
闻言祈回点点头,呼出胸腔里一口浊气,眼神清明干净带着无比的诚恳:“有你这个师傅,是小五的福气。”
“你有事在身我也不好耽误你的时间,我去一趟母后那里,小六昨日哭哭啼啼的跑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过去看看。”祈回转动椅子的轮子朝着凤鸾宫而去,话语里带着一丝疲惫。
“六公主...拂霑上仙呢?”帝无湮望着祈回的背影,轻轻的问了一句。
祈回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慢慢的滑出了帝无湮的视线。
第三十三章 绥真祸东海
衡宛想,她一意孤行的嫁给拂霑,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独自倚在凤鸾宫殿前的雕栏上,手里抱着一摞纸卷,目光直直的看向凤鸾宫的大门,一坐便是几个时辰。
祈回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衡宛突然大放异彩的眼眸,却在看清楚来人时一瞬间灰暗了下去。
她在这里等拂霑,已经两天两夜了,她坐在这里,等着、望着、盼着,可是那个人,始终是没有出现。
“小六。”祈回滑动椅子慢慢的靠近她,面色平静温润,气度风范丝毫没有因为腿疾而损失半分。
衡宛脸色有几分白,她看着祈回扯了扯嘴角笑了:“二哥。”
祈回点点头,叹口气道:“二哥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拂霑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闻言,衡宛的眼里泛起水雾,她眨了眨眼,泪水直接掉下来,砸在手里的纸上,晕开一大片的痕迹:“二哥,他不要我了,他这次,是真的不要我了。”
吸了吸鼻子,将手里打湿的纸张捧起,带着哭腔的声音似有无限苦涩:“二哥,拂霑心里根本没有我,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五姐,他心里一直爱着五姐。”
清风刮落了衡宛手里厚厚的一摞纸,慢慢的飘洒了一地,祈回低下头,看着那一封封字迹工整漂亮的信,瞳眸猛的一缩,这一大堆的信,满满当当写的都是对挽姜的思念和牵挂,里面凝着写信人数不清的悲喜笑泪和道不出口的情思忧戚。
他认得,这纸上的字迹,是拂霑的。
衡宛凄惶的看着一地的书信,笑的悲凉:“他每日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也不会多和我说一句话,更不会陪我聊天,我原以为他是在潜心修炼,没想到,没想到他却是躲在房间里对着无数的白纸诉说着他对五姐的思念,二哥,夫妻间本是要坦诚相待,可他却是丝毫没有将我当作他的妻,做什么也不会和我商量,我该怎么办?”
一张张单薄的纸,一份份浓稠的情,一笔笔相思浸染,一滴滴泪痕未消。
祈回抬起眼,眸子变成无尽的黑:“小六,有些事,只适合藏在心里,谁也不能说,有些人,只能够远远观望,强求便是错。当初你执意要嫁他为妻,是心甘情愿,现在你被他伤透了心,是...”
“是咎由自取。”衡宛抢过祈回的话,哭花了脸:“二哥,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谁都懂,能真正做到的却没有几个。我明知道他心里住的人不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他,说得底,是我争强好胜不服输罢了,我想着,以后万万年年都是我陪在他身边,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
“可是我输了,我可以年复一年的等着他,我可以一辈子守着他,可是他却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他给自己的心上了把锁,我进不去,他出不来。”
祈回叹息的摇摇头,眼里的黑凝成了流动的苦汁:“小六,拂霑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你再多给他些时间吧,他想清楚了自然会来找你。”
“二哥,五姐呢?”衡宛点点头,拿出秀帕擦拭了一下红肿的眼睛,声音哑哑的问道。
看着衡宛蹲下身去捡那散落一地的信,祈回拧起眉,有些无奈:“小五去了西极天。这些信莫要留着了,早些烧了吧。”留着只会徒增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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