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容容有些歇斯底里的朝着帝无湮吼道,眼里有晶莹闪过,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一粒粒浑圆白皙的珍珠答答落下,在青薄的夜色下泛着幽幽白光。
鲛人不似寻常女子,一般不会哭泣,一旦哭泣,必然是伤心到了极致。
陌容容看着散落一地的珍珠,心里自嘲的笑了,她只哭过两回,第一回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娘亲惨死,这一回是第二次。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心里也说不出自己为何哭泣,为何在明白帝无湮的话后这么难过。大概是这种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一时难过不已吧,本以为如今的生活比以前好许多,她的身边多出了一群人,却原来还是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他们终究是把她当作外人看待,所以才会毫不关心她的事情,也不愿意告诉她实情。
她心里的苦楚,在他们眼里连九重天上的霞烟都不如,她的血海深仇,又有几个人能懂?
蛇王宫正殿内,云里已经换回了一身雅洁素白的长袍,长身玉立身姿俊挺的立在床边,窗外的风吹起他脑后的墨发在空中无声的张扬开来,衣摆也微微鼓动着,正是晴好的天气,但是屋内的气压低沉沉的,显然某个人现在心情很不好。
“喝药!”某个脸色黑黑的男子。
“不喝!”某个耍小性子的女子。
“理由!”云里抚额,将手里的药碗放下,居高临下的觑着挽姜,浑身冷气直冒。
挽姜转了转眼珠子,乌黑漆亮的大眼睛里丝毫没有惧意,她抬起头,笑的贼兮兮的:“我要听你讲故事。”
她可是记着呢,上回这厮受伤在佛陀天没少压榨她,还逼着她讲故事给他听,她现在看到故事书的小册子头都会痛。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翻身,她才不会傻到放过他呢。
云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挽姜,眼里的笑意在挽姜看来更像是讽刺,她靠着床榻嘴里故意的哼了哼:“哎哟,伤口好疼啊,越来越疼了,嘶,好...”
‘疼’字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发出来,云里已经掀起袍子在床侧坐了下来,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端起那碗药递到挽姜嘴边:“先喝药,喝完了我给你讲故事。”
挽姜低头觑着拿完黑糊糊的药,默默地往床里缩了缩,眼角瞥见云里投过来的危险目光,忙讪讪的端过药:“我喝,我喝就是了。”干嘛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看着她,她不过是想等药凉一些再喝嘛。
在云里刀子一样的目光注视下,挽姜艰难的喝完了药,药汁苦的她皱起一张明媚的小脸,还没有从苦药里缓过神来,嘴里就被塞入了一个甜甜的东西,顿时消除了所有的苦味。
挽姜抱过云里手里的一盘蜜饯甜果,将药碗塞进他手里,眉开眼笑:“好了,你快点讲故事吧。”
“想听故事,本公子有什么好处?”云里单身撑着床榻,身子微微前倾,眉眼间一片温润清和。
挽姜眨了眨眼,了然的点点头,低头在一堆果子里扒拉出一个最大的,慷慨的递到云里的嘴边:“喏,赏你的。”
云里:“......”
兀自嘿嘿地笑了两声,挽姜见云里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那个大果子,就是不张嘴吃,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将手里的果子朝他嘴边又递了递:“吃吧,很甜的果...”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眼前一黑,一股清雅淡疏的香气裹着男子特有的霸道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唇上便传来了温软干燥的触感,似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温柔不失缱绻。
一个手抖,甜果‘啪’的落到被褥上,又顺着光滑的被褥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最后停在了椅子腿边,红彤彤的格外惹眼。
青窗绿纱香风散,旖旎情思一室开,吹进赤子丹心里,痕起碧波荡漾来。
“唔,的确很甜。”
良久,异常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云里带着愉悦的笑声,似雨落芭蕉的脆滴声,在她心底惊起千层浪。
红唇微微的张开,挽姜目光怔愣的看着云里,看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笑意慢慢的扩大,看着他的薄唇一张一合的在说着什么,看着他眼里如沐春风的暖意,耳朵里再听不见一丁点的声音,整个世界诡异的寂静。
她方才,是被亲了??
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亲了??
见挽姜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呆坐着,目光涣散没有焦点,云里微微的皱眉,不悦的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挽姜吃痛的回神,忿忿的瞪着他。
“喝药喝傻了吗?怎么一副后天痴呆的笨样,本公子故事已经讲完了。”云里收回手,慵懒的斜靠在后面的床栏上,长腿懒散的支起,正用那双黑沉深邃的眼眸盯着她。
挽姜觉得,云里真是四海八荒六界九州最无耻的人了,没有第二。
“你方才,为什么,为什么要偷亲我?”虽是有些难以启齿,挽姜还是红着一张滴血的脸看着云里问道。
云里觑了一眼挽姜飘忽不定的眼神和红的似血的脸颊,微微一笑:“本公子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亲,你这是想污蔑本公子?”
挽姜:“......”
“那你为什么要光明正大的亲我?”挽姜咬咬唇,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云里换了个姿势,右手撑在床的里侧支着脑袋,目光悠闲随意的扫向挽姜:“本公子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亲你?”
挽姜怒:“这个是只有夫妻间才能做的事,你,你,我这次便当你是无心之失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我定要,定要...”
“定要什么?”云里好笑的看着挽姜憋红了俏脸,懒洋洋的接道:“定要亲回来是么,没问题,本公子给你这个权利让你亲回来。”
第二十九章 情深深几许
她一贯的好脾气被云里直接摧毁殆尽,气的脑壳都开始有些疼,不明白世间为何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她瞪了他半天,后者都好整以暇的瞅着她,身子懒洋洋的半躺在床尾,撑着脑袋好笑的看着她,白皙俊美的脸上似蒙上了一层暖洋洋的日光。
她突然间觉得他出现在房间里十分碍眼,他此刻躺在她床上更加是碍眼无比。
忍不住爬了过去,一只手去推搡他,口气不善:“我要睡觉了,你快点走,快点。”
“我走了你睡得着么,本公子还是勉为其难的陪你吧。”云里任她推着,身子纹丝不动,她那点力气,简直是挠痒痒一样。
长臂一伸,揽住挽姜的腰身将她往怀里一带,挽姜重心不稳失去支撑直接整个的扑到他怀里,与他贴的严丝合缝,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缓过神,又是一个天旋地转,然后她就脑袋晕乎乎的发现自己被云里压在了床上,手脚被云里直接不客气的压住,因为顾及着她身上的伤,倒是没有整个人压下来,两个人中间微微的留了空隙。
“谁要你陪,你在这里我会睡不着的。”挽姜眼睛喷火的瞪着云里,咬牙切齿的说道。
故意的倾下身子凑近挽姜,两个人鼻尖相对,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云里目光深邃沉静的望着身下的人,嘴角扬了扬:“口是心非,明明就很想本公子留在这里陪你。”
挽姜气的呼吸一梗,手脚被制住动弹不得,她突然抬起脑袋撞了一下云里光洁白皙的额头,两个人的额头撞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声音,云里愣住,低头看着挽姜额间迅速泛起红红的一大片,瞬间无语。
见挽姜疼的龇牙咧嘴的看着他,云里直接被气笑了:“果然是嫌自己脑袋还不够笨的,这下是笨的彻底了。”
“咳咳。”
一道咳嗽声出现在殿门口,打断了床上两个人打情骂俏动作激烈的‘美好时光’。
挽姜顿时一个激灵,脸颊染上绯红,拼命的钻进云里的怀里试图隐藏自己不被发现,真是太丢脸了。
二护法捧着一卷册子站在殿门外尴尬的看着床上的云里挽姜,心里一阵哀嚎,他不过是过来送一下卷书,怎地就这么凑巧的发现这两个人在床上滚在了一起,青天白日的就这么激烈,晚上岂不是不用睡了?
二护法有些心虚的瞥了眼朝他走过来的云里,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他打扰了他家少主的好事,他会不会要被贬回去看守魔宫了?少主可是一向阴险狡猾的很,他还是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妥当。
“什么事?”云里走到外面,伸手关上寝殿的门。
二护法将手里的案卷交给云里,轻声回禀道:“少主,属下失职,让那个女人跑了。”
“无妨。”云里翻开案卷随意的看了几眼,转而合上:“小小的鲛人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们派人盯着她,找机会毁掉她身上的幻术。”
二护法点点头,当年魔尊便下令活捉陌容容,就是为了除掉她体内的幻术,若不是有心饶她一命,她早就轮回投胎不知道多少次了。
“少主。”二护法扫了云里身后的殿门一眼,有些踌躇的问道:“少主是打算瞒着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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