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死不了就成,受点伤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自己太过担心了,男人嘛,总不会比她还娇弱,就是那次豹口逃生,她也异常冷静。
所以这次,也不能乱。
第二日,长鱼出了屋子便看到一桌子的补品,与上次他受伤时吃的一般。阿伞见他出来,点头打了个招呼,摆好碗筷入座。
两人就着清风就这么静静吃着,清淡好闻的香气悬在桌上,又渐渐散开围住二人。
“那日出门,不小心路过正在生产的巨甲兽附近。”
这是在向她解释为何会受伤?
听得这清冷声音,阿伞抬头望望说完继续吃饭的长鱼,脸皮动动,终是忍住笑意。她是忍住了,九方却是笑惨了。
“啊哈哈,这小子...哈哈,也忒倒霉了吧。”
阿伞埋头吃着,唇角勾起笑意。巨甲兽是难得的温顺不伤人的妖兽,它们拥有巨厚无比的外壳,防御力极强。就是分神期的修士要收拾掉它们,也得废上一番劲。
平时巨灵兽不会主动攻击人,即使你你去触碰它的大甲壳它都懒得理会你。
除了母兽的生产时期。
在母兽的生产时期,方圆两里之内就是禁地,若是被公兽发现,则会被狠狠教训一番。长鱼那身板与巨甲兽比起来——
可真是遭罪,无妄之灾。
阿伞悄悄抬眼,见长鱼安静地吃着,面色极好,看不出是受了伤。猛地心下一惊,慌忙低下头,自己对他是太不小心了,无论是蛇根玉还是做补食,都是可能令他怀疑的。
长鱼怎么不过问自己为何知道这些,话少也不至于少到如此地步。
按捺下心中的疑问,阿伞收拾情绪,平静地伸手向摆在长鱼身前的一盘鱼夹去。
长鱼见阿伞头也不抬,伸出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平静地进食,仿佛之前那一瞬抬头又低下是他的幻觉。眉头舒展,什么也不想再过问。
“长鱼。”
“何事?”
“年末快到了,我想将院子布置一番。”阿伞说话时还是平静得很。九方坐在她的肩头,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小子要是敢不答应,我们就回朝阳峰过年,九方我可是很久没过过年了,我要大红灯笼和烟花...”
“好。”
“这小子一看就是不会过年的人,我们还是回朝阳峰吧,那时九方我无论想要什么,伞丫头你可都要满足...”
“他答应了。”
“有这小子在,我怕那烟花一放出来就被冻住了,还是朝阳峰好啊...”
“他答应了,我们不必回朝阳峰。”
“嗯啊?!那小子答应了!?”九方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滔滔不绝,听到阿伞的再次重复,小脸一垮,胡子也耷拉下来,道:“这么说我千年来的第一次过年,不仅是和没情调家伙一起,还是和俩..”
阿伞挑眉,话说回来,之所以答应下九方的念叨,大约是自己也想过一次年,这次有九方,也许还有长鱼...
第二日清晨修炼结束,就被九方缠着去买年货。出了门就看到长鱼站在她的门口,阿伞眼睛一眨,不知他找她有何事。
“你说要将院子布置一番,今日应是要去坊市。”
“嗯?”
“我同你一起。”
阿伞点头,与长鱼并肩下山,朝坊市走去。一路上,见着不少修士,这几日门派内出现的修士明显多了,许多闭关修炼的家伙,也跑出来沾沾这过年的热闹,也难得见到私服比道服还多的场面。
这时,本是冷情孤高的修仙之地,也染上了人间情味。
☆、第三十六章:对联
待到坊市入口,阿伞吓了一跳,这人也太多了,尤其是女修士,门派内女修士本就不多,这会儿像是所有的女修士都出来了一般,各位仙子红橙黄绿青蓝紫连成一道风景线,是说不尽的秀色可餐。
“长鱼师兄!”
“那不是长鱼师兄嘛,他身旁的女修是谁?怎的没见过。”
“长鱼师兄怎么会到坊市来...”
“旁边那短发女修真是难看,还敢走在长鱼师兄身边,这一衬托,呵呵...”
阿伞皱眉,几簇三五成群女修议论纷纷,实在是吵。伸手拉起长鱼长袍的袖口,扯着他离开坊市。
真是人红招关注,无故让人惹是非,他是天人之姿,自己就是丑人多作怪。
“你得换副模样。”
坊市外的角落里,阿伞有些气闷地说道,长鱼要是还顶着这张脸,今天肯定逛不下去。另外,自己哪里丑了,眉清目秀,看着也舒服。
长鱼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元婴期后才能幻化相貌,我才筑基。”阿伞挑眉,信他是筑基还不如信自己是元婴呢。
“那便用法宝改变自己容貌。”
“我没有此类法宝。”
阿伞眉峰堆得老高,从黑铁戒里拿出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递与长鱼:“用这个。”
又道:“记得还我。”她也就这一个易容法宝,还是黑铁戒里的。
长鱼不置可否,接过面具带上,一个长相英气的男子就出现在阿伞面前。阿伞盯着那张陌生的脸看了几秒,道:“再丑些。”
下一秒,男子脸上就出现一条三寸长的疤,破坏了完好的脸,也添了几许痞气。男子开口,声音虽然粗犷但还是一概的清冷:“不能再丑了。”
阿伞挑眉,细细再看,勉强点点头,道:“好吧,那我们进坊市吧。”
“不急,还有一事未做。”
“嗯?”
“方才你的样子怕是也被记住了,我就算换了样子和你进去,也会被猜测出来。”
是吗?阿伞将垂落的散发别到耳后,迟疑一会儿,道:“我没有第二件法宝,再说,那些女修不会想到他们绝世无双的长鱼师兄会易容得...如此匪气。”
果然,再次进入坊市,无人注意到两人。即便是记得阿伞面容的几人,看到一旁的刀疤男,很快就别过眼去。
长鱼跟在阿伞身后,看着她进了一家又一家铺子,买了不计其数地小东西。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年末的时候,灵药铺子还会卖糖果,武器店则卖起了烟花。
“来来来,写对联了,一笔十颗下品灵石。”
阿伞买好灵植出了店,便听到这声吆喝。寻声望去,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一桌一人,桌上红联,人手执笔。
摊子前来往的人似没听到般继续往前走,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事。阿伞看向长鱼,长鱼摇头,表示他并不知道这个情况。
“阿伞,去那小摊看看。”九方突然出声。
阿伞心里应下,向那小摊走去,长鱼依旧是不吭一声地跟着其后。
“仙子,要写一副对联吗?十颗下品灵石一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摊主是个三十来许的清瘦男子,像是潦倒的流浪画家。
“你这对联有何特别之处,竟要十颗下品灵石一笔?”阿伞眼睛扫过桌上,只有六张红联,两竖一横共两组。
一字也无。
“我写的对联可不是凡物,大能使你悟道,小能助你突破。”
“做生意讲究实实在在,口说无凭。你这一无展示,二无样品,就连路过的弟子都不愿停下,怕是假的吧。”
那清瘦男子一听阿伞的话,急红了脸,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你...你这是污蔑。”
阿伞挑眉,这男子的神态不似作假,长鱼则是盯着男子手中的笔,若有所思。
“钱不要,你又再坑骗门派弟子了。”一道男声插入,来人越过阿伞身后的长鱼,对阿伞笑笑。
“杨辛师兄。”
“容与师妹,你可别信了这家伙演技,每次年末都来忽悠同门买对联,真是白费了钱不要这个名字。起初一些有钱的傻子还信以为真,花大价钱买了之后...”杨辛对着清瘦男子呵呵一笑,道:“毫无用处就算了,字还写得异常难看。”
“你...你有辱斯文!”
就在阿伞疑惑之时,九方终于有了回应:“伞丫头,买下一副对联。”
阿伞意动,刚想张口,就被人抢先了——
“给我写一副对联。”粗狂而清冷的声音,正是站在阿伞身后的长鱼。阿伞回头,对上长鱼望向那清瘦男子手中毛笔的眼神,也顺着看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位师弟,你可别被人骗了,这对联真的值不了几个钱。”杨辛听得那刀疤男子开口买对联,急忙劝住。
“喂喂!你不买可以,但也别搅黄我的生意啊。这位小哥,我保管你买了,一定不会亏。”钱不要上前,将杨辛推搡出摊前,杨辛见那刀疤男子毫无反应,一副买定的模样,一甩衣袖,道:“我可是劝过你了!到时候可别后悔。”
走前,还朝阿伞传音:“容与师妹,你可千万不要买啊。”
将杨辛赶走,钱不要脸上堆起笑,挤开一旁不说话的阿伞,凑到长鱼身边,道:“这位小哥,你要写什么对联,我最拿手的可是二十一字长对联。”
长鱼脸上的长疤随着挑眉的动作扯开,显得更为渗人,他没有回答摊主的话,只是询问式地看向阿伞。
阿伞摸摸鼻子,对那清瘦男子道:“就随便给我们写个十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