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原是去了南暮山脉深处捉虫,又顺道停驻看看风景,接到阿卜娜的传音才赶了回来。说起来到南暮山脉的生活,温白毫面上的表情轻松不少。清闲自在不说,少了尘世的喧闹,南暮山脉是个避世桃花源,居住在此人都年轻了许多。
烦恼都被山风吹得一干二净。
虽然有意在南暮山脉隐世,温白毫还是很牵挂自己的两个徒弟,向阿伞问起了赵律和李厢竹的情况。
李厢竹的情况阿伞虽不清楚,但有赵律在定不会受委屈,倒是赵律,似乎更令人担心。
“赵律如今是元灵的掌事之一,平日里较忙,要处理的事情不少……”阿伞斟酌一番,大事化了着说,其中赵律经受的质疑和考验就不一一说了。
知道赵律开始接了元灵掌事的权,温白毫闻言叹息一声,道:“这果然还是他想做的。都是我这个当师傅的拖累了他……”
阿伞挑眉,赵律不爱说起自己事,如今有机会,阿伞自然追问了起来。
当初温白毫寻不到苏伊人,只觉得生命一下子空白,失去了生念,浑浑噩噩地过着。直到瞧见小赵律,温白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将生活全寄托在这个小徒弟身上。
“律儿自小就爱笑,和伊人一样。”说起自己心爱的人,温白毫一直是极致的温柔,“有时候看着律儿,总会有种错觉,他就是我和伊人的孩子。”
随着赵律渐渐长大。温白毫发现,他与自己不是完全一样的。赵律温和的表面下是对权势的渴望,是野心。这一点也不知是遗传了谁。
赵律的资质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在元灵新弟子中,甚至是整个无均新人中,是最为出众的弟子之一。
“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律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掩了锋芒。”温白毫道。想起自家徒弟面上的笑变成了面具。心中怎会不难受。
原来,温家算是无均门内传承最久的家族之一,代代单传。到了温白毫爷爷那一代。因是独子,加上温爷爷的娘亲的过分溺爱,温爷爷性格有些骄纵,受不得委屈。因着一点小事。与太升的一名弟子交恶,两个人都是天之骄子。自然受不得对方,私自立下生死契打斗。
最后是温爷爷活下来了。
“死的那个是……是清和神君的独子。”温白毫满脸苦涩的说道。
阿伞心中一惊,这梁子可是结大了,以她对清和的了解。这事肯定是要往狠了整。
虽然事前签下过生死契,但毕竟还是同门相残,加上清和神君痛失爱子。温爷爷的下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被清和亲手毁了丹田。坏了灵根,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儿子都死了,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却还活着,清和神君哪能咽得下这口气,但碍于门规,清和不能让温爷爷以死谢罪,温家也不可能不护着温爷爷。清和那些年对温家的刁难是层出不穷。
温爷爷在无均里是呆不下去了,便离开去了世俗界,就算有丹药的维持,不到两百年,温爷爷还是去了,但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就是温白毫的父亲。
温家以为温爷爷死后,与清和神君的事就该告一段落了,待他们将温白毫的父亲接回无均后,报复才刚刚开始。
毫无源头的,温家突然全家丧命,只剩下温白毫的父亲。温白毫出生后,还未长成,温父也遭遇意外死去了。
“直到律儿在一次门派小比中大出风头,之后我才知道,清和神君一直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温白毫苦笑道。
温白毫遭到了暗杀,算是命大,温白毫活了下来,也知道了杀他的人是谁。
“是清和神君的分身,应该是刚分化出不久,实力只有元婴后期。因为曾经有幸得到一颗假亡丹,才假死逃过了。”温白毫说道,“我爷爷害他失去了儿子,他就让我们温家的孩子永远失去父亲。他以为赵律是我的私生子,才生起了杀我心思。”
温白毫自然知道以他一个人的力量,要与清和做对,无异于蝼蚁撼大树。
他也累了。
“赵律不是我的孩子,清和神君答应过掌门,不许断了我温家的血脉。如若我没有孩子,清和是不会伤害我的。”温白毫说道,声音苦涩,掌门的妥协对他未尝不是一个新的伤害。
“赵律知道这件事吗?”
“律儿很聪明。”
作为温白毫的弟子,两人虽是师徒却更似父子,赵律越耀眼就越碍清和的眼,温白毫在门派受到的刁难便会越多,故而赵律自那以后,就突然变成方仲永,泯于众人。
“如今我离开了无均,不必担忧于我。律儿也可以尽情去做他想做的了。”温白毫似乎是放下了很大的负担。
至于温家与清和的恩怨,温白毫不是没有想过报仇,只是对方太强大,他也不想给赵律太大的压力。而况冤冤相报何时了,他这一生无妻无子,恩怨就算彻底断了吧。
温白毫说到这里,扭头去看窗外的远山,阿伞没能看清他眼底的东西,只觉得这个侧影有些寂寥,让人心里发酸。
“你是律儿的师叔,还得劳烦你日后对他多加拂照。”温白毫最后的话,还是放不下那个如同他儿子一般的青年。
阿伞是怀着略微沉重的心情离开的,很多背后的故事,往往让人想不到。更难想象的是,经历过那些事后,要多强大才能化作面上风轻云淡。
九方作为一个器灵,自然不知阿伞的所想,倒是摸着胡子说起了其他事。
“身负天启传承的人,应当为洒脱随性之人才是。演算天机者,身上背负因缘联系自然是越少越好。你那小友,却是热衷权势,定是要多与人做事,他又是个心思重的。这天启传承在他身上怕是要浪费了。”
阿伞挑眉,赵律是有野心的人。有野心的人,自然不会怠慢了手中的利器。虽然诚如九方所言,赵律不能专心于演算天机,也可能会因为背负太多业果而失去对天机的敏感,由此或许不能参透天启传承。
但有得必有失,是常理,亦是最简明的道。
“得失之间,他自有取舍,我相信他。”阿伞说道。
“不过论起心思重,你与他应是不相上下。”九方摸摸胡子,补充道。
九方这话一出,阿伞就感觉丹田微微颤动,原是红莲咯咯笑起来,托体的莲台晃动个不停。
阿伞内视丹田,不由皱眉,还是没能完全融合,最后那么一点总是难以跨越。(未完待续。)
☆、第二五八章:梦
才回到无均门,原本要往朝阳峰方向去的阿伞,看到不远处正靠近传送大门的几道人影,立即转了方向,往相反处飞去。
正与清和说话的紫衣男子若有所感地抬眼一望,只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御剑飞走。
“曾兄?”
“无事,以为是熟人,大约是认错了。”曾修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说道。
清和好奇地望了过去,只看到一个小黑点,人已经飞远了。当下动了动自己的长眉,道:“曾兄,待无均的事情一结束,我便会去找你。”
“那为兄便先谢过清和贤弟了。”别看曾修样貌比清和年轻许多,实际却比清和大了许多。
阿伞绕了一圈远路,路过登元峰,便了落地,去寻访赵律。
阿伞被年轻弟子引到了一座院子后,等了颇久,才看到赵律风尘尘仆仆的赶来,虽然匆忙,却依旧气度十足,显得温良。
“师妹可是就等了,今日事儿多,为兄也难得脱身。”赵律笑道。
阿伞挑眉,指了指院子一角已经生起火、架起锅的灶台,“来的正是时候,煲的汤也快好了。”
说着,阿伞来到灶前,打开煲汤的瓦罐,观色闻味,满意地点点头,撒了几许盐,汤便成了。
“前些日子在山间得了一些上好的竹荪,陪老鸭熬汤最好。”阿伞一下子便盛好了四碗汤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赵律看着多余出的一碗汤,下意识担忧地看向被他释放出来的伴生魂兽。那傻羊压根不懂主人的担忧,闻着那汤的鲜味就撒欢了往前凑。
阿伞这才发现伴生魂兽已经长大了很多,有小马般大小,站着便可以够到桌上的汤。还未等那傻羊凑近最近的那碗竹荪老鸭汤。一条毛绒绒的尾巴扫过来,将那瓷碗勾了去。
“咩——”
“喵!”
傻羊见到旧日冤家,自然是分外眼红,也不管别的汤,一心只想夺回白猫抢去的那碗。最后还是阿伞斜了一眼白猫,白猫才小心将那碗汤推向傻羊,原本已经气得炸毛的傻羊得意地仰起脑袋。得胜似的将那碗汤护到自己身下。
“这家伙。想和人家做朋友,却又只会欺负人。”阿伞道。
赵律无奈地看向他家的魂兽,这么傻。谁看了都想欺负。
阿伞给两个小家伙碗里重新盛好了汤,目光掠过赵律手上,微微挑眉,难怪从方才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这般。
“师妹这般盯着我……”赵律一手摸着下巴,一手两指轻轻摩擦着。“是不是发现为兄长得实在太过于英俊了……”
阿伞淡定地收回目光,想到九方说的话,问道:“师兄如今可是将心思全都花在门派事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