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朝阿伞走来,紧咬着下唇,眼睛里满是雾气。
“你……你是从外面来的?”小姑娘问道,声音就像立在刀尖,惊恐而小心翼翼。
阿伞又倒了一杯茶,让小姑娘过来做,小姑娘犹豫一下,又往后看看。阿伞也看过去,又捕捉到一双眼睛,浑浊不堪。
小姑娘有些颤抖的坐在阿伞对面,只坐了三分一的凳子。
“我…你…你是从外面进来的……”靠得近了,小姑娘只觉得面前的大姐姐不似凡人一般。
“我是从外面进来的。”阿伞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推给小姑娘。小姑娘双手握住那道温热,紧绷的心情开始松懈了一丝。
“为什么…你能进来?”小姑娘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尼姑吗?”
阿伞哑然,在西部不是和尚就是尼姑,也不怪小姑娘会如此问,她不是尼姑,倒是个道姑,半斤八两罢了,于是阿伞点头。
小姑娘眼睛一亮,大大地松了口气,望向阿伞的眼睛里充满了请求和希冀,“你能救救我们吗?”
小姑娘叫陈中武,这座小镇就叫陈家镇。
话说陈家的祖先是庙里的高僧,因为贪念俗世红尘,不愿再一心修佛,便与风尘女子带着一干奴仆来带到这边沿之地,于是这方圆百里都荒无人烟的贫瘠之地,总算有了人家。时间流走得快,新人换了旧人,前人被后人压着,后人又被黄土掩盖。不知过了多久,贫瘠之地也有了肥沃,陈家镇也与其他世俗小镇一般无异,先祖的光辉不过是门口老树的根,深埋地底。
阿伞静静听着,发现小姑娘对自己的先祖并没有几分敬意,不由奇怪,若说是崇尚前人,非西部最为严重,尤其是佛教徒。陈中武喝下一口茶后,精神好了许多,又继续讲起陈家镇的故事。阿伞瞧见她一手的皲裂,不由皱眉,这六月天,怎么还会被冻伤?
陈家镇很小,甚至可能称不上是一个镇。但也因为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全镇的人相处得就像一家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向来平和的陈家镇会发生变故,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突然间连续死了好几个人,只留下一滩鲜血,尸首都没有踪迹,大家都处在慌忙震惊之中。
“镇里的人都是认识的,我们不相信是镇上的人干。”陈中武又喝了口茶,让自己不那么颤抖,“死了那么多人,有些人离开镇里,可是他们没有一个能出得去的,只要出去了,就会被杀死。原本出去的人,也进不来了。”
“进不来了?”
“那日我们都看到小……晓姑姑从外面赶回来,在老树门前怎么也进不来,好像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抓住,然后晓姑姑就一直吐血……”陈中武很害怕,闭上眼睛,“有人想去拉她,手指就突然断掉了。”
“我们都怀疑……是不是有鬼?”
阿伞挑眉,有鬼?
陈中武说完,又怯怯地往后看了一眼,阿伞抬眼望去,又看到原本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
“请您帮帮我们,除走那恶鬼。”
阿伞不着一言,这世界上是有鬼的,但鬼魂能有多强?顶多是用阴气侵蚀人体,或是将人带入幻境精神折磨致死。连续杀了好几人还留下一大滩血迹?真是鬼吗?
不过……那两棵老树倒是很有意思。
陈中武将杯中的茶喝得一干二净后,小跑回了家里,门只开了一个很小的口子,陈中武很费劲地挤开,将身子挤了进去。
“啪!”门瞬间关上。
“看来里面的人不想她进去啊。”九方冒出头来。
阿伞把弄手中的碧玉茶杯,“九方,你说这世俗人家的事……”
“该管的时候就得管管。”
哦?
阿伞挑眉,与九方对上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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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无题
镇上来了个不像尼姑的尼姑,没有穿缁服,也没有剃发。
老人们虽然怀疑阿伞不是尼姑,但远远看她一身的仙风道骨,也是信了她是个修行之人,大约感叹一句,时过境迁,现在女子出家都不用削发了。
阿伞也懒得解释,这群人世代生活在此,也没有任何可记录的东西,都是靠口口相传,对外面的世界丝毫没有了解,他们不知道神仙,只知道佛祖,还是浅闻薄见。
阿伞已经在小镇里呆了两日。
大约是因为有修行之人在,小镇里的人开始出门,调皮的男孩子们都凑到茶棚周围,去看那个一动不动闭眼修炼的女子。
“爹说她是尼姑。”
“什么是尼姑?”四岁的小男孩不懂,傻楞楞地问道。
“就是可以成为菩萨的人。”
四岁的小男孩还是不懂,道:“爹爹说女人都是坏家伙,为什么她坐在这里没有被打?”
大一点的男孩将四岁的小男孩抱起,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她漂亮,花婶婶是镇里最漂亮的女人,她就没有挨过打。”
“但娘说花婶婶才是最坏的女人。”
“你娘这么肯定会被你爹打的。”
“你怎么知道!?”
“我娘也这么跟我说,被爹知道后,被打了一顿,还被罚两天不能吃饭。”
阿伞张开眼睛,清泠泠地看向那群孩子,男孩们立刻做了鸟兽散。阿伞环绕四周,只见出门的大多是男子,即使见到几个女子。也是极为苍老的。因为不敢离开小镇,男人们总爱坐在镇中的街道上骂骂咧咧。
这时,三个胡子垂到胸口,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缓缓走近阿伞,为首的老人身上披着一件袈裟,其中隐有华光流动,不是凡物。
三个老人先是看到传闻中的尼姑模样。不由点了点头。一派清气,果然不同凡响。但见她头上的红色玉簪,脸色一沉。为首的大长老开口:“出家之人,身上怎能带着外物,又是女子,戴着首饰不是安分之人。”
阿伞心中一乐。这老头一上来就要教训她?倒是自大。
大长老见阿伞一双清透的眼睛直直看进他的眼底,不由狼狈扭开头。道:“你…你在镇里也呆了两日,为何还未有行动,你赶快抓出那作恶的阴魂。”
阿伞挑眉,她何曾答应要帮忙了?她留在这里只是想看看好戏。主动帮忙?她可没那个闲工夫。难怪这两日镇子里又有了人气,原来是以为她会护着。
“你…你是哑巴吗?”
阿伞指尖忽地聚起一道火焰,大长老只觉得那火焰出现时。空气都被烧灼起来,身后的其他两位长老早就热得承受不住。退得远远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着…那鬼可能藏在镇子里某个人的身上,这道真火,能将所有邪物都烧死。”
大长老眼睛一亮,“当真?”
“当然,你让镇上的每个人都来试一试便好了,它不止可以烧灭阴魂,若是有人做了罪恶之事,也会被活活烧死。”
火焰蓦地升高两尺,这时,大长老终于感受到了热度,胡子也卷曲起来。后退几步,大长老沉着脸去看阿伞,然后转身离开了。
阿伞收回火焰,道:“那袈裟不一般啊。”
九方笑,“是个好东西。不过,你也不能吓唬人家。”
阿伞也笑,心中有鬼,就是假的他们也会当真。她这般做也是不想有人再来叨扰她,能让她安心看看这其中有啥幺蛾子。
起身,阿伞离开茶棚,刚踏出茶棚,身后的茶棚就泯灭于空气中,心动期修士的真火,可不是小意思。
阿伞来到镇门口,镇门口没有大门,空荡荡地随意进出,阿伞走到那两棵老树下,一阵凉意袭来。阿伞挑眉,手掌贴近那老树躯干,一股阴森之力传来,想将阿伞拉扯入内。阿伞手心冒出红色火焰,顿时那阴森之力缩了回去。
阿伞收回手,望着那老树若有所思。
转身,阿伞重新走入镇里,看到一群尾随而来的男人,他们见阿伞没有事,皆是不可思议。
阿伞察觉一道目光紧盯自己,扫眼看过去,是一个右手缠着白布的男子,脸色微白,像是受伤了。阿伞见此又是一笑,真是有意思。
茶棚已经没有了,阿伞便寻了个酒馆。
陈中武又来找她了,但身子却是颤抖个不停,面如死灰。
“爹,爹让我来找你,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陈中武站在阿伞面前,眼睛不敢去看四周。
还真有人敢来试试火烧的滋味啊。阿伞瞧了一眼那大开的酒馆大门,指尖腾地升起火焰,陈中武看到那突然出现火焰,差点失声叫出,赶紧捂住嘴巴。
“你有做亏心事吗?”
“没有!”陈中武惊恐地摇头。
“那你不必害怕,它不会伤害好人。”
陈中武还是害怕,摇摇头,半晌才道,“女孩是不可以进酒馆的,我违背了戒律,我会被惩罚的。”她害怕的是这个。
阿伞挑眉,“不是你爹让你来的嘛?”
“但我……但我的确是进了酒馆,进了酒馆就不是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