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道:“我没有前十了。”
宁颢明白过来,先是怔了片刻,随后面色逐渐涨红。待她自己平静下来,看着清欢一字一顿说道——
“叶清欢,我真的很不喜欢现在的你。
“因为现在的你,实在太矫情。”
清欢呆住,泪水还含在目中。
房门又在这时候被推了开来,寂流最先向着宁颢道:“宁富婆,你说什么呢你?”
宁颢指着鱼贯进入房中的三人,转头朝清欢嚷嚷,“没有前十就没有前十,需要一副这么难过的样子吗?那我连前六十都没有,是不是该去死了?哭得这么一副可怜兮兮,让他们三个都围着你团团转,你很有成就感,很开心是不是?你……”
“宁颢!”寂流眼中已是一片冷色,便连称呼也改换了。
宁颢回瞪着他,却也没能再说下去。
“我……”清欢看着宁颢,整个人完全呆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她如何向她解释,她难过的原因并不是进不去前十这件事本身。至于什么很有成就感,很开心,更是她想也没有想过的问题……
城遥与云逍俱阴沉着脸,宁颢怒气冲冲地推开寂流,跑了出去。
“宁宁……”清欢下床想要追赶,躺得久了,双腿却是一阵发软,差点踉跄摔倒在地,然后被寂流扶住。
宁颢早已不见了身影,倒是廊上几个少年男女,听到争吵之声,不断往他们这边张望。
清欢拖沓着脚步坐回床边,先是发了会呆,然后看了寂流三人一眼,说:“我想睡觉。”
寂流本想说话,却被城遥制止,三人重新退了出去。
回到房中,各自沉闷,寂流最先坐不住,“肯定是八音会那天,雪搞的鬼!他到底对小叶子说了什么啊?”少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告诉小叶子!”
城遥、云逍一左一右将他按住。城遥道:“你告诉她什么?”
寂流道:“我自然是先问问,雪跟她说了什么,再决定告诉她什么。”
云逍道:“她若愿说,早便说了。”
“你现在告诉她越多,她的心里只会越乱。”城遥道。
寂流分外烦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道:“我就是想不到,宁富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是一直都和小叶子感情很好的吗?”
城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原因可不在‘你’或者‘我’身上。”言下之意,自然是因为房中的另外一人。
云逍不说话。
寂流倒是直接,“为了一个男人,需要姐妹成仇吗?那你们呢?会不会为了小叶子,兄弟反目?”
寂流的缺点就是太直接,优点也是太直接。在他觉得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时候,从来都是单刀直入,甚少拖泥带水。关乎这件事情,城遥与云逍两人自己都只不过互相暗示,并没有直接挑明,却被他这么没有一点点防备地说了出来。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他云逍的心意,但寂流就是看了出来,大概是云逍表现得太明显,而寂流又对他太熟悉了。
然后,另外两人就很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并不是无法回答,而是这种白痴问题,根本就不屑于去回答。寂流却沉默不住,便左拍一下右捶一拳地撩骚他们。
城遥道:“你不如担心下自己。别忘了雪说过的话。”
“嘁。”寂流分外不屑,“不就是不许偷懒,要尽全力么?我尽全力的话……接下来的比试,该担心的,就是你们两个。”
城遥失笑,“可以用琴么?”
寂流道:“你问云逍。”
白玉般的面容沾染三分痞意,城遥推搡云逍,“喂,可以么?”
云逍横斜了他一眼,“随便你,结果都是一样。”
“这么大的口气啊。”城遥笑道,“好吧,随便我,你说的。”
第一百二十章 难以容忍
清欢趴在上,面对空一人的房间,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先前攸关天之雪的伤心、遗憾还未完全退散,心头又袭上另外一阵更强烈的痛心,夹杂失落与委屈——因为宁颢。
这个女孩子,是她第一眼看见就喜欢的。那样明媚的笑容,就好像全世界的阳光都集中在她脸上,让看见她的人,心情也跟着闪耀起来。
刚到飞烟镜泊的时候,是寂流和宁颢一先一后给了她两个拥抱,让她是被接纳的,一直有人在等待她;是宁颢带着她在飞烟镜泊闲逛,让她逐渐了解、熟悉这个陌生的环境;在宁颢的叙述中,她了她们以往都是在哪里上课,哪里练剑;了五谷当分的哪样小食,最是精致可口;了谁曾与她交恶,她又与哪些人关系不;误以为城遥“叛变”的时候,宁颢比她更生气;她们亲密间地穿同一件衣服,分享同一份点心;天净埌上,宁颢固执地把柳条和她插在一起,两个人好到就算种棵小树,也不想分开……
两个女孩儿间的感情,一旦好起来,真是比任何人都要黏腻。
可是现在,脑中只余那一句句,“很不喜欢现在的你”,“太矫情”,“让他们三个都围着你团团转,你很有成就感,很开心是不是?”
也许,真的是我太矫情了……清欢下意识地抹了抹眼角,那里早已干涸。三张少年的面颊相继在脑海之中飞旋,一直都没有去想过一些问题,没有想过他们为何要对她这么好。因为一切好像都太顺理成章,理所应当,从未想过这样的情感在别人看来又是如何。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如此自私的,贪婪的,享受那么多来自于他人的友善和爱。
的创伤虽已被治愈,四肢百骸的疼痛感却还未完全消逝,清欢尝试着动了动身子,立时又牵带起一阵酸麻以及疼痛。她又坐在上调息了不知多久,脉中木灵流转周身,将金灵所留之戾一点一滴化散。
然后,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宁颢却依旧还未。
宁颢自然还未,她已在封神台上闲逛了许久。她其实很希望现在有个人能来找她,可她又不是叶清欢,哪能得到那么多来自他人的关心与疼爱。
从小到大,叶清欢都是她最好的。甚至在很长的一段里,叶清欢都是她唯一的。除叶清欢外,她再有接触多些的,那也都是叶清欢的,比如说宫城遥和夜寂流。如果不是叶清欢,夜寂流先且不论,宫城遥对她就一定也会像对待其他女孩儿那样,客客气气,却绝对不会多说上半句话。
小时候的宁颢是个很腼腆的小姑娘,也许真的是分才让她和叶清欢成为了好。虽然后来因为她父亲身份的改变,连带她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开始有各种各样的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聚到她身边,可她对她们,依旧还是不感冒的。叶清欢与谁好,她就与谁好;叶清欢喜欢,她就喜欢;叶清欢不喜欢,她也跟着规避。有时候连也分不清,这样的喜恶,到底是真实的心意,还是不知不觉就被叶清欢所影响。
唯一的例外,是云逍。曾经叶清欢那么讨厌的人,她就是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喜欢他出剑时的每一个眼神,喜欢他举手投足的每一个动作,喜欢他唇中吐出的任何一个单音节。除了上课的时候,云逍并不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但就是偶尔偷眼的那几次打量,也已足够她回味上许久许久。喜欢云逍,好像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喜欢他,喜欢到近乎痴迷。她身边的许多女孩子都这件事,唯独叶清欢不,因为并没有人敢去告诉她。叶清欢是那么的讨厌云逍啊……
这一切,是从时候开始改变的?宁颢不,她唯一的,是云逍主动亲近的叶清欢。曾经那么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不知时候就流淌起了**的情愫。所以,她就故意让叶清欢去帮她递给云逍。她想要让云逍,叶清欢的心里并没有他,叶清欢该是和宫城遥在一起的。可是这一切好像根本就没有效用,云逍眸中的情愫越来越汹涌,有时候让她看了都觉颤栗——那是一种想要嫉妒,都法嫉妒的悸动。
叶清欢这个傻瓜,难道就没有一点察觉吗?宁颢不信。明明察觉了,还能这么肆忌惮地占有两个少年的爱,这是宁颢觉得法容忍的。
宁颢走得累了,就背靠着一棵大树蹲了下来。从这个角度仰望星空,只能看见星光点点从树叶间隙漏下。也不星星和,到底哪个更寂寞。
宁静的夜色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宁颢原还以为不过路人。可是那个人,却在她身边停了下来。然后她对上的,是一张溢满甜美笑容的俏丽面孔。
宁颢觉得这少女有些眼熟,可是一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好呀,宁师妹。”少女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这一声宁师妹,让宁颢瞬间回想起来她是谁了。宁颢认识的师兄师姐并不多,会主动与她打招呼的就更少了,这样的面容和笑靥,又具有一定的辨识度——圣华天的馝若。她喜欢云逍的事情,飞烟镜泊几乎人尽皆知。宁颢自然也。她虽不喜这张甜到有些虚假的面孔,但还是不由自主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
她同情馝若,就像同情她。
但宁颢是人?对宫城遥、慕容云裳的心思,都能时不时真相几句的人物。她可不觉得与这馝若,有熟到这等程度了,大晚上的偶然碰上,就值得这么热切地打招呼,还大有一见如故,把臂言欢之势——刻意结交,必有所图。所以她只是不咸不淡,又不失礼貌地回了一句,“馝若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