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遥远远地瞧见这一群人,默默走了开去。
薛景然眼尖,一眼瞥见他准备离去的架势,高声喊了起来,“宫少侠,过来和大伙一起玩啊。”
城遥只得定住脚步。
贵公子们原本也未多注意那少年,此时得薛景然一喊,便都往他面上看去。这一看,却都惊为天颜,想不到这少年风仪竟出众至斯,一时纷纷打听。
“宫少侠,是哪个宫少侠?”
“哎,竟然还是咱们大苍的国姓哦……”
“你们不知道吧,”薛景然笑道,“他就是宫城遥。”
“宫城遥!!”
这一下可不得了。
若说薛景熙是星熠少年自小崇拜的英雄人物,那宫城遥对整个大陆的男女老少来说,那可就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了。这一下,无论皇子公子,个个都生了结交之心,把城遥围了个实打实。
城遥暗恼,他在这星熠城中果然不太顺遂,别的地方,何曾遇到过这般他不愿应付的场面了?何况这一帮人里,还有两个,是……
但宫城遥毕竟是宫城遥,就算他再不愿,也还是将这一帮少爷公子们哄得乐呵呵的。清欢窝在他怀里,倒是躺尸躺得有些无聊了。
三殿下宫迅人如其名,是个莽撞的性子,瞧眼前这一帮子人全都围着宫城遥,竟都没人关注到他,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我们来这可是锻炼马术来的。不知城遥哥哥,会骑马吗?”
城遥听了他这声自来熟的“哥哥”,额上青筋不由一跳。
旁人见他不答,还以为他是平日高来高去惯了,并不通骑术。
宫述很好心地为他解围,“城遥哥哥神仙样的人物,平时都是御剑飞行,哪用得上骑马。弟弟,你这问题问得好傻。”
这一番话虽然很有见识,但城遥额上的青筋还是忍不住再次跳动了一下。
宫迅不服,“我不就是随便问问,城遥哥哥若会,那咱们也可趁机开开眼界啊。”
城遥双目凛凛,扫向他二人。就在宫述、宫迅都有些心惊的刹那,却见少年眸中又已恢复了清澈淡然神色,让他们疑惑刚才自他眼中看到的凌厉与着恼,都只不过自己错觉。
城遥走向薛景然,悄悄地将清欢渡到她手心,暗道一声,“劳你照顾了。”
薛景然点头,学城遥那般,将清欢揣到衣襟里。
如此,清欢才能更好地看到热闹。但其实,她的心里也很没底,因为两人自小相处,她还真是从来不知城遥竟然也会骑马。莫非还真是被那几声“城遥哥哥”给刺激到了?说起来,那两人本就该这般称呼他的吧……
城遥向薛景熙借白探花。清欢一讶,薛景熙也是欲言又止。白探花之烈性,当初变成月无瑕模样的薛景熙,都差点被它尥了蹶子。
果然,当城遥靠近白探花的时候,白探花烈性便起,一边仰天长嘶,一边踢蹬着四条腿胡乱跳跃。但当少年修长如玉的右手轻轻按在它身上的时候,白探花很快就安静下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足下生风
少年们俱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草场上,那道策马疾驰英姿。く。z.就连薛景熙自己,也不例外。
多不去说,放眼整个星熠,说到一等一好马,自然数他这匹陛下亲赐,历经二十一代天域名马“玉犁狮”繁衍而来纯种子嗣,白探花。要说难驾驭,那自然也是非白探花莫属。
想当年,年仅一十六岁薛景熙在耶极渡上一战成名,回返帝都之后,又一举收服了这匹传说中举世最难驾驭烈马。薛景熙之名自此传遍整个大苍,风光可谓一时无二。
但是而今,宫城遥竟如此轻易地,便驾驭着白探花在草场上疾驰,不由得这一帮少年人,难以相信自己眼睛。
而他们不知道,难以相信自己眼睛,还是轻,有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
草场另头,两骑并肩默默无言。帝君宫晔目注场中少年良久,双目逐渐泛起泪光。
“修,你不必再瞒着朕。”宫晔勒紧缰绳,“朕已万分确定,他就是皇兄遗世骨血。”
公仪修假作未见帝君目中失态,目视前方问道:“陛下如何便能确定”
宫晔摇头,却是长叹口气,说道:“看见他骑马样子,朕就什么都知道了。有时候血脉相承,真是一件很神奇事情。他们父子,实在很像。”
公仪修默然良久,说道:“可纵使陛下知道,又如何呢当真如您先前所言,将皇位传给他吗莫非陛下以为,如此,就是最好补偿若他是一般人,或许当真会不计前嫌,甚至对您感恩戴德。但是,他是宫城遥。陛下如此弥补,他当真便需要吗恕臣说句不好听,过去之事已然生,除非先帝复生,否则无论您如何弥补,都不可能再挽回。这样道理,陛下又怎会不懂何苦还要自欺欺人”
宫晔心头巨震,终是良久地沉默下去。
另外一边。
薛景然笑道:“这宫城遥,果真不凡。”
旁人以为她是自语感叹,唯清欢知道,她这句话却是对她说。
眼见城遥逐渐跑远,薛景然又笑道:“咱们上马吧,看得清楚些。”说着便跨上盗铃。
不多会功夫,盗铃却猛然起癫来,撒足狂奔
薛景然虽通马术,到底还是不如男儿,这盗铃也是一等一烈马,此时又哪里还能驾驭
一帮公子反应过来,立时策马追了过去。薛景熙抢过身旁一马,一骑当先。然而纵使他骑术再佳,胯下坐骑脚力又哪及得上向以爆力著称盗铃,两相追逐之下,距离非但未拉近,反而错得更开。
清欢紧紧攥着薛景然衣襟,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她这是倒哪辈子血霉啊
薛景然数度险被颠下马去,最后只得俯身死命抱住马脖。然而也就是这一俯身动作,清欢却从她衣襟里滚了出来,幸而薛景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握回手心,欲要塞回衣中,却是双手一抖,清欢跌在了马背上,好在她紧紧拽住了几条马鬃,一路被飞扬得够呛。
城遥觉异样,立时策马来援,待见盗铃载着薛景然飞奔,立时便弃马御剑而来,对着薛景然伸出手来。
旁人见此,不约而同舒出一口气来。城遥将薛景然拽离马背,未及对方站稳,立时便问:“我人呢”
薛景然面色犹白,指指依旧撒蹄狂奔中盗铃。
城遥面色立变,御剑便往盗铃追赶。却见马鬃处一点绿色上下扬起,宛若一朵小小绿花,不是清欢,又是谁
薛景熙眼见白探花回归,也不下马,直接就从原本马背一跃到了白探花背上,紧逐盗铃而去。
远处,公仪修瞧见这一群人竟都了狂似追赶一骑空马,心头一动,预感不妙,也未及与宫晔打个招呼,便也立时策马迎面而去。
城遥御剑度虽快,但那马却始终胡乱颠簸,清欢目标又小,他更无以将她解救出来。此时当真急如热锅蚂蚁,无可奈何之下顿起杀心。似乎眼下,唯有杀马,方能救人,而且施术还得万分小心,以免误伤。
然他心念方动,却闻一骑乘风,薛景熙驱策白探花紧逐而来,再一腾跃,竟是直接由白探花,落在了狂奔腾盗铃背上。随即却见其双腿夹紧马腹,单手收缰,一手将那险被颠晕过去小人收入怀中。
与此同时,公仪修亦赶到了。薛景熙却已安抚住狂躁中盗铃,盗铃逐渐缓下马,口中嘶鸣不止。
薛景熙下了马,立时便将清欢自怀里掏出。
清欢髻早已散落,双颊煞白,此时还恶心眩晕得厉害,举目一扫,望见城遥,却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对着他伸出手去。
城遥立时便将她揽入掌中,慌乱着安抚,“好了好了,没有事了,是我不好,不哭啊欢儿,都过去了”
见她依旧落泪不止,他也顾不上旁人在侧,转过身去,将她捧在唇边轻轻厮磨,温言软语一并而出,“乖,不哭了,哪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薛家兄妹在后看着城遥背影,略有一些尴尬。
公仪修锐目一扫盗铃马身,向着薛景熙招呼一声,“薛将军。”又往薛景然行了一揖。
兄妹二人见城遥暂无搭理他们闲隙,只得向着公仪修赔不是。
清欢干呕了好一阵,总算是觉得没那么天旋地转了,便擦干面颊,让城遥抱着她转过身来对薛景然道:“没关系,景然姐姐。我没有事了。”
二哥在旁,她总算是没直接喊人家二嫂。
薛景然面露歉然。
薛景熙道:“上一次是落水,这一次又险些坠马,为何每次邀你出来游玩,总是这般多灾多难,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抱歉。”
清欢道:“但上一次你跳下水来救我了,这一次也是你救了我。不必说抱歉。”
薛景熙苦涩一笑。
眼看那一帮王孙公子即将追逐到眼前,城遥却不愿再与他们委蛇,向薛家兄妹道声告辞,便与公仪修离去。
“二哥怎会来此”城遥问道。
公仪修举目一扫,却见原本宫晔策马站立地方,此时唯余草上风过。
城遥随口而问,此时见他不答,只目光在远处瞟过,心下便也明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