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舒短暂的一生中,放在心上的唯有两件事而已:修炼和顾玄曦。流云洞府乃她修炼之地,而天寒瀑,该是她同那个叫顾玄曦的清冷男子最初交集之地。
最后一日清晨,云淑出了流云洞府,御剑向苍梧西边掠去,远远望去,天寒瀑下白雾缭绕,一道气势磅礴的巨大瀑布飞流直下,溅起无数冰渣,即便隔着百丈的距离,仍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入髓的寒意。
果不其然,云淑视线中出现一袭白衣,身影高远清冷,负手从容立于瀑下。
当年那瘦削的少年已长成了如今伟岸英挺的男子,只是彼时心悦仰望他的豆蔻少女,已是换了副心肠。
狂暴的冰瀑在男子剑下变得温驯,随着男子冰髓挥舞变幻成各种形态,或为巨兽狰狞,或为漫天霜雪,或为万箭齐发……顾玄曦对冰灵力的掌控,臻于完美。
这是一场震撼人心的冰灵之舞。
云淑淡淡望了一眼,转身折返,直向惊鸿峰而去。
既然确定了顾玄曦在天寒瀑修炼,那便可去寻落单的小白花苏卿羽了。
刚御剑窜出去没多远,就有一道传音灵符向她而来,云淑伸手接过,只见掌中这道灵符却是极致精巧。
修仙界做传音之用的工具按制作的复杂程度一般分为三种。传音纸鹤,乃是中低价弟子之间最常用的通讯工具,用能如实记录修士声音的特殊纸张折叠成善飞行的仙鹤形状,注入接收者的灵印,纸鹤便会自行飞去寻找接收者,恰如信鸽递信;传音灵符,则属符箓范畴,需由符修这等专门人员绘制,保密性和时效性皆较传音纸鹤大大提高,筑基和金丹修士多用此种,其中高阶灵符有如瞬时传音灵符,相隔千里,亦如面对面交流,价值较高,正如电报和电话;而最后一种,传音玉简,玉简之上除绘有传音符箓,还揉合进了复杂的小型阵法,专业性极强,非高阶修士不能炼制,是在十分正式的场合才会用到的,比如宗派之间互通信息或是宗内高层交办一些比较重要、私密之事,就像顾玄曦此前带她回宗时在宗门外收到的那枚传音玉简,不仅是保密性极强的瞬时传音工具,其上绘制的阵法更是开启执法殿门的通行证。
而眼前这枚传音灵符却是一改灵符千篇一律的僵硬矩形,而呈一朵立体的金色莲花形状,云淑打入灵力,掌中金莲纷繁花瓣层层散开,直至露出其中娇嫩花蕊,才有一道娇婉清灵的女声不疾不徐汇入耳内,足见对方心思玲珑,手段奇巧。
云淑听罢,却是嘴角微勾。
不愧是女主,细节之上见真章。不过一枚常常用到的传音灵符,竟也能花上这等心思。
传音的内容,却是苏卿羽欲在自己离宗之前,前来拜谒。
云淑愉悦一笑,甚好,本君正想去寻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片刻后,一袭红衣在流云洞府按下剑光。甫一落地,便见苏卿羽一袭白衣俏生生立在洞府之外。
“暮师叔。”白衣女子柔柔道。
“云淑已非苍梧之人,当不得卿羽这声‘师叔’了。”云淑无谓一笑。
“师叔见外了。”女主心地善良,依旧我行我素。
“呵,也对,卿羽一片敬我之心,本君便不辜负了。”你乐意叫师叔便叫去吧,只要你自己不嫌憋的慌。
女子面色微讪,很快又恢复一贯柔婉,“师叔是出去了?”
“不错,去了天寒瀑。”云淑随意答道。
“天寒瀑……那不是师尊……师叔去找师尊了?”苏卿羽面色一白,强自镇定。
“呵呵,卿羽这徒儿果然贴心,师尊之事,也是事无巨细,皆要过问啊。”云淑故意含糊其辞,让她去猜。
“卿羽不敢……”口中惶恐说着不敢,内里却是抓心挠肝的难受,一时间,诸多胡思乱想在她脑中纷呈。
“对了,不知卿羽找本君何事。”云淑自是将女主的揪心看在眼里,平静转移了话题。
“暮师叔,前日执法殿之事,卿羽真的十分抱歉,卿羽心中不愿,奈何身不由己……还望师叔原谅。”女子双目盈盈,恳切道。
女主做事端的是滴水不漏,在自己没成长到足够强大前,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留下后患。
“在卿羽眼里,本君竟是这般是非不分,胡乱迁怒之人吗?你放心,本君一介金丹,还不屑与你为难。”这却是实话,做出决定的是那些手握实权之人,而非苏卿羽区区筑基。
“师叔……”
“对了,本君亦有一事相托。”
“师叔请说。”
“这支玉盒请代为交予你家师尊,本君何意,他一见便知。”
云淑一本正经的递过装着梦离符的玉盒,心中却是恶作剧般乐开了花。
第37章 破茧
从清菡峰上下来,苏卿羽便驾起琉璃白玉篦,直奔天寒瀑而去,即便这三天来,师尊还未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玄曦真君的清冷寡言谁都知道,对着她这个徒儿,从前他说的虽也不多,但从未像这次一样,彻底沉默。
况且师尊但凡在宗内,每日必去天寒瀑修炼,也曾告知自己若非急事切勿扰他,但她只要一想到那被逐出苍梧本该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女子,却是一副闲适愉悦的神情,心中便七上八下的揪着,不得安宁。
冰蓝色的寒瀑下,风雪消歇,男子收拢灵气,静静站在瀑布下,眸光凝固,不知神游何方。周身肆溢的雾气,飞溅的冰渣都温柔伏在男子脚下。
“师尊……”同样一袭白衣飘逸的女子,缓缓走到男子身后,低低唤了声。
顾玄曦身形未动,亦未应声。
“卿羽擅自搅扰师尊修炼,师尊恕罪。”
留给女子的,依旧是男子沉默清冷的背影。
“师傅……你不理徒儿了吗,已经三天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般对卿羽。”女子委屈诉道。
“三日前,执法殿上,你之所言,事先为何不与本君道明。”男子终于出声,声音淡淡却听得出他的不悦。
“卿羽并非有意,是掌教师祖告诫卿羽不能同任何人说,包括师尊。”女子见他终于肯应,急忙解释。
男子闻言,未置一词,却是眸光更冷,连带着天寒瀑内冰意更盛。[]
俏立冰天雪地之中的女子,不由紧了紧单薄的衣衫,灵秀面容白了一白,紧咬粉唇,“师傅……在意的……究竟是卿羽有事相瞒这件事本身,还是在意卿羽的指证,令暮师叔被逐出了苍梧!”一向都是柔顺温婉的女子,此刻却失态的控诉,语调苍凉间声声质问。
“为师之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男子蓦地回转身来,俊逸脸上满是怒容。
一语出,却是两人皆惊。
“师尊……从未这般对卿羽……都是因为暮师叔……都是因为她,对不对……”柔弱清美的女子再也忍不住声泪俱下,嘤嘤哭泣着转身跑开。
温和的晨曦铺洒而下,顾玄曦宛如凝霜的面容升起一丝苦笑,“暮云舒……”
苏卿羽一路狂奔,虽是伤心欲绝,却也丝毫未影响她优雅奔跑的身姿。但没跑出多远,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鼻尖是她熟悉的青竹淡香,苏卿羽心下一喜,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让她伤心的。
两道白影于清风中短暂纠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苏卿羽腕上一痛,原来是顾玄曦用力拉住了她的手。
女子含羞带怯的抬起婆娑泪眼,入目的却是男子一双黑云压城的眸子。
“告诉本君,这梦离符,你从何处得来。”男子强自压抑着焦虑。
女子看向男子手中被打开的玉盒,又见顾玄曦不复平静的面容,本能觉得危险。
“师尊……你捏疼卿羽了……”女子挣扎着想抽出被男子紧握着的手腕。
“告诉我。”男子却是失神一般,更加用力的握紧她纤细的手腕,随着顾玄曦的失控,苏卿羽皓腕之上立时缠上了道道冰环。
“师尊……你怎么了……这支玉盒是……是暮师叔让卿羽转交师尊的……应是方才跑开之际掉落了。”女子已被眼前失控的男子吓的懵了,不假思索道。
顾玄曦闻言,却仿佛确认了心中所想,松开了女子手腕,缓缓平复了情绪,清冷面容上浮起一道意味不明的自嘲。
“她,还说了什么?”顾玄曦平静问道。
“只说师尊一看便知她是何意。”
“呵……暮云舒……如此看轻本君……”男子喟然一叹。
她是想告诉自己,那夜,她用的并非梦离,他的失态,全由他本心,他顾玄曦的清高,在她眼里,亦是笑话。
他其实早有所觉,越多的回想起那个夜晚,便对自己当初的判断越不肯定,毕竟,梦离符与禁灵符于细微之处的差别,精通符道的自己怎会不觉。他从不愿深想,因为面对现实的代价太大。让他如何接受,自己竟也是那般虚伪的男子,让他如何接受,从来心无旁骛的自己竟也是个见色起义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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