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引 (言浅忆深)

拿着帕子站到床前，“手。”
白皎皎乖乖把手伸出来，帕子搭在了她的手心，烫烫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将帕子丢出去。
“不会烫熟的，你擦擦身子，这感觉叫暖。”
鹤子谦从衣柜中找出一身干的长袍子缠住自己，转身就离开房间。
白皎皎从床帏中探出头来，看着地上一堆湿漉漉的衣衫，看着关闭的房门，手心的帕子烫的似乎要渗透了她，但还是乖乖听话的擦了擦身子，每一处都是轻轻的点了点，就怕一不小心就烫熟了哪一块。
然后马上就躺下，整个人像个小虫子似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蜷在鹤子谦的床上。
今天的鹤子谦凶了一把吓住了她，但是现在怎么她反而想粘上了鹤子谦呢。
忍不住在被子里也捂脸。
鹤子谦拿着小丫头的衣衫里外进来的时候，却看到裹着自己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白皎皎，整个人像个巨大的虫子。
“皎皎，穿好衣服，回你房间睡。”
过了很久，白皎皎才闷闷的出声，“穿好了，回房，睡的时候还要脱……”
嫌弃之意尤为明显。
被子里的白皎皎只感觉自己跟整个被子一起被人抱了起来，不对，准确来说是扛了起来。
连忙从上方缺口探出头，却只看到鹤子谦的后背，整个人摇摇晃晃，“鹤子谦，你干嘛呢？”
长腿踹开了白皎皎的房门，将某只小虫子扔在她自己的床上，准备离开，长袍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不放。
“鹤子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你明明很生气，后来你还要向我道歉呢？我知道是我的错。”心中莫名的有一些情绪，她想懂，想懂的东西太多了，她知道了自己不应该用鹤子谦的银子去行自己的善，更不应该押下鹤子谦娘亲唯一的遗物，最后也不该为了找银子将鹤子谦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
鹤子谦回过头，看着白皎皎带水的眸子里，就差没写上一排字：我很乖，我很听话，我也会认错。
有些无奈的笑了，又心疼又愧疚。
坐回白皎皎的床边，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叹了口气，掰开她的手，又出去找了张绢帕将她扶着坐起来，背对着自己，像个丫鬟似的亲自给她绞发。
“皎皎，你现在不懂的以后我都会慢慢的教你。”鹤子谦说的很认真，眸光投在白皎皎乌黑的头发上。
白皎皎吸了吸鼻子，突然就感觉这一刻，鹤子谦简直跟她娘一模一样。
在鹤子谦的手还没离开白皎皎的发时，就被她突然扑进了怀里，然后是闷闷吸气声。
想了想，鹤子谦沉声开口，“皎皎，以后未经过同意，不能随意进别人的房间，也不能随意碰别人的东西，包括吃食也是如此。别人的银子，你不能当做自己的用，无论别人说什么……”
白皎皎低低的应了一声，随着他说的越多，心头越失落，脖子缩了缩，更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可是，除了我之外。”话锋一转，白皎皎刚酝酿起来的眼泪珠子又被缩了回去，僵了僵还没有反应过来。
“皎皎，除了我之外，其他的都叫别人。”鹤子谦重复了一遍。
白皎皎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鹤子谦，却被他眸子里的深意给怔住，想说的话顿时就被压在了喉咙中。
她其实是自私的，她想离开这里，想还鹤子谦银子，但是却越欠越多。
想告诉鹤子谦，是因为想跟灵虚学泥土变银子的仙法，还清银子早点离开才这样，这么多次，其实她朦朦胧胧能感觉到，好像她一说离开，鹤子谦就会不太高兴。
可是鹤子谦这么一说，想说的话反而犹豫了，心里头突然就有些慌了，低了低头，小身子又缩进了被子里，像个蜗牛。
鹤子谦看着她逃避的动作刚想开口一笑，却听白皎皎低头闷声道，“鹤子谦，我答应过我娘，要带着她离开棠湖的……”更想做善事，有法力，救回她娘亲。
笑意被这句话敛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白皎皎，她却是如所觉的一般，将小脑袋也缩进了被子里。
白皎皎的意思很明确，她其实不会一直待在京城，她要走的，也许是整个南离，也许是想走到比南离更远的地方。
很久没有听到鹤子谦的回答，只感觉一只大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一拍，白皎皎突然就忍不住在被子里红了眼眶。

第七十九章 当年的那个人竟然是她。

等了好一会儿皎皎才钻出来，鹤子谦已经离开了，也熄了灯，她抬手擦了擦微湿的眼眶，抓着被子躺了下去，睁着眼睛看着床顶。
鹤子谦回到房间看着自己空空的床铺，唤了清川又再铺了一床被子，一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了床顶很久。
晚上他又做了一次梦，还是十三年前那个冰冷的湖底。
可是这一次更清晰了，那条巨大的，红白相间的锦鲤将他坨上岸，他迷迷糊糊，听到了一个干净而又清脆的声音，似乎是从锦鲤身上传来的。
它说：“娘亲，你怎么救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傻子。”
那个声音太过干净，迷迷糊糊说话的人变成了白皎皎，白皎皎笑着，整个眼睛眯成了月牙，泛着光，对他说，“鹤子谦，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傻子。”
他当时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开口，告诉那条鱼，它才傻，人在水里是不能说话的。
可是如果是白皎皎，她一定不记得了，因为她说，娘亲救过的人太多了。
而他，只是其中一个。
第二天一大早，白皎皎睡的迷迷糊糊鹤子谦就来敲门。
“皎皎，醒了吗？”鹤子谦沉了沉声，但是房内却始终没有声音。
等了半晌没有声音，鹤子谦直接推门而入，脚步声沉沉，白皎皎昨晚睡得晚，现在脑子还是沉沉的，莹白的小脸上还有着印子，粉红粉红的，长长的睫毛轻颤，眸中带着迷茫的水光。
眸子移了移，引入眼帘的那张脸，白皎皎下意识的就坐起了身子，搓着眼皮儿，软软的喊了一声，“鹤子谦。”
被子跟着往下掉，白的晃眼的肌肤落到鹤子谦的眼里，下意识的就转过了身往外走，竟忘了昨晚她是脱光光睡觉的，眼前被那莹白的肤色晃了眼，甩了甩头。
白皎皎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鹤子谦已经走出去关上了门，站在门外说，“穿好衣服出来，今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哦”了一身，捞过衣服穿了起来。
照例如常，披头散发的出来，巴巴的看着鹤子谦，这个小眼神，让鹤子谦的心又一次融化，能够在争吵过后，这么哄过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也就只有她这么心思单纯才能这样了。
白皎皎看着他拿出了玉梳后乖乖的转过身让他给她理头发，等到头皮一紧后，下意识的往头上一抹，冰凉入手，还是熟悉的模样，心中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笑着回过头，“鹤子谦，以后我就把它当成你，再也不敢随便取下来了！”
鹤子谦的目光落在她的头上，紧接着是她的眼睛，“白皎皎，它若是不见了，你就准备陪我吧。”
白皎皎只当是赔字，皱了皱鼻子，她哪儿还敢。
“鹤子谦，我饿了。”熟悉的语句又来了。
鹤子谦看了看天色，“我让清川在马车上备了点心路上吃吧。”说完极其自然的牵着白皎皎离开。
坐上马车后，清川极其利索的给白皎皎送上一个食盒。
马车里剩了两个人，白皎皎一如既往的吃着食盒里的糕点，腮帮子塞的鼓鼓的无意抬起头，却见鹤子谦的墨色瞳孔带着她无法理解，却像千丝万缕缠到她心的感觉，动作突然就一滞，像是被什么热热的胀胀的东西堵住了心口。
白皎皎立马低下头，将头埋的低低的，口中吃糕点的动作越来越急，最后竟然是一口卡在了喉中，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杯茶水及时出现在白皎皎的面前，手上还拿着糕点，白皎皎迫不及待的就着鹤子谦的手咕噜咕噜的喝起了水。
喝的有些急了，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双大手又拍上她的脊背，那热度似乎渗透了薄衫，一下又一下贴在她的脊背上。
再抬起头时，脸上是绯红一片。
鹤子谦只当她是被呛着了，沉声道，“不用那么急。”一手拿过白皎皎手中的糕点放回食盒里。
白皎皎红着脸，语气有些急，掩饰的问着，“鹤子谦，咱们去哪儿啊？”
“皇宫。”
鹤子谦一边回答，一边捞开帘子，看看到了何处。
白皎皎点点头，立马又反应过来，“带我去皇宫干什么？”
“带你去见一个人。”
马车摇摇晃晃，驶向了皇宫内。
这个时辰早朝还未结束，鹤子谦带着白皎皎进了皇宫，却是径直走向了千鲤湖。
白皎皎左顾右盼，望着这个恢弘大气，宏伟壮阔的地方，步伐也轻快了许多，脚尖着地，倒着身子走了好几步，“鹤子谦，这个地方我来过啊。”
后背正撞上一个宽阔的脊背，“皎皎，你还记得是谁买下你的吗？”
白皎皎眨了眨眼，脑海中转了一翻，“你是说那个蒙着面纱给我跳舞的娘娘吗？”转过身。
鹤子谦停下，“对，她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