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本来想要跑,但转念一想,她自己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还有晚生,他现在生死未卜,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到此,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赵有些无可奈何,看着近乎泣不成声的花菱,他心有微戚,“丫头,你这样也没用,今儿我要是不杀了你,赶明儿我全家都得搭进去。”
花菱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我只想见见我相公,她要是死了我就下去陪他,他要是活着我就要等他回来。现在他生死未卜,我还不能死。”
“你这丫头咋那么死心眼,得罪了公子的哪个还能活着,你相公说不定现在就在这乱坟岗躺着呢。”
老赵不能理解花菱的执拗,因为他不知这二十几年,花菱的世界里只有晚生,她二人相伴携手,无论是沿街行乞,还是遭人冷待,从未有一刻分开过。
可韩泽的命令他不敢不听,他不想再和花菱多费口舌,于是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刀身发出泛寒的摩擦声听的人心惊胆战。
花菱依旧满脸泪水,但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还要去找晚生,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身周都是些枯枝碎石,没有能与佩刀相称的武器。在心慌意乱间,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突然想起了手上的铁锁镣铐。
见她深低着头,老赵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抵抗、准备束手就擒,他举刀劈下,想要给花菱来个痛快。岂料寒锋一闪,花菱猛的抬手,扯着那铁链迎头抵上,只听铛的一声,那佩刀狠狠的劈在了铁链之上。
趁着老赵恍惚的一瞬,花菱手臂一卷,用铁链将刀身紧紧的缠住,随即身子一倾,伸腿将老赵勾倒。老赵虽然被这一阵攻势弄的猝不及防,但下意识的握紧刀柄往回一拽,带的花菱向前跌去,胳膊擦过锋利的刀刃,瞬间鲜血淋漓。
“你这丫头是在找死!”
老赵晕头转向,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对着花菱举刀就砍。花菱早些年也算是学了一点拳脚功夫,身手比较灵活,她急忙旋身躲过,抻开手中的锁链紧紧的套上了老赵,二人一阵趔趄,跌作一团双双滚下了身后的缓坡。
花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地上的松石刺的她浑身生疼,好几处衣裳被碎骨划破,已经见了血色。她死命的拽住老赵,用锁链狠狠的勒紧他的脖子,老赵拼命的挣扎,双脚不停的蹬踩想要从中挣脱出来,可花菱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口中的空气越发的稀薄。
就在他意识逐渐溃散、将要濒死之际,那脖子上的锁链却缓缓的松了下来。
老赵回过神来,赶忙从中挣脱,他捂着脖子,咳的几欲吐血。
夜晚的风格外清冷,夹杂着一股异样的味道,老赵大口大口的喘着,过了好半晌,才缓过这口气来。
佩刀就在身侧,若是现在下了死手,花菱一定不是他的对手,虽则两败俱伤,但好歹能够回去交差,这么想着,老赵又缓缓的握住佩刀。
花菱全身戒备的盯着老赵,见他握刀的手紧了又紧,片刻之后,却又缓缓的松了下来。
“丫头,刚才为什么要放了我。”
花菱不敢松懈,“是为了我自己,你死了我会很麻烦。”
老赵好歹是官府的人,他若死在这里,就算日后找到晚生,她二人也会后患无穷,反正前后都是死,倒不如赌上一把。
老赵思忖片刻,顿悟道:“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承你的情,放了你。”
他抬眼看向花菱,见她一身狼狈面无血色,似乎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可一想起刚才的事,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倦意。
她说有人在等她。
她说未见到丈夫的尸身前还不能死。
她说,即使拼了命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这么多年,手染无数血腥,即使年轻时候还有一腔热血,现在也早就随着岁月一点点的消耗殆尽。老赵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却也突然间不想继续做坏人。
“丫头,你走吧。”老赵幽幽叹着,“去找你相公,然后走远点,不然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佩刀上的血迹尚在,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看着老赵略显伛偻的背影,花菱一阵恍惚,随即一股凄寒的夜风冷冷吹来,令她打了个寒颤。
还真是赌赢了。
花菱稍感不真实,赶忙抬手拍拍脸,阵阵的痛感清楚的提醒着她,自己还没死,自己还活着。
于是她不再停留,趁着夜色将这乱葬岗摸查了一遍,发现晚生并不在这里,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第二十五章
天水城外,入眼皆是一片昏黄漠色,寒风阵阵,夹杂着细小的沙砾,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晚生按照韩泽的指示,一路艰难跋涉,总算在城外三十里处见到了乌纳尔的大营。他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裳,径自走向营门,果不其然,还没摸到门边就被在外巡查的士兵扣了下来。
“来者何人!”
士兵开始将他当作奸细,可又觉得奇怪,没见过哪个奸细如此大摇大摆的前来探察敌情。但若不是奸细,谁会冒着漫天黄沙来到这里,而且看他的装扮,好像是汉人口中的道士,一时间,士兵也弄不清究竟怎么回事。
“请禀告乌纳尔将军,说是故人来访。”
士兵见他神情凛然,即使在瑟瑟寒风下,依旧一派仙风道骨,眉宇之间仿若不染世间尘埃,怎么也不觉得他像是一个宵小之辈。
两名士兵上前,仔仔细细的将晚生浑身上下查了个遍,并未发现暗藏着什么利刃。突然间又想起他自称是将军的故人,也不好怠慢,于是稍显客气的将他请到了乌纳尔的帐篷。
乌纳尔一身戎装,横眉冷目的盯着晚生,看得他浑身冷汗淋漓。
“你是谁?本将军可不记得有此故人。”
晚生按照韩泽所说,拿出了一个玉佩,一字一句道:“在下韩家家仆,特来拜访乌纳尔将军。”
一听是韩家的人,乌纳尔的神色又冷了几分,他挥手示意旁人退下,冷哼一声,咬牙道:“韩太守最近身体可好?有没有被鬼扰了清梦,或是被妖怪吸了精髓。”
这话可谓恶毒,但乌纳尔最近也是不顺,最近天水戒严,韩太守答应他的东西送不出来,乌纳尔这边失了财路,前几日刚被可汗斥责了一番。
“请将军见谅,韩太守也是逼不得已。”
“哦?”乌纳尔眉峰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晚生。
晚生淡淡一笑,继续道:“近日,李忠将军入驻天水,全城戒严,韩太守也是无能为力。”虽则他被关了数日,但出城的情形却早已看的真切,难怪韩太守会如此焦虑,只可惜,这所谓的乌纳尔将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一听李忠的名字,乌纳尔倏地起身,眼中略显惊恐,“你说谁来了?李忠?”乌纳尔虽然是个无能之辈,但是李忠将军的名号还是听说过的,凭他的本事,就连一个普通的将军都未必有十足的胜算,更不要提此次前来的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李忠将军。
“正是。”晚生的回答令他彻底陷入了慌乱,即使他竭力掩饰自己的不安,但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惶恐便是最好的证明。
晚生是最会察言观色的,这种事情怎会逃过他的眼睛,他沉默片刻,悠然道:“将军莫要担忧,在下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果然,乌纳尔一听立刻转向了晚生,眼中分明藏着些许的希冀。
眼见猎物已经上钩,晚生悠然道:“出兵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将军所占其二,即便是面对李忠将军,也未尝没有半点的胜算。”
乌纳尔即刻转变了态度,虚心道:“请阁下赐教。”
晚生挥手指向帐外,“请问将军在此驻守了多久?”
“十年有余。”
“十年的时间,将军看尽此处一草一木,熟悉此处的丘陵暗壑,无论是设伏还是强攻,此间优势尽在将军手中,若论地利,亦无人能胜过将军。”
乌纳尔听完心中大喜,心道:这人说的果然没错,那李忠即便世间骁勇难敌又怎样,不熟地形便绝对不敢贸然进攻,那时只要自己略施小计,便可溃败敌军。
“阁下刚刚所说,天时地利人和,本将所占其二,除却地利之外,另一个是什么?”
“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将军所占的便是最重要的人和。”
“还请阁下明示。”
“此处人和,便是在下。”眼见乌纳尔满脸的错愕,晚生为他细细道来:“在下自幼熟读兵书,更是对李忠将军的战术了然于胸,韩太守便是知道在下如此,才排遣在下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你会打仗?”在乌纳尔的眼中,晚生文文弱弱的,怎么看都和打仗两个字没什么关系。而且他头发花白了大半,脸上满是褶皱,已然是一个花甲老人,要是让他上战场,估计还没他什么事就会被人杀死。
晚生看出了乌纳尔并不相信自己,毕竟换做谁都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相信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事关生死的战场,谁都会多做些思量。但取得他的信任是最为重要的一步,这样才能有效的探查出账簿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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