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月老打工的日子 (吃鱼么狐狸)
- 类型:玄幻仙侠
- 作者:吃鱼么狐狸
- 入库:04.09
正睡得舒服之际,就被九卿整个领了起来,凰笙迷迷糊糊间听见有风吹过的声音,桌上唯一点着的烛火随着风飘飘忽忽,一时间她睁大了眼睛,心想,明明睡觉前将房门都关好了,哪儿来的风呀。
房间里灯火如豆,烛火所照之处忽的出现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那鞋子上还沾染了不少泥土与粉色的落花。
九卿随手拈了个手势,房间里灭了的烛火一下子都亮了起来,这才看清,可不就是先前急急忙忙走了的茌茌。
她歪着脑袋,坐在窗边,脸色一片惨白。这种惨白与在冥界时见她的惨白又有区别,仿佛是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
凰笙定定地看着她,足足问:“姑娘见着年生没有?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么?”
茌茌淡淡嗯了一声,“想起了很多事情,却觉得那些事情不该想起的。”
凰笙仔细看她,才发现她脸上布满了泪痕,定然是先前已经哭过了。
“我今天来,是想来与二位辞行的,我已经见过年生了,要回冥界去了。”说完,眼眸黯淡半垂。
凰笙心下一击,这个结果着实是没有料到的。
九卿说:“已经决定好了么?”
她扬起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嗓音里透出森寒之意,“是。我才明白我这样的女子,怪不得年生不愿意等我,其实苦等那么久又算得了什么,连去见他一面,我都觉得是奢望的。”
静水深流,红衣如火,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凄苦寒冷的忘川河畔,她一等就是那么多年,任凭彼岸花将记忆侵蚀都不愿意忘了那个人。他们之间的缘分,只能到此为止么?
心上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水雾,冷冷湿湿地疼,凰笙深吸了一口气,双足立于茌茌的膝上,“你一开始很想和他在一起的?”
茌茌手指轻扣雕栏窗棂,淡淡道:“可我现在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以前我忘了那些事情,如今我都想起来了。原先我多少是有些埋怨年生的,可如今,我不这样想了,他能先去投胎,于我来说是种解脱。”
九卿静了良久,忽的开口,“你觉得不想再和年生在一起,可是指你失贞的事么?”
茌茌搭在窗棂上的手一点一点滑落,眼里浮现一层细密的水雾。
凰笙不是没有想过茌茌突然这样肯定是有什么隐情的,可是偏偏是这样一个原因,这世间若要问最爱年生的人,除了茌茌还有谁,她已经爱得无可救药了,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失贞?但凰笙瞧着茌茌灰败的神情和无言的辩驳,就明了,这事儿应该是真的。
茌茌说去了冥界就要成为野鬼了,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好好走一走,这次来人间想看看旧人旧物,和我们约在三日后见面。她走后,九卿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扇子,问凰笙:“还睡么?”
凰笙摇了摇头。
他瞟了她一眼:“那走吧。”
凰笙茫然地抬起头道:“去哪儿?”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不是想知道茌茌怎么死的么?带你去看看。”
凰笙心里的忧愁一下子烟消云散,一股脑儿钻进九卿的袖口,不争气地笑了。
走出客栈,还是月朗星稀夜,出了城,往一山路走,行了好一段路,也不见灯火,不知是这地方原就没有人家还是夜已深都熄火休息了。
夜晚的凉风微掀锦裳袖摆,有一阵好闻的花香扑鼻而来。凰笙从袖口里探出脑袋,只见大片粉色的杏花灼灼荡漾在枝头,好不漂亮。
九卿站在原地,微微抬了抬手,念了什么口诀,那片杏花林里就升起一片浓雾。便也是顷刻之间,一下子变成了白日,天上有无根水落下,滴答滴答拍在枝头,将开得繁盛的花都打落在地。凰笙思及那一双烛火里的绣花鞋,上面沾染的泥土和粉色花瓣,应当就是来自这里的。
凰笙说:“君上,你能变出一把伞么?”
九卿微微翘起唇角:“怎么了,怕雨淋湿?”说着竟然还将她从袖口里拿了出来,置于掌心,摊与空气里。
凰笙嘤嘤嘤地足足叫,“你别这样.......我”她感受了一阵无根水的洗礼,才发觉,不过是一场幻境,雨水从身上穿过都落进了泥土里了。
她从掌心飞到九卿肩头,讪讪道:“帝君你老这样捉弄我难免.......”
他凝着她,淡淡问:“难免什么?”
“难免关系不和。”
“……”
☆、第六章 茌茌死因
九卿抿起一个清浅的笑,“有人来了。”
凰笙抬眼,一片雨帘里,见一身红衣的茌茌执一把油纸伞向他们走来。杏林静寂空旷,只能听见雨打落伞面的声音。她见茌茌并非是有目的的要去哪里,一路上,一直四处张望。
凰笙看了一会儿问:“她在找什么?”
九卿道:“找年生。”
凰笙左思右想也没能捉摸个明白,这好端端一个成亲的日子,怎地叫新娘出来寻新郎。再者,这天气上也没有选择好,还选了一个下雨天。
这么想想,就觉得不大对劲。
周围飘过一阵杏花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顺带着将那雨帘里的场景也换了一换。
原本缠缠绵绵的雨仍是一刻未歇,换了场景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茌茌一身红衣走在前头,丝毫不顾及那泥土湿了新绣的鞋子。
雷声忽得响彻天际,天色说便就变,原本还亮堂着,如今已经暗了好多。
茌茌似是微有感应,往身旁的杏花林里缓缓移动着,随之而来是一声尖叫声和哭泣声。
凰笙心里一怔,场景就像是切换了近景一样绕到了跟前,一片零落的杏花地上,赫然躺着一身是血的年生。
但今日的坏事并非只这一件,更为可怕的是后面发生的事情。此后,当凰笙无数次回忆起这一幕,都觉得上天这样的安排,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年生不过是去镇上买了一些新婚用的东西,回来的路上就遇上了一伙山贼。
那时,雨还没有开始下,几个人围着一个羸弱的书生,来回推搡。
一位羸弱书生与一群山贼的较量,谁输谁赢当下见分晓。年生的那一声惨叫或许还没有喊完,就咽下了气,戛然而止了。
雨水落下来了,从年生身上流到泥土里。
红色的,都是养料。
当茌茌发现他时,年生早就已经断了气。那一双精致的红色绣鞋踏过血色泥地,可听闻啪啪啪的水声。
茌茌刺耳的尖叫声,忽得中断了,像是被谁生生闷住,只剩下几声微不可闻的咿呜声。灰蒙蒙的天,被一道闪电划开,白光打在茌茌的身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骤然响起的还有衣锦撕裂的声音。
犹记红妆,捻指朱胭,明眸流转间,三千长青丝,比杏花还俏,比海棠还艳。白光中,茌茌眼角有泪滑下,滴在破碎的杏花瓣上,像是一段化不开的忧伤。
“夫君,我终是没有把最好的留给你。”
她一点一点爬至年生身侧,像是破碎的娃娃,痛苦地哭出声音。
浓雾一下子又升了起来,将场景都掩盖好,最后的最后,茌茌死了,和年生一起死在了新婚的日子。
原来所谓的失德竟是这样的一个事情,结果太令人唏嘘。
“你躲什么?”九卿寡淡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凰笙往袖口处探出一点点头,闷声道:“我怕打雷。”
过了老半天,凰笙觉得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针似地疼,忍了半天没忍住,轻声问:“尊上,年生当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才先一步投胎了么?”
逆光的剪影里,凰笙不大看得清九卿的表情,只听见他风轻云淡道:“应该吧。”
凰笙“阿啾”一声,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喷嚏,抬头瞄了一眼九卿,小声道:“近来不知怎么了,特别容易打喷嚏。”言罢,又是“阿啾”一声。
九卿若有所思看她一眼,发现凰笙的灰毛虽然还是灰色的,但却比之前看上去油亮了好些。他眼里浮现笑意,“晚上还是自己一个人睡好,睡我身上估摸着容易着凉。”
凰笙眼里闪过惊慌,不大有底气地反驳,“我,我哪有睡你身上。”又怕他继续追问,赶忙又钻回了袖口里。
按照茌茌所说,三日以后她便会找来,届时就回去做个孤魂野鬼,因这,凰笙与九卿自当没有离开秣陵关。
只是第二日,凰笙与九卿在茶馆里听书时,眼尖的小凤凰一眼就瞧见了一直尾随在年生身后的茌茌。
凰笙两只细足撑在茶几,探出窗外道:“尊上,你瞧,是茌茌!”
正闭着眼听戏的九卿,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凰笙见他不睁开眼,便自己在一旁絮絮叨叨,“说是在人间没有游戏过,可到底还是跟着年生到处走,她时间又不多,这样多划不来。”
这回,九卿倒是睁开了眼睛,破天荒将目光投向茌茌,话却是对着凰笙说:“那叫年生能见着她,是不是就划得来了?”
凰笙愣了愣,干巴巴地说:“不大好吧,青天白日的,别吓唬人了。”
九卿抬眸,捻了个什么口诀,一瞬间,身着红妆的茌茌换上了烟绿翠衫,妆容也变得清丽起来。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瞧见她一道盈盈秋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