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相貌,别说是跟梁雪比了,就是跟熊南南比都显得亲和力不足。
真是奇了怪,我记得小时候自己明明不是长这样的啊!那时候眉眼下垂,嘴唇丰满,小脸也圆圆的,还是说相貌真的会随主人脾性改变?可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唯一的优点好像就是皮肤够白,目前还没有青春痘冒头,将来化妆可以节省些粉底……还是算了,青春期长成这幅鬼样子,怎么打扮都觉得怪异,就这样吧,我对着镜子扒拉扒拉了两下头发,再度将脱下来的校服套回身上。
我坐船来到文秀镇,到许世唯家门口时并不敢轻易进去,而是隔着木门先听了半天,没有听到说话声才打算敲门。
然而门却先一步开了,许世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夏三断,来就来了,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我吱吱唔唔的说:“我,我也是刚来。”
他摇头,“先进来吧。”
我小心翼翼的踩进门,依旧觉得不安心,不停的左顾右看,生怕许妈从什么奇怪地方突然冒出来。人果然是做不得亏心事的,我忐忑不安的想。
他忍耐着说:“放心,我不会像某人一样撒谎。”
确定家里没人后,我胆子也大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他问:“你没撒谎的话,刚才紧张什么?”
我死鸭子嘴硬,“你那是错觉。”
许世唯突然欺负身过来,将我固定在墙壁上,我们脸对着脸,能彼此放慢节奏的呼吸。
这是什么情况,要接吻吗?虽然已经被我强吻过一次,但是吻别人和被吻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嘛……
他却只是注视着我,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下我的额头,“夏三断。”
“啊,”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叫我名字好不好,那么尴尬的名字,任凭多么暧昧的气氛,只需要轻轻的唤一声,就会被破坏的半点不剩。
在我惴惴不安的期待中,许世唯却翘起了嘴角,“我突然发现,你现在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黑眼珠好像变的更深了,阳光穿过门打在我们身上,空气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生物在争相飞舞。
他接下来……是要吻我吗?来吧,许世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开学之后,你不会找梁雪的麻烦,对吧?”他的话语,此刻就犹如一盆凉水劈头浇下来,让我由内而外冰了个彻底。
神智慢慢恢复清醒,整个人也像刺猬一样打开防备。
我盯着他,慢吞吞道:“你今天如果只是想为她求情,根本不用麻烦,我们可以在电话里直接说。”
他的笑容也淡了去,“你会吗?”
“当然会!她已经唱了那么久的独角戏,我如果还不上台,岂不是会让观众感到很失望?还有,如果我到时的行为叫做找麻烦的话,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又叫什么?”
许世唯冷静的说:“可她根本就伤不了你。”
我笑,“所以呢?为什么弱势也能成为讲道理的筹码?就因为我不会轻易受伤,所以就得就得忍耐她的一切所作所为?许世唯,你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
许世唯说:“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好的很,这也是我想要说的,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所以弱者就应该安静如鸡,如果它偏不知死活的出来蹦跶挑衅别人,就活该被人被人欺侮蹂.躏。”
“夏三断,你太偏执了。”
“鲁迅先生曾说,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别人报复,这样的人,切勿与他交往。许世唯,你真的很好,却跟我不是一路人。也许你不懂,也不曾体会过被人欺负的滋味,但是你懂喜欢的东西被人伤害是什么感觉……就像你所珍视的梁雪。如果你连后者也不懂,那么我会教你懂,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明白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是多么令人恶心!”
☆、第18章 爱的本能
我不清楚许世唯现在对梁雪的感情是处于什么样的状况,爱慕?喜欢?抑或者是爱护?爱情?
不过依我对他的了解,今天的事倘若换一个对象,对方不是梁雪,甚至是一个完生陌生的人,他的立场也会跟我对立。
他还年轻,直觉却很敏锐,他嗅得出我身上的攻击性和危险气息,所以下意识的去保护弱者。
这种不辩是非的正义感很令人讨厌,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善良、博爱的标签绝对是我爱他的原因之一。
以前我跟他并没有冲突,他教会我安静的微笑,用心去跟人沟通,我也出于爱屋及屋的心理,去尝试着他喜欢的东西,会去努力帮助他想要帮助的人,我们生活异常和谐。
现在我很矛盾,我们生活在一个无法避免触及的圈子,但他却由内而外都不属于我,甚至随时都有可能会因为旁人而与我敌对,但,即便是如此,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他。
见过摆在窗台上的植物吗?无一例外的都是努力朝着室外生长。植物隐在黑暗中久了,尚且渴望光明,更何况是人类?
我对他的爱,已经悄然间化为生物本能,深入骨髓。
或许我的激烈反应已经在他预料之中,许世唯并没有露出丝毫紧张、担心的表情,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我说:“其实我今天只是单纯的想邀请你看戏。”
“那就去看戏。”我说。
我们就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出了门,走在服色各异的人群里,就好像是刻意穿的情侣服。
路上的人很多,推车、马车、商贩还有扛长板凳带着孩子的,一不溜神我们就会汹涌人流给冲散。
许世唯悄悄拉住我的手,脸上是再自然不过的神色。
这让我想到我们第一次牵手,不是顶楼那次,而是……结婚那天,我们一左一右的在马路边走着,许世唯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说:“认识这么久了,我们还没牵过手呢。”
然后我们两人的就握在了一起,那瞬间让我想夏多多十一岁那年找到我,也是这么紧紧握住我的手,她说:“夏三断,我们回家。”
许世唯握着我的手,微笑,“老婆,我们回家。”
我在阳光下眯起眼睛,傻傻沉溺在他的笑容里。
二十八年,没爱过什么人也没被什么人爱过,高兴的时候哼哼歌难过的躲在角落里抱胳膊,我还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这么活下去。
遇到许世唯后整个世界都变了,阳光原来这么温暖舒适!鲜花原来这么鲜艳好看!牛奶巧克力的味道竟是那么的香和甜!
从那以后,我再不是一个人了,不用担心做噩梦,更不怕某天死在小房间里无人知晓。许世唯不仅给了我一个家,还给了我一个不敢奢望的梦……
“夏三断,你要吃棉花糖吗?”许世唯突然问。
“嗯?”我被回忆分了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要吃棉花糖吗?”他指着路边的白色云团重复一遍。
只是一味的甜,吃完手里和嘴巴还都粘乎乎的,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但是许世唯送的,我为什么要拒绝?况且十六岁时不吃,三十六、四十六岁的时候吃起来怕就没那么合适了!
“要!”我大声比出手指头,“我要两个加起来的巨无霸!”
于是我就举着一个超级大的棉花糖跟在许世唯的旁边。
“你要吃吗?”我问他。
他摇头,“太甜了。”
我用手指揪一片下来递到他的嘴边,“试试看!”
他迟疑了下,用牙齿接了过去。
我再问:“怎么样?”
他依旧坚持看法,“太甜了。”
我又送了一片过去,“再尝尝。”
他吃下去后皱着眉毛,“为什么女生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我好奇的问:“梁雪也喜欢吃吗?”
许世唯摇头,“不知道。”
我开始吃的很开心,甚至还吮了下手指。路人不时投过来好奇和惊诧的目光,我真想问问他们,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学生谈恋爱吗?!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纯冰糖冰糖葫芦!”
“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过来看一看瞧一瞧啊,正守地道的耗子王老鼠药只要两毛钱一包喽!”
“那边两位年轻学生,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咱们不能光顾着玩耍,也过来抽签算个学业吧!”
……
我们走了老半天,终于来到戏台前,今天唱的是《水漫金山》,法海正在操闲心的念叨,“直凭怪妖魔不谅,自力同咱扰,教伊今日怎得开交。许仙的善根不昧,凭妖魅何故随牢。人妖两地多分晓,善恶到头有报。”
白素贞:秃驴,还我丈夫来!
跟许世唯站着看了会儿,只觉得锣鼓敲的响铛铛,台词却听不太懂,周围一群上了年纪的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许世唯显然对戏曲也兴趣不大,同我道:“台子下面有赌球的,你要玩吗?”
此赌球非彼赌球,而是江城特有的一种小游戏,木盒子分成五格,依次写着一元、两元、五元、十元的金额,第一格中置着橡皮弹,拉动开关,弹走橡皮弹,落到哪个格子里你就能拿走相应的钱。
我点头,跟许世唯钻到戏台下面。
戏台是木桩搭建的,下面约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成人进去只能弯着腰,因为场地大且清静,不少小商贩蹲坐在这里招揽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