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贺举壶为轩辕傲天满上一杯清酒，笑容暧昧道：“傲天兄弟艳福不浅呐，听闻那姚秋雨乃是眼高于顶的主儿，没想到，在傲天兄弟面前，再高的眼，也放得低了。”
轩辕傲天脸色微僵，偷拿眼去瞧练无心的反应，却见人家正津津有味的尝着清溪为她布的菜，似乎丝毫没将肖贺说的话听进耳里。
轩辕傲天俊眉微皱，心中一阵郁闷，本想向肖贺解释一番的心情顿时消散，只闷头举杯饮尽杯中酒，一言不发。
肖贺瞧这状况，似乎情形不太对，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僵住，干笑着打圆场，却似乎没什么人理他。
轩辕傲天垂头喝闷酒，练无心师徒只顾吃喝，偶尔也交头接耳的说着话，古云一脸若有所思，并不言语。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便这般一去无踪。
轩辕傲天一壶酒下肚，练无心与清溪便已经放下碗筷，起身朝着众人道别。
临走前，练无心唤了轩辕傲天数声，均未得到回应，还以为他醉得厉害了，便不再多言，与清溪并肩离去。
等练无心师徒二人离开，古云一声长叹，伸手拍了拍轩辕傲天的肩头，道：“你又何必如此？此时的一切，代表不了什么，人之间的事，瞬息万变，将来如何，又有谁知道？我瞧那清溪，并非池中之鱼，来日，未必会一直跟在她身边，至那时，你未必没有机会。”
轩辕傲天捏如掌手的琉璃杯轰然破碎，锋利的琉璃片深深扎入掌心血肉之间，鲜血顺着紧握的指缝滴滴滑落，落至他那雪色长衫之上，开出朵朵绝艳红梅，于灯火之下，闪耀着妖魅至极的血以华光。
“不，就算清溪一直不离开，我也绝不会放弃。”她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他绝不会轻易的认输，绝不。
☆、136.第136章 聚散离合
武都里的夜晚，总是很安静，静得仿佛这里压根没有住人。
漫天星光璀璨，华月高悬，泄了一地的素淡银光。
练无心立于古树枝头，凝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一双明眸，似乎能穿透那夜空，透过那夜空，看向九天之上的另一片天地。
那一日，她被她所敬爱的师傅堵住去路，迫她交出天道录。
师傅平日里的慈眉善目在那一刻土崩瓦解，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爬满因贪婪而扭曲的狰狞，那双平日里看似柔善的眸中，尽是杀意绵绵。
她练无心最讨厌的，便是受人胁迫，若师傅心平气和的找她要，她一定不会藏私，定然双手奉上。
可她敬爱的师傅，竟然拿出无垢宫的镇宫之宝来胁迫她，逼她交出天道录。
她不是傻子，连师傅都不顾身份来抢天道录，证明天道录绝对非同小可，她绝不会天真的以为，交出天道录，师傅便会饶她一命。
所以，她选择了反抗，并将天道录亲手消毁，并以刚刚学会的天道秘术护住自己最重要的一缕魂识，遁入人界。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将重返天界，以他们梦寐以求的天道录，结束他们的仙途，并让他们也尝尝，神魂寂灭之痛。
“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清溪竟出现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仰望那片星域。
练无心伸手，指着那片光芒绚丽的星空，道：“在那，就在那，我的仇人们，就住在这片星空之后。”
清溪好看的眉头皱起，月华下，眉目间的绝世风华似乎凝上一层薄霜，他犹记得，初遇她时，她的灵魂很虚弱，虚弱得就像一阵风便能将她吹散，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会被人破去仙体，只余一缕残魂？若她未习得天道秘术，那么，她岂非就此消失于天地之间？
他伸手抚上左胸，向来稳健的心脏，竟然生出刺痛之感，一种无法言说的紧窒之感。
“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我将为你，让他们将你受过的痛，尝十遍，百遍。”清溪握住她微凉的纤掌，声音温柔，却隐含着一丝霸气。
练无心轻轻摇头，眼神依旧停留在星域，仿佛真的能透过这片星域，看到那些她所痛恨的人们：“不，我要亲手，亲手送他们去地狱。”
清溪点头，握着她手掌的手紧了紧，轻声道：“那便一起。”
不知练无心是否听见，只是那只被他紧握的手掌，轻轻颤了颤，未抽回，亦未有回应。
她渐渐开始明白，就算她曾活了几千年，曾经心性坚定如铁，曾经清心寡欲，可此时，她却身在人间，拥有一颗人间最平凡的心脏，和人间所有人一样，心意在一念之间，便能瞬息万变。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天真如雪，不晓世事的小仙女，她如今拥有一颗人间最平凡少女最柔弱的心，她学会了喜怒哀乐，尝遍了酸甜苦辣，有了期盼，有了牵挂。
也明白了，聚散离合，是人间最常见的，也最痛苦的。
☆、137.第137章 绝不离开
她知道，终有一天，清溪会离她而去，他属于更广阔的天空，他将拥有最不平凡的人生。
胸中那颗平凡的心脏，突生出刺痛之感，一种难言的紧窒之感油然而生。
月下，树梢之上，师徒二人并肩需坐，默然望天无语，直至天将破晓，那清越通明的钟声，将二人自繁复神思之中拉回现实。
她立起身，转身面对清溪，仰望着身前高出她一头的清溪，凝着那风华绝代的眉眼，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俊眸：“清溪，若有一天，你要离开，不要悄悄的走，让我送你，可好？”
清溪蹙眉，不悦道：“我为何要离开？你难道忘了？在十万大山深处的百花谷，我曾答应过你的？”
她如何会忘？那时的清溪，还只是一个稚童，分不清美丑，不晓世事，整个人纯粹的就像一片云，一滴水。
因我在清溪之畔遇见了你，便叫你清溪吧。
从此往后，我便是你师傅，你便是我徒弟，我负责教你人生道理，带闯荡江湖，你负责伴我左右，供我差遣，护我周全。
清溪做到了，一直都做得很好，他日夜陪伴在她身边，从未因她貌丑而嫌弃她，更从未生出离开她的异心。
尽管他的实力在她之上，一直都在她之上。
可如今，清溪已经不是当初的稚童，而自己，亦无法再以当初的心境云对待他，他感觉到自己心中微妙的变化，她突然生出一丝害怕，她开始怕清溪离开，这是一种人类特有的患得患失的情绪。
这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
她知道他总会走的，总会离开她，她虽然害怕他离开，却更怕他一言不发就走，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师傅，清溪不会离开你，绝不会。”他明眸华光灿灿，闪烁着坚定与执着的光芒，这似一句承诺，又似一句誓言。
练无心却苦笑摇头，她知道清溪此时是真心的，是的，此时是真心的。
因他还没有找回属于他的完整记忆，一旦他恢复了他所有的记忆，他一定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再也不会是清溪。
“走吧，今日便要决出前十，好好表现。”她率先掠下古树梢头，径直踩莲前行，朝着武园，朝着将来。
清溪很是郁闷，她不明白练无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不懂她的情绪为何可以瞬息万变，为何突然要说出他要离开的话。
略略迟疑后，他紧追而上，依如往日一般，与练无心并肩前行。
武园入口处，轩辕傲天那一抹雪色身影正来回走动，四下张望着。
他不知练无心与清溪晚间宿于何处，更不知他们将从哪个方位而来，又不想错过她，便只能在此左顾右盼，完全失了往日的风度。
遥遥瞧见练无心那抹窈窕的素色身影，轩辕傲天面色一喜，快步迎上：“你们来了，快进去吧。”他有许多话想说，却最终只说出这一句。
练无心朝着轩辕傲天微笑点头：“你昨晚似乎喝醉了，没事么？”
轩辕傲天眸光一闪，笑道：“原来你还是在意我的。”
☆、138.第138章 比试三轮
练无心挑眉，不明白轩辕傲天这句话是啥意思，她不过普通的一句问候，他似乎曲解了她的意思啊。
只是瞧轩辕傲天这兴高采烈的模样，她又不好扫了他的兴，便由得他曲解，反正也不是她的本意。
清溪冷冷瞥了轩辕傲天一眼，眸光所至之处，寒意翻卷，那眼神若能化为实质，定是两根大冰棍。
轩辕傲天完全无视清溪的冷视，自怀中掏出一只牛皮纸袋，尚冒着热气，将之递给无心：“这是我早间做的点心，想必你尚未用过早饭，便带来给你，怕凉了，一直暖在怀里，现在还热着，吃吧。”
练无心眼眸一亮，她对美食毫无抵抗力，尤其是对轩辕傲天做的食物，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立马二话不说便接下，打开油纸包，只见里面放着两只热腾腾的软白包子，正散发着白面特有的香气，诱人极了。
她取了一只递给清溪：“你也尝尝，傲天的手艺肯定错不了。”
清溪很不想接，又想到这只包子是被轩辕傲天暖在怀里的，便不想让无心吃，便接下，甚至想抢下无心手中的另一只，又心疼她没吃早饭，便只能作罢，恶狠狠的啃咬着包子，想象着他咬的，是轩辕傲天那双会做饭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