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尾刀从一侧横向砍过去,目标对准了唐寅褐在战身刀的掩护下唯一暴露在外的肩头。
然而唐寅褐只略动了动手腕,腰部微微使力,刀随手动,手气刀落。
瞬息之间,还未待魏亚彪看真切,目力所及已经换做了一片晃眼的金灿灿的刀面,他眯起眼睛,来不及收回手中已经全速砍出去的刀。
刀锋与刀锋相对。
只听咔嚓一声,魏亚彪的牛尾刀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段甩出去数十尺的距离,剩下的一半则在手中震颤着,一如他此时的内心一样动摇。
原本沉浸在痛失爱驹的愤怒之中而冲上前来,还未过一招,就又接连着丢了陪伴自己大半辈子的宝刀,此时的魏亚彪再没了之前的斗志,哭丧着脸,咣当一声丢下手中的半截刀,咚地一下跪在地上,竟是掩面抽泣起来。
堂堂七尺男儿,前一刻还是血气方刚全力上阵杀敌,这一刻却像个孩子一样全然不顾眼前的情势就地颓在那里,连唐寅褐也看呆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左淇洋,这派过来迎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果真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正纳罕间,就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唐寅褐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刚才还乱做一团的剩下的数十个骑兵此时已经重新布好阵。
不同于刚才打头的两骑并肩而行以交叠的长刀正面攻过来的架势,此时的一队人马则采取了迂回的阵势——所有人都收起锋芒利器,转而从腰间抽出早早配备齐整的黛青色的缰绳,如套马索一样在头顶抡起,将唐寅褐团团围住。
陷在一片绳索的呼啸声中的唐寅褐此时才顿觉进入了战备状态,重新将战身刀调至身前,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将重心放低,等待着从四面聚拢过来的敌人的出击。
一根绳索从身后率先投掷出来,唐寅褐迅速转身,挥刀一斩。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黛青色的绳索并未在与锐利的刀锋碰触的瞬间被割断,相反,套索越收越紧,将他手中的刀身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
这绳索,竟是以钢铁缠绕拧制而成!
这样坚硬的绳索,在这群人手中却是如缎带一般,现在左淇洋倒是没有亏待自己,这样的阵势显然是早早预备好的——而且连自己的眼睛都能骗过去,这样纯熟的技艺,没有一年半载绝对训练不出。
但现在显然不是欣赏眼前的绳索阵的时候。
唐寅褐重新站稳双脚,握住刀柄的双手控制刀身将绳索朝着相反的方向拉扯过去。
绳索的另一头骑在马背上的士兵将绳索紧紧缠在腰间,双手用力,脸憋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却仍然只是徒劳。
唐寅褐将手一松,再一拉,士兵就被顺势从马背上扯了下来,重重砸在了地上。
没能控制住唐寅褐的刀,但趴在地上的士兵却带着一脸虽败犹荣的笑。
他的使命完成了。
他要为其他人争取的时间,已经到手了。
就在唐寅褐与他僵持的数息之内,围在他四周的其他骑兵已经井然有序地将手中的金属套索纷纷投掷了出去,套索在空中交叠,汇聚成一点,又如烟花一般散开,分别落在对面的同伴手中,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网形成的瞬间,所有骑兵同时下马,用力收紧手中的绳索,将猎物紧紧扣在其中。
唐寅褐双手举起战身刀,以一人之力撑起数十人压在他身上的重量。
在刀锋的抵挡之下被最大限度撑起的钢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尽管是钢铁打造,尽管以数十人的力量同时施加下来,却仍然无法与唐寅褐一人一刀相抗衡!
与刀刃相接处的绳索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眼看着就要有缺口形成,如果此时放走了唐寅褐,怕是再难困住他了。
站在网外的一圈人各个脸色铁青,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一声闷响——一根钢索绷裂开来,绳索两头的士兵被重重弹开,其中一人更是被绳索打中,满脸是血地在地上哀嚎起来。
其余的士兵被身旁的响动惊得心中动摇,握住绳索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力道也一点点松下来,眼看着刚制服住的如猛兽一般的敌人就要挣脱出来。
一声马嘶传来,一个身影远远地出现在尘土笼罩的城门处。
手握绳索只剩了最后一丝力气的士兵们无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满眼感激地朝着城门处看过去。
城门下的男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弩箭,正对着唐寅褐所在的方向。
左淇洋……
唐寅褐在心中喊了一声,接着胸口一阵刺痛,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第87章 困住(二)
龙爪城内,杨赐鳞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这里是自己在建府衙的时候着人建造的地下室,原本想要用来训练秋儿习武,又怕她一介女流会遭人议论,才特地嘱咐建造师做的尽可能隐秘些。
如今秋儿的武艺是没有练成,自己倒是被困在了这极适合作囚室的地方。
想到这里,杨赐鳞冷笑一声。
被严严实实绑在木架上的身体跟着颤了两下,牵动着一身的皮肉伤钻心地疼。他嘴里不禁发出一阵嘶嘶声。
被并排绑在一旁的王虎听到动静,转头朝他看过来。
经过严格训练的王虎自然心智比杨赐鳞要坚强地多,虽然也是一身严刑拷打出来的鞭笞和烙铁的灼伤,身上多处皮肉此时都已经裂开了,露出猩红的血肉,但他始终只是咬咬牙坚持住,从头到尾都不曾发出一点声响。
虽是这样,他看着杨赐鳞的眼神里却没有半点鄙夷的神色,相反,还带着些意外和敬佩。
一个和自己以及唐大人几人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又是个常年缠绵病榻的老弱体格,面对左淇洋的拷问,虽然一直哀怨和呻|吟不绝于口,却不曾透露半点唐寅褐一行人的行踪出去。
这样的坚持和袒护,甚至搭上了自己的家人和属下的性命,却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句简单的承诺和一点对所谓狭义的赤诚守护,不可谓不令人叹服。
更何况,这样的仗义还是为了一行来自敌国朝廷的人,他身上担着的,不只是这群攻城之人施加的皮肉之伤,更是冒着叛国乃至株连九族的在为自己这一行人开脱。
现在细细想来,唐大人无心间在江湖上打下的名号却是为他带来了这样意外的便利,更是有幸遇上杨赐鳞这样的好汉。
杨赐鳞自然没有想到王虎在心中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赞誉,他只知道对方是为了救自己和秋儿才陷入了原本完全不必被卷进来的这场厮杀之中,所以此时看着王虎的神情就多了许多的歉疚来。
两人各怀心思,都沉默着,静候着。
地下室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行人匆匆走了进来,正中架着一个处于昏迷中的身形健硕的男人。
唐寅褐!
两人同时认出了被捉住的人,俱是一惊,眼珠都要吓得掉到地上去了。
按说这个时候唐少侠几人应该已经到了龙脊山脚下才对,怎么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看来唐少侠终究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想着来救自己和这一城的人了。可这样一来,这一城死伤的士兵和护卫,岂不都白白牺牲了……
杨赐鳞想着,轻声叹了口气。
唐大人竟然被这么狼狈地拖进来?这样的情形还是自打跟着唐大人做事以来第一次遇到,以唐大人的实力,想要破了左淇洋不足百人的骑兵队按说不难,为何现在却会被擒住?是大人的身子不适,状态太差?还是自己一直小瞧了左淇洋此人的实力?可不论如何,现在大人被捉进来都是事实,这样一来,自己这一行人护送宝箱回东原的任务,岂不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王虎想着,跟着轻声叹了口气。
几个士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昏睡中的唐寅褐抬上木架捆绑严实。领头的士兵在确认没有任何松动之后,从身后抽出两根银针刺入他脖颈后。
“按照大人的吩咐,这个迷药的量足够支撑到天黑之后了。”男人说着,冷哼了两下,“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醒过来,面对头顶上的一轮圆月,料他也没了原先的本事。”
几个属下齐声应是。
“你们两个守在门口,一有动静立刻禀报。”领头的指了其中两个人说道,之后带着其余的士兵离开了这间幽暗的地下室。
整个过程看也不曾看被绑在一边的杨赐鳞褐王虎一眼。
门重新被关上之后,杨赐鳞褐王虎相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赐鳞转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唐寅褐,眼中竟是噙满不甘地泪水来。
日头西沉,一轮满月紧接着就从天边升了起来。
唐寅褐体内的兽血也随之开始在经脉见沸腾起来,直扰得他不得安宁。
他如之前领头的士兵预料的一样,在夜色渐深之后,缓缓醒了过来,始一睁开眼,就正对上了杨赐鳞灼灼的目光。
“唐少侠……”杨赐鳞嘶声喊道,接着颤抖着双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唐寅褐此时却显得平静地多,只冲着杨赐鳞略点点头,拿眼神示意他尽管放心,又转头看看一旁的王虎,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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