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辛紫说话间神色从容淡定,邢福更是困惑起来,只得道:“那辛姑娘的意思?”
辛紫就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枚玉扳指递给邢福。
“这扳指是之前我在西由禁宫时,救下太子严悉烨的性命之后,他赠予我的。见物如见人。你拿着它去,就说求见太子,定不会有人拦着你。”
邢福闻言脸上的困惑和阴霾一扫而空,如获至宝,将那扳指小心翼翼收好,这才放下心来,挺起胸膛正色道:“邢福明白了,定当不负姑娘所托。”末了又道,“不知辛姑娘要带什么话过去?”
既然这玉扳指号称见物如见人,那就近乎是许了辛紫任何事,说得夸张些,就算辛紫开口要太子与自己的父亲反目,若这位西由年幼却极有主见的太子果真言出必行,只怕也真的会考虑这请求。
而显然以现在的情况,站在辛紫的角度想,邢福觉得向那太子提出的合适的要求,只怕就是同意让她进宫,在东原来犯时,承诺保护她的安全。
但这话自然不能由他讲出来。
邢福谨记自己的身份,只定定望着辛紫,等她发话。
辛紫目光沉静如水,缓缓开口道:“麻烦邢大哥,见到太子,务必亲口告诉他,严皇帝因为我的缘故,暗中将左淇洋逐出西京,困在皋祥镇,请他想办法保护左淇洋的安全。”
话音刚落,邢福和站在一边的黎元惧是满心的震惊。
邢福瞪圆了一双眼望着辛紫,不敢相信她竟是要将这样绝好的令西由朝廷向她低头的机会给浪费掉,浪费在左淇洋这个无关痛痒的人身上。
就算是站在一边的黎元,虽然在听了邢福的话之后很是担心左淇洋的安危,此刻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三两步来到辛紫面前,急着道:“阿紫,你确定要把这扳指用在这件事上吗?我们现在一没钱财,二没势力,三没人脉,费了这么大力气来到西由,这扳指几乎算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若是就这样用了出去,那严皇帝贵为一国之君,他成心要将你拒之门外,我们拿什么去扳会这局面呢?”
可辛紫却看着邢福和黎元,淡淡地笑了笑,额上的眉心坠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若的蓝色光泽,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目光澄澈。
邢福和黎元看得俱是一怔。
辛紫的眼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一刻,他们第一次感受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当她下定决心的时候,自会有她的刚强和坚持在。
两人都不自觉地垂了眼,不敢再坚持什么。
辛紫却不紧不慢开口解释道:“这扳指不过是太子感念我及时相助,才一时兴起赠予我的人情罢了。我此时果真拿它出来相求于他已经违背了我的初衷,又怎么能用这样小小一件信物妄图让太子与自己的父皇反目?就算太子果真肯为了我这样一个异族人出头,我为了一己私利,让这块陆地上最尊贵的一对父子反目,我又算什么居心呢?果真如此,我与那害死了阿褐只为了挖去我的心的朱慈义又有什么区别呢?”
黎元赧然,可却尤不死心。
辛紫接着道:“这是于情。于理,我让邢福走这一趟,其实也是想试探太子严悉烨在这件事上的立场。若是太子从一开始就站在他父皇一方,就算我们拿这扳指去相要挟,他就不能反悔吗?这整个西由江山都是他们严家父子的,他要找个油头拒绝我,难道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若是太子实际上在对待接纳我,乃至对抗整个东原的问题上,都与他的父亲意见相左,我想,就算我此时手上没有这扳指,他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一样会愿意站出来为我们讲话吧?
“我让邢大哥带这扳指去,不过是拿了一块敲门砖,一张引路牌。而那句带给太子的话,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的私心想要救左淇洋,他落得如今这般,说到底都是为我,我断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可更多的,我却是想借这件事跟太子提个醒,让他知道有些危机已经在他的眼皮底下暗流涌动了。
“我们点到为止,究竟该怎么做,还得要太子他自己决定。”
话已至此,邢福和黎元自然再无异议,两人齐齐朝着辛紫行礼,眼中不约而同流露出对这个原本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涉世不深的孩子的女子多了几分钦佩来。
看着两人被自己说服,辛紫则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现在孤身一人,常常会担心自己行差走错,连累身边的人。又担心自己不能像阿褐那样带出一批死心塌地跟着他的能人志士。所以从她重新站起来之后,她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定,实际上都有阿褐的影子在。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一直被她藏在心底。
没当她犹豫和彷徨时,她就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抚额上的龙岩矿,那会让她幻觉阿褐还在她身边,与她同在,她会自问,若是阿褐遇上这件事,会怎么做?这样困难也就跟着迎刃而解。
她没办法和心爱的人一起走下去,所以她决定,不论结局如何,这一刻,把自己活成他的样子。
☆、第304章 求见
从西京郊外出来的路上,邢福生怕错过了辛紫,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绝不离开官道半步,就是晚上稍作歇息,也都是露宿在路边,这才拖慢了进度,耽搁了四五日才总算与辛紫三人遇上。
而得到辛紫的吩咐,从张氏一家的院子里出来之后,邢福全副心思都放在赶路上,脚下生风,路上连一刻也不敢耽搁,就是饮水吃饭也都不曾停下来,这样一路走下来,竟是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到了西京城。
站在禁宫顺贞门外,他只觉得头重脚轻,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上昏睡过去,整个人全靠着最后那一点“辛紫交代下来的任务绝不能辜负”的信念支撑着。
守在宫门前的侍卫远远看到邢福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地朝这边看过来,迈起来的步子却是极为沉重,他略一思忖,迎了上去。
能在宫里当差的都不是寻常之辈,至少在待人接物上就比普通家丁要灵活百倍,而赶上前去的侍卫在顺贞门外这个岗位上一守就是三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其中一条就是他认人的本事比常人要高出一头。虽谈不上过目不忘,可一年前邢福曾随着辛紫从此门进出往圣心宫去探望太皇太后和皇后,他却是记得的。
所以见邢福带着日夜兼程后满脸的倦容,摇摇晃晃走过来,他才会大胆上前去搀扶住他,甚至僭越问道:“公子这是有什么急事?”
邢福一身灰褐色短衫长裤,除了腰间佩刀身上没有半件值钱的东西,丢在街上必定会被当作某个大户人家的护院或是扈从,可这当差的侍卫依旧称了他一声公子,不过是要暗示邢福,他曾跟在辛紫身边,他是记得的。
邢福会意,朝着看守的侍卫投去感激的一瞥,恭敬道:“在下有要事求见太子,劳烦大人放行。”
这话如果出自其他人口中,此刻只怕早被几个侍卫叉出去了。
可这邢福是辛紫的人,辛紫曾经在太皇太后和皇后面前是怎样的大红大紫,到了临走的时候还得了那两位出门相送,他们这群宫中当差的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侍卫搀着邢福,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明显冷了下来,道:“公子可有圣旨或是懿旨,或是诏令文书?”
邢福当然没有。他突然觉得腰间别着的那枚玉扳指沉甸甸的。如果现在把扳指拿出来,只怕这侍卫并不认得,可若是把扳指就这样随意交出去让人帮忙交给太子,他又不放心,可除了这玉扳指,他拿什么要求这些看守的侍卫放自己进宫去见太子?
如此思来想去,最终也没能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邢福不动声色由那看守的侍卫搀扶着,余光却开始注意着宫门的方向,心下估摸着若是自己此刻趁其不备闯进去,能否突破这宫里的重重阻碍到达太子寝宫——毕竟这西由禁宫不比东原,这里虽有侍卫守着,却并没有宫墙阻隔,里面的情形站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要硬闯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这边邢福迅速合计着如何脱身,耳边却传来那热心侍卫的声音。
“公子看这样如何?我现在去太子处请了他身边的人过来,你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只管告诉他们,那些人都是太子贴身服侍的人,必定可以帮你把话带到,公子也不必担心会泄漏出去,这些人能在太子身边,都是口风极紧的。”
没有料到这侍卫竟是将自己的心思尽数猜到了,还细心替自己着想,邢福幕脸上闪过惊异之色。
他心中仍然不放心,毕竟辛紫的事非同一般,就连太子本人是否能有那胆魄揽得下来还两说,更何况是他身边的下人。可这话他却不能这样讲出来。毕竟这侍卫与自己并无交情,却愿意这样替自己出谋划策,实是难得,他断然没有驳了他的好意的道理。
这样想着,邢福只能看着那侍卫温和笑着,没有答话。
侍卫却只当邢福这是默认了,二话不说,拱手一礼,不待邢福有机会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往宫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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