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京城小霸王最初“崭露头角”的那两年让许多不谙世事的百姓吃尽了苦头,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城里的男女老少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也有了自己的对策。毕竟能安稳生活在皇城根的子民,就算无权无势,也多数练就了一副圆滑的性子,在这个四五品官员都嫌官阶太低的地方。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活下来。
所以虽然住恝棣恶名在外,这些年来小事不断,却不曾再像前几年那样动不动就惹出人命关天的大案子最后闹得要自己的皇祖父擦屁股的下场。
可是今日一行人照常蛮横出街,却意外遇到了一个不长眼色的。
一位头发斑白身子佝偻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妇人手中垮着菜篮,竟是不紧不慢预备横穿大街,不知是年纪大了耳聋眼花还是有些痴傻,眼见着皇曾孙朱恝棣带着家中恶奴一路呼啸疾驰而来,老人家却是全然不觉,自顾自横在路正中间,一步一步脚尖接着脚跟小心翼翼往前挪着。
首当其冲的朱恝棣不曾预料到竟然会有人挡路。且眼看着那人并无要退让的打算。他下意识地竟是狠狠一拉马缰,枣红骏马长嘶一声,高高抬起前蹄在空中胡乱踢踏着,马背猛然竖起来。一震将马上之人掀翻下来。
朱恝棣的急停倒不是因为对老妇人怀了悲悯之心。打从娘胎里省下来。这位主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词。
只是许久不见不长眼的挡路狗,乍一见有人公然横在眼前,竟是一时间慌了神。将其视作了自己平日练习马术时所设的路障——要知道若是当下便清楚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具血肉之躯,他必定会直接一个加速踏过去,任由身后一片血肉模糊。
可此时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被掀翻在地,还是在自己身后的一批追随者的面前,可谓颜面尽失。
朱恝棣一跃起身,胸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恶气,抽出腰间佩刀,气势汹汹朝着老妇人冲过去,誓要将这不长眼的贱民碎尸万段。
老妇人被刚才险些踏碎自己头颅的马儿的嘶鸣声惊醒,正转头朝朱恝棣的方向看过来,待看清来人是谁,一脸的惊诧与畏惧神色刚刚摆在脸上,颤抖着跪下来,抬起一双沟壑纵横的深褐色农妇的手来,半张着嘴想要求饶,奈何被恐惧支配了的身子和头脑都早已不听使唤,话到了嘴边,却变作阵阵呜咽。
而朱恝棣闪着寒光的刀刃却是直接朝着老人的头顶劈下去。
自知就要命丧黄泉的老妇人紧紧闭上眼,眼角的皱纹直挤向两鬓去。
可一声尽数碰撞的刺耳声响之后,却并没有迎来预料之中的一刀砍破头盖骨的惨相。
老人张开眼,这才看到自己面前横着一把形状奇怪的似刀非刀似斧非斧的兵器,那兵器不偏不倚,正好接下了朱恝棣砍过来的长刀。
两相对峙,朱恝棣手肘用力下压,将力道尽数放在刀锋之上,奈何只是在两刀的交锋处发出一阵咔擦声,而横于老妇人面前的三尖两刃刀却是丝毫未动。
自知自己绝不是眼前人的对手,朱恝棣放弃了与其硬碰硬,却仍旧不肯收手,目光凶狠地看着对方,喝到:“好狗不挡路,让开!”
原本骑坐于马上,手持等身高的长刀成功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这位皇曾孙的禁军统领严朝阳见对方暂时松手,这才翻身下马,恭敬对着这位年轻的皇家子弟躬身行礼。
“末将让开自然可以,若是殿下觉得末将碍眼,末将大可以领着属下退避三舍。只是还请殿下放过这位老人家。”严朝阳语气平和,说话间却自然透着股不退让的坚决在。
朱恝棣怒气更盛,喝到:“老子就是杀个碍眼的老货,就算今天这不长眼的老东西不死在我刀下,过两天一样死在自己床上,有什么分别?”
严朝阳对眼前这位的蛮不讲理却是丝毫不动怒,依旧面色如常道:“末将既然肩负着拱卫京都安全的责任,那这城中的每一个性命就都是末将的责任。这老人家何时会在自己家中去了末将不管,但在这长安街上被殿下所害,末将就必须管到底。”
闻言朱恝棣冷笑两声,道:“姓严的,你说白了不就是皇帝的一条狗?我可是他老人家嫡亲的曾孙,我们两个若真是这样闹上去,你觉得你能有胜算吗?”
“有没有胜算末将不知,也不在意。只是今时今日将这老妇人从殿下手中救下来,末将却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朱恝棣闻言一口气堵在胸口,自己今日出行只带了二十多个喽啰,因不曾料到会遇上这么一出,一行人里竟是没有一个功夫上乘的,再看严朝阳那一身铠甲和身后严阵以待的数十名精锐骑兵队伍,果真要在这一刻火拼,自己的确没有任何胜算。
☆、第207章 相逢
可朱恝棣却是打破头也想不通,这世上为何竟会真的有人为了区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媪与自己过不去?
要知道就算今天他仗着人多胜了,一旦招惹上了自己,让他轻则丢官弃爵,重则性命不保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怎么这姓严的就这么一根筋,硬要在这里与自己过不去。
拿自己脑袋过不去,这样的赔本买卖却还做得这样理直气壮,他倒还是头一次遇到。
可身边的严朝阳却显然没有这位皇曾孙这么多的心思,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救下这位无辜的城中百姓。
见朱恝棣不再言语,却也丝毫不退让,占据天时地利稳操胜券的严朝阳无意与此人再做过多的纠缠,直起身子,一抬手,身后的数十精锐瞬间如齐发的弩箭射向朱恝棣身后的二十多个扈从。
原本就只是仗着朱恝棣的嚣张气焰横行霸市的一行人手上功夫着实一般不说,没了靠山之后还个个胆小如鼠,见自己的主子与这位新晋禁军统领对峙之时还勉强能立于马上静观其变的几人,如今见苗头指向了自己,尚未交手胆子先吓破了一半,输人又输势,原以为会恶战一场的一众巡城骑兵竟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位皇曾孙带领下气焰嚣张的市井混混纷纷打落马下扣押起来。
见这榆木脑袋的严朝阳竟是动了真格,朱恝棣再没了先前的气场,却仍是一股怨气憋在胸中。恨恨甩下一句:“严朝阳,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翻身上马不管不顾独自落荒而逃。
望着朱恝棣远去的背影,严朝阳摇头叹息着,上前扶了那老妇人起身,顺手将掉落在一旁的菜篮和散了一地的青菜拾起来,轻轻掸落菜叶上的灰尘,重新放回篮中,交还给老妇人。
老人感激得老泪纵横,就要跪下去给严朝阳磕头道谢。被他慌忙抬了起来。送至路边,嘱咐了两句“今后尽量不要独自出街”“到了长安街这样的大路上更要加倍小心”,便转身上马领着属下押送朱恝棣丢下的一批扈从离开了。
策马行于街上,严朝阳不禁在心中叫苦。
自己这禁军统领做得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从上任之初就坚定信念只忠于高天皇帝一人的严朝阳。这些年下来。始终只能在齐王朱慈殊与欣王朱慈义的夹缝中生存,虽然举步维艰,却终究守住了自己的本心。勉强算得问心无愧。
可如今这两年老皇帝虽然身体康健,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头脑一年不如一年,有两次甚至没能认出自己来……
加上齐王的人重重看守着皇帝寝宫,一切朝廷事务全部监控在自己手上,老皇帝的位子早已是名存实亡,身份与那些王国君主何异?
严朝阳扪心自问,真到了空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却无处安放的时候,死又何惧?
怕只怕人还在,官还在,身后誓死追随的兄弟部下还在,自己的一颗心却先动摇了,真到了那一天,只怕就是做鬼,也只能是个冤死鬼了。
想到这里他苦笑两声。
或许在这乱世之中想要做一股清流本就太天真了些,既然当初这样决定了,现在就不该这样像个妇人似的自怨自艾,至少这一刻自己还在坚持,这难道还不够吗?
长安街边,五层高的醉仙楼顶层靠街边的包厢里,可谓是这一条街的最佳看台。
坐在窗边一脚翘于窗台之上,放在膝上的手摩挲着绝尘刀柄的唐寅褐将刚才的事件一幕幕尽收眼底,目送着严朝阳的背影离开,他目光更加清冷阴沉起来。
朱恝棣的蛮横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城中百姓只要是还想着保命的何人不是早早躲只几条街之外去,那老妇人怎么就一个人出现在了大街正中央?怎么会那么巧挡住了最臭名昭著的皇曾孙的去路?怎么又有那么好的运气刚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遇上严统领拔刀相助?
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些吧?
还是这不过是有人刻意安排?
苦心安排这一幕落入严朝阳眼底?早算定了严朝阳不会坐视不管,必定会置身其中与那蛮不讲理的皇曾孙起争执?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想要让严朝阳与朱恝棣的矛盾曝光于众人眼底,让禁军统领与齐王朱慈殊的矛盾昭然若揭罢了吧?
想到这里,唐寅褐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义父这一步棋,看似风轻云淡,却有着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若不是自己早早被安排了做掉严朝阳嫁祸给齐王这样的腌脏任务,只怕自己也会如那些个偷偷躲在自家屋舍门窗后观望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的普通百姓一样,眼中注意到的之后皇曾孙的跋扈,大统领的路见不平,和最后皇曾孙落荒而逃的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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