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炸裂开来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蠢蠢欲动,藏在肌肤下的银色毛发顺着毛孔就要生长出来,獠牙与利爪几欲破皮而出。
仿佛一具人形的皮囊再也包裹不住住在体内的那一副巨型白兽的灵魂,他要挣脱这样的伪装,重新主导唐寅褐的身体,做回那个通体洁白的兽人。
此情此景,将站在一旁的阿紫的思绪带回了八年前,撂河山娘娘庙里,月圆之夜,阿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自己面前变成兽人的模样,也是唯一一次误伤了自己,在自责与痛苦之中离自己而去。
这一次,夜空中没有一轮满月,甚至连一丝月光也没有。
可耳边阵阵兽人的呼喊蕴藏的魔力却远胜过满月的力量,让辛辛苦苦闭气养息数年之久练就了这一身功夫禁锢住自己体内兽性的唐寅褐仿佛瞬间就要被打回原形。
上一次,他变做兽人伤了自己,最终选择不辞而别。
这一次,他若再次被打回原形,会随着这一群所谓的“同伴”离开吗?
阿紫不敢想,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阿褐!”
她用尽力气高声呼喊着,不顾一切地奔向唐寅褐,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阿褐宽厚的身体,让自己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感受着他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同张同弛。
如果阿褐再次变成兽人的模样,她知道自己将再难做什么。所以她拼命抱着他,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热,希望他能感觉到有一个小小的身体一颗小小的心灵在他身边呼喊,呼唤他回来。
“阿褐……”
阿紫重复着这个名字,一直不断地重复着,将脑袋埋在他胸膛里重复着。
耳边尽是嘶鸣声的唐寅褐终于听到那仿佛从天边遥遥飘来的呼唤声,灼热的血液一点点冷却下来,眼前仅剩的刺眼的白色月光和猩红的血光交叠而成的模糊画面渐渐褪去,一张雪白的小脸浮现在眼前,那双水灵的桃花眼中噙满泪水望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恐惧,嘴上却带着笑。
“阿褐?”
从对方眼中重新看到一丝丝人性回复过来的阿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唐寅褐点头,俯身在阿紫额头上轻轻一吻。
“放心,我一直在。”
得到这样的答复,阿紫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环着唐寅褐的双手抱得更紧了一些,像是生怕他再从自己眼前溜走。
在一旁冷冷看着这一幕的白兽收回头颅,叫声戛然而止,身后的兽人都同时收起嘶鸣,一时间山顶陷入一片寂静中,唯有阵阵夜风扫过树梢的沙沙声传来。
在自己和同伴这样的召唤下都可以克制住体内兽血的涌动,眼前的男人心智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韧百倍。
等着看对方露出兽性的计划落空,白兽的眼中却丝毫没有失败的不甘或气愤,反倒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见唐寅褐转头看向自己,白兽也不畏缩,坦荡荡上前两步,对上唐寅褐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折服,甚至有几分在兽人眼中极少见到的善意。
“你想面见兽王……我可以带路。”
☆、第169章 问题
白兽名蒲牢,兽王第三子,拥有兽人皇族惯有的自负,却并不鲁莽。
毕竟在他之上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能力与父亲比肩的叔叔对王位虎视眈眈。
所以前一晚父亲突然秘密派遣他来到这座山头堵截两个侵犯自己领地的人类的时候,他虽然满心疑惑却并未推辞。
不过是两个普通人类,只消不足三十人的莲花阵就绰绰有余了,这是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任何有关这两人的背景来历的蒲牢接到任务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所以他轻装上阵,信心满满来到这山头。
可遇上唐寅褐的那一刻才嗅到这任务背后隐藏的危险远远比自己所料想的要大得多,却早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到底。
但这最后的坚持也被那女子胸前的龙岩矿石彻底打破了——眼前的一男一女远不是他这个兽族并不得宠的王子能应付的,论身份论能力都办不到。
而面对白兽人突然流露出的善意,唐寅褐眼中带着笑意,微微躬身行礼:“谢谢,不用。”
唐寅褐言语和善,态度温文尔雅,眼神中却自有一股不容质疑的坚定。
见状蒲牢微微偏着头,好奇地打量了唐寅褐许久——眼前的男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同类,就更谈不上和自己有什么血缘之亲了,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你可知道那石头代表着什么?”白兽人嘶哑着声音拿眼神指了指阿紫胸前的吊坠问道。
唐寅褐摇头,眼里却满是漠然——他对那石头的意义不感兴趣。
白兽人眯起眼。看着唐寅褐的目光里满是困惑:“你究竟为何而来?”
“形势所迫,我说了,只是想借道而行,并无意与你们的种族纠纷有任何牵扯。”唐寅褐说着,无奈地垂眼笑了笑。
蒲牢面上不显,心中却开始飞速合计起来——借道而行?还是旁敲侧击试图以退为进打入兽族内部?东原朝廷的人,一向不是极尽所能拉拢自己的族类就是毫不掩饰地企图彻底将自己一族消灭殆尽,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支对近在眼前的接近兽族的机会视而不见的人?
可所谓的借道而行诱惑实在太大,以至于哪怕他担心这其中有诈,依旧倾向于去相信眼前男人的说辞。
毕竟这个男人身体里流着一半兽血的事实稍微有脑子的兽人都看出来了。
而他却不是普通的半兽人——而极有可能是可以撼动乃至改变整个兽族命运的人。
自己两位兄长一名睚眦一唤嘲风。这意味着什么每一个兽人皇族都一清二楚。而有关那块象征王位继承权的灵石早已经流落在人类世界的传闻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不过是隔着一层所有兽人都不愿意捅破的窗户纸罢了。
现在这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仿佛拼图里最后的那一块碎片悄然而至。
虚位以待的兽王长子,流亡在外的私生子的传闻,年龄相仿的半兽人男子的出现。与他一同出现的销声匿迹多年的灵石……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一个以他区区兽王第三子的身份根本承担不起的事实。一个只要带回去就必定引得皇族内一阵腥风血雨的事实。
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只是想想已经让他不寒而栗了。
这一刻蒲牢才真正明白父亲为什么选择让自己来淌这趟浑水,这样棘手的问题。换作睚眦或是皇叔来处理,只怕眼前的两人现在已经被抛尸荒野了。
一个无名无份连纯正兽人血统都没有的兽人皇族私生子?传出去都只能做茶余饭后的笑谈的丑闻罢了。
这样的一个存在,若是被皇叔知道了,只怕早早的就大义凌然地将其处死了,又怎么会让他活到现在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地破了莲花阵强压自己一头穷追猛打?
可皇叔没有动手,自己的两个兄长对此也一无所知。
看来父亲真的把这段丑闻包裹得严丝合缝,将这个孽子保护得极好——以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的方式最大程度地保住了他的性命。
不,这不光是保护,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
父亲甚至将可能动摇自己通知的灵石给了这个连真正意义上的兽人都算不上的人——这难道是要想着有朝一日让这杂种统治自己的族类吗?
想到这些,蒲牢喉咙呜咽,指甲深陷进脚下的碎石里去。
不能让他去见自己的族类,更不能让他与父亲相见。
想通了这一点,蒲牢突然庆幸起这个男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俯下头颅,以极低的姿态朝着唐寅褐行了一礼。
“保重。”
白兽抛出这一句,转身领着一群兽人就要往回撤。
“你的父亲……”
身后传来唐寅褐的声音,蒲牢在原地站定,并未回头,只静待对方将问题讲出口,心中却想着你终究是沉不住气想要探知自己在兽人皇族中的地位了吗?
“可曾说过自己是否记得撂河山娘娘庙里遇见的那名女子?”
这问题问出来险些让傲立在前方的蒲牢仰倒。
原以为他终究是按耐不住想要讨回自己兽人王子的身份了,却不曾想这半兽人竟是用最后的一丝机会问出这样一个自己不知道也根本不会去关心的无足轻重的问题来。
“我不清楚。”
这回换做蒲牢一脸的冷漠——他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
唐寅褐却是十分在意,得到这样的答复,他眼里难掩失望的神色,却只是略点头,沉默许久才又说道:“你若回去见到你父亲,麻烦告诉他,二十年前撂河山娘娘庙里那名女子,自他离开后一直守在那里,等着他回去,至死不曾离开那寺庙半步。”
蒲牢没有回头,也不在意一个半兽人讲出的有关一个人类女子的莫名其妙的话,所以他自然也没有看到唐寅褐此时如点点星辰般在眸子中闪烁的泪光。
“我会帮你把话带到。”
蒲牢冷冷回了这一句,头也不回地领着自己的兽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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