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吸食精血,让她无法长生。
这样的结果,他满意吗?
连玦听不明白沈红线在说什么,他只瞧着她的身躯很是脆弱,仿佛染上重疾。之前她在庭院中,寒性体质本易着凉,本以为无碍。
现在回想,她身子脆弱,经不起折腾,更别说现在之事。
☆、1031.第1031章 莲亦无根:妖亦无心(18)
沈红线眼神冰凉,神情冷漠,再不是当初那般带着天真的容颜。眼神是刀刃般剜在连玦身上,恨不得将他面皮一层层给剥下来,看清里边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现在的连玦,仅仅是站在沈红线的身旁,缄默不言,连呼吸都成了错。
“……”
“……”她握紧那一滩淤血,嗓中还有些腥甜,“公子,此处以后红线不会再来了。”
她如此说道,转身决绝。
——她以为他不会害她,没想到,妖始终是妖,妖都是如此。
……
……
看着沈红线归来后,虚弱的模样,沈安沧态的容颜露出徐徐担忧:“红线,你方才去哪儿了?你可知为父……”
沈红线胸膛大片大片起伏,面色苍白。
坐在藤椅上也有些身形不稳,“我并未去哪儿……咳咳……”
话虽如此,却起了担忧。
——沈红线终是病了,一咳嗽便是一手帕的血,触目惊心。
原本还在她成名时有着碎嘴的丫鬟小姐们,此刻都闭了嘴,权当留点口德。
而这病,名为‘桃花害’,咳嗽出来的血渍形状犹如花瓣,一旦将血液咳尽,浑身无力气,便也是命终之时。
老道士坐在门槛旁,一条腿搭在阶梯上,手支着拂尘,另一手‘嗒’着叶子烟,小小地啜了口,望向站在他面前的沈安,笑得诡异莫测。
“沈大人,你觉得,那濯莲妖会来么?”
最初当沈红线带来那副《碧月荷》时,便嗅到上边有不寻常气息,与一般妖气不同,它散发着治愈经脉之力。
沈安不过是站在那旁一会,便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鼻尖钻入身躯,心旷神怡。
沈安本就比常人更为敏感一些,对于这种东西自是觉得有怪异,虽后再看并未有那般强烈的效果。但画作铺展开时,清秀白墨分明晕染出的莲瓣清香,仿佛在脑海中渲染出一副旖旎之景。
其余人见了,似是着了魔,却并不算中靥。
他请教了那老道士,这老道皱巴巴的面容中迸出狭长亮光,‘但怕是有妖作祟’,老道是这般对沈安讲的。
这厮本想找着以“收妖”目的,独吞此妖,岂料被沈安一眼看破。
沈红线带来的画作越发地多,更能让他们而人确定方向。
再后续追随沈红线行径,二人不仅将那所谓‘连公子’与府邸调查个清楚,还弄明白了这连公子,乃是上古濯莲妖,一千年为一轮回。
其身可入药,对于凡人而言,便是活死人肉白骨。
再加之看这妖孽动向,似是对红线有意……
……
老道士优哉游哉地坐在门槛旁,狭长的眸中带着一丝戏谑:“沈大人,你觉得,那濯莲妖会来么?”
沈安负着手,面色镇定自若,目光平淡地望向那条街。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贩卖声,吵闹声,络绎不绝,而他的目光始终如初锁定在一个位置,说:“他会来的。我已将红线身患顽疾之事透露出去,他身处不远,必定会得知红线病况。濯莲妖性情单纯……老道,你认为呢?”
☆、1032.第1032章 莲亦无根:妖亦无心(19)
“呵呵。”老道士捋了捋杂乱的灰胡须,双眸又紧了紧,似是不屑,“贫道至今还是第一次见,为了一个妖能将女儿毒害的!”
此言一出的瞬间,沈安面色瞬即冰冷,他青了面色道:“——我哪儿是毒害红线!不过是让她苦肉计引出此妖魔,斩草除根罢了!”
老道士微皱起白眉,有些不信。
沈安更是焦急,嘴皮子不断挪动:“红线此病状能够医治,况且,就算失手。牺牲一人之命,比让此妖孽祸害苍生来得强!”
沈安说这话是,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身的仁义凌然。
老道士盘着腿,将嘴里的叶子烟“啐”了口,吧唧着嘴道:“老道一族,追这濯莲妖已追了数百年载,据说狡猾得很。你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呐。”
他语调的话语拖得十分延长,也不知是叹息,还是另有所指。
“你……”沈安身形愤怒地微颤,完全失了方才的淡定,“你个老道,现在是同情起濯莲妖来了?你不过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士罢了!”
老道将身子靠在门柱上,仰望着这有些灰蒙蒙的苍穹,摇了摇头:“是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贫道无话可辩。”
这样的等待,终究是让沈安将人心给猜透了。
果不其然,连玦听闻沈红线消息后,便到了沈府,手中端着的,便是一碗羹药。
有人自投罗网,自然是有人收网捕鱼。
素听闻濯莲妖妖力低微,可一旦心系要紧之人,此濯莲妖本身法力竟比他们想得还要强!
待连玦进入沈府寻着沈红线时,手中汤碗中的药水已经洒了一半多。
沈红线是在睡梦中饮入的药,她根本毫无知觉,而连玦也因有道士在沈府原由,无法探查沈红线病况。
濯莲妖莲叶熬制的羹汤,以他身上血肉疗补沈红线原本羸弱的身子骨。
虽不能立竿见影,但总归是有效的。
渐渐地,沈红线从原本无力睁眼,再到能够偶然起身,仅用了月余。
而连玦,从原本的一袭青秀白衣,再到白衣下伤痕累累,也仅用了月余。
他盯着腰腹上扭扭曲曲似蜈蚣般的伤痕,冷冷一哼。
“愚蠢!”
他真是恨透了趁着沈红线病重给自己下套之人,他亦不敢想象人心亦会有如此恶毒。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数次想由着心中怒火,将红线爹与那道士撕碎成渣。
然而他并未这般做。
他想着沈红线,想着她当初的遭遇,想着她的仇与她的恨。
他不愿有朝一日,成为她最厌恶之人。
连玦几乎****都来沈府送药,而红线身子也有所好转,某日当他潜入沈府时,天色正好,一缕阳光透过窗纱投射而入,落在他一旁衣衫上。
他轻轻地舀着勺子,荡漾着莲羹汤水。
他刻意将其熬制的很甜,因为他知晓沈红线不喜欢苦涩。
微凉的白瓷勺子在触碰她唇瓣的一瞬,她睁开了眼,照个措不及防。
平日里她苏醒都是深夜,鲜少有白昼,这么一看到连玦的一瞬,她没有喜悦没有感到有的……只是道不出的震惊。
☆、1033.第1033章 莲亦无根:妖亦无心(20)
极快地,她眯上了眼,仿佛在看一只蚊蝇般的眼神,尖锐地盯着他:“是你救了我?”
——这是第一次她遇见他时的对话。
他当时有些羞赧,更有些冷漠。
想着‘与凡人挂上关联什么的实在太愚蠢了’,所以他便推三阻四。
可现在,他真想像那凡人中,愚蠢的话薄子内容里一样,得她一句‘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于是,他将药碗搁置一旁,有些凝重的,又严肃认真的看着她,道:“是……”
还未将话语说出,却被她闭眸厌烦地打断:“你欺瞒你身份。”
“……”
她瞳眸里倒映着他紧张无错的面容,冷漠笑言:“你还吸食我血液,害我染上重疾。”
“我……”
“所以,”她凌冽一笑,笑声似刀刃般斩断了一切,“哪怕你用妖血喂我,你也并未救我。现在我也醒了,你该走了。”
不仅是醒来,更是从当初一切清醒过来。
“——可是红线。”他有丝不甘地搂住了她的手,那一瞬扼腕察觉到的异样让他浑身一紧。
沈红线厌恶地甩开了手臂,冷漠:“放手!”
他即紧张又暴躁道,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掳回连府:“红线,你跟我走,你病况迟迟未好,全是人在作祟!”
原本一月怎样红线也会身子恢复成原来那般,可沈安的毒越下越重,他在进屋的一瞬都能察觉到那刺鼻的汤药。
现在的红线,经受这般折磨,只怕到时他也无力回天。
“作祟?”她微微睁大眸子,瞧着他,霎时整个庭院中起了风,将他衣袂吹拂飘然,好似谪仙。
她双杏眸含笑,笑盈盈然:“爹爹,还是那道士?你是让我怀疑他们吗?”除了你,又有谁能作祟。
他紧紧盯着她的瞳眸,一字一顿道。
“红线,跟我走。”
“……”
她就这般微依靠着床头,看着连玦的面容冰冷得似一块无情的石头:“该走的,是你。”
“另外,”她笑着补充道,神情亦如他当初般疏离,“你知晓如何回去的。”
别让她送,也别再来了。
连玦来不及反应,听闻‘庞当’一声,原本闭合的房门已然被踹开,沈安与老道士站在那,手持拂尘与金匕桃木剑,眸中阴寒的目光,显然是要他死。
“你这妖孽平日里为非作歹,今日还敢青天白日上沈家府邸!”
这些话语不过是说给沈红线听的,平日里连玦哪儿听得到这些,这个老道士上来便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