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潜心钻研了一下所谓风雅人士该做的事情,还给自己的扇子上题字画了副山水,自问应当有两把过得去的刷子。结果看见钟珍的雕刻与眼前这幅有三片叶子的美人图,顿时觉得自己的那两把刷子该扔了。
既然一个小姑娘能画出这么出色的画,那么她也应当自小训练有素,怎么说也有点大家小姐的姿态,就算进了暗墓门,想必也是落难被人拐骗而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钟珍竟然是个让他最为厌弃的下等泼妇。
此时钟珍心里也是同样想法,本来听说这位邓长老是个凶残之极的老头子,结果竟然是个颇有点姿色的美男子。此人号称喜欢美人画,即使是如街坊黄二叔那般被人唾弃的地痞,都晓得最好的美人图,是半遮半掩的才有情趣。
她万万没想到,邓长老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下流货色。
诅咒你明天就得马上风,钟珍在心里暗暗骂道。她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马上风,听人说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似乎是一种很要命的病,听着便感觉十分邪恶,便拿出来咒骂此人。
此时两看相厌。
钟珍见他停手,扭过脑袋冲着他哼了一声,觉得自己似乎赢了这一场。既然不打算杀了,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真是无聊。
“你又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美人图,我也不用再画下去了,便是我们云芝县的地痞也晓得要遮遮掩掩才好看。你懂不懂什么叫做风雅?
“你才多大,懂些什么。”
“我自然是不懂的,可有人懂啊。据说有个出名的诗人,最爱看的就是破房子,说是可以感觉到历史的痕迹。还有我们云芝县的县令,饱读诗书的大才子,下雪天跑几十里路,就是为了看一座断了上百年的桥。”
真是这样?邓普斯此时气也气过了,他对自己的书画底气一向不足,也常常听说那些风雅之士会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心里也不怎么明白为什么。
见邓普斯不语,似乎在沉吟,钟珍继续掰下下去,“我阿婆说,县官老爷会跑去看断桥,是因为坏掉的东西,有残缺的美,会让人产生一种愉悦的忧伤。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明白,你那么厉害,应该懂吧。”
其实是吃饱了撑的,破房子和断了的桥有什么可看的,钟珍一向这么认为。
邓普斯心想钟珍能画得如此一手好画,那位她口中的阿婆,定然曾经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女此时。至于什么愉悦的忧伤又是什么鬼东西,谁知道。
他不想让钟珍看不起,“我当然明白。对了,你扯了这么多,与画美人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你去画什么破房子和断了半截的桥。”
钟珍咳嗽了两声,“你先放我下来,我们男女有别,况且趴着实在难受。”
邓普斯将她体内截断的灵力解开,她跳到地上,虽然屁股疼得厉害,脑子却在不停思索,该如何说动此人。
钟珍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瞎说些什么,都是些一鳞半爪,东一句西一句的,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
她抓了抓头皮,绞尽脑汁讲道:“这都不懂,有缺憾才是最好的,都看光了,一点余地都没有,多没意思。嗯。。。这个。。。假若一个人大吃大喝撑了一肚子吃食,那可远远还比不上吃个半饱的时候舒服。因为半饱的时候你还想吃,吃饱看到最好的美味佳肴却只想直接扔去喂狗。”
她看了看若有所思正在发呆的邓普斯,掩嘴一笑,补了一句,“也只有那些蠢猪吃饱了还想吃。”
邓普斯哪里不知道钟珍变着法子骂他猪,甚至猪不如,可是他此时倒不愿意计较太多。虽然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如何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听着耳中,炼魂期久未动弹的修为,竟然有些触动。
第十一章 美人也有眼屎
“邓长老,你为何想要将美人画在纸上?身边十几个大美人,想看哪个就看哪个,用得着画下来吗?”
这个。。。应该是觉得美人也有不好看的时候,早上起床睡眼惺忪满头乱发,偶尔还可看见让人疑惑的眼屎,又或者美人吃饭塞牙缝剔牙,总让人倒尽胃口。
假若叫她们摆出个最好看的姿势来,将最美的样子存在纸上,岂不更好。。。
还没等邓普斯想明白,钟珍仔细回忆阿婆说的那些话,便继续说道:“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是天下最可怕之事,比死都可怕。你变成个糟老头子,你那些美人们都成了白头发的老太婆,到那时还有什么意思。人间惨事,莫过于此。所以,趁着她们还貌美如花的时节,将眼前的人给画下来。便是不记得她们的模样,也可时时拿出观摩一番。”
邓普斯心中一动,果然如此,甚至连钟珍说他会变成糟老头子都懒得计较了。他是修行之人,寿命虽比平常人要长得多,可将来总免不了变老变丑,只能拿灵晶买女人,那可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照你这么说,美人图上画三片叶子,遮遮掩掩又什么用,既然要保存下来就得原封不动的保留。”
钟珍白了他一眼,“你吃猪肉都是用一种方式吃么?便是吃猪肉,也不能光用红烧的一种吃法,总得变些花样来,好比剁碎了,做成肉丸子。假如你真的只吃红烧肉一种,怎么也得雕个萝卜花放在盘子里,这样才好看嘛。风雅就是这个意思了。”
邓普斯修的是欲魄,炼的是人魂,喜欢的是美人,本来以为天天对着美貌女子,无心而纵情,厌倦了一个便换一个,厌倦了十个再去寻二十人。此刻他似乎觉得自己果然是有点像一只猪,吃饱了还不停的吃,竟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吃那么多。
至于残缺的美感,美人迟暮什么的,原本觉得不关他什么事情。那些女子老了死了,反正他早就换了一批。此时细细一想,过往几百个女子的身影,竟然怎么都想不起她们的样子,便是身边的这些人,仔细琢磨琢磨,也发现个个都有点面目模糊。
无心而有欲,这样到底对不对,好不好?尤其是最近的十来年,虽然不断的换美貌女子,但是欲却少了许多。真的如钟珍所说,不停的吃,不知道为什么而吃,吃饱了还吃,结果给吃撑了。
单单修欲魄,没有爱魄,走到最终,无路可走。修了人魂,没有天魂,也是一样。只看到眼前,不思将来,也同样会撞进死胡同。
感悟,这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感悟。邓普斯茫茫然,觉得自己好似一个蛋黄,外面裹着蛋清,外加还盖着一个蛋壳。此时正是个良机穿过蛋清,打破蛋壳,走向一个光明的世界。
想到这里,他转个身子便出了云翩翩的卧房,招呼都没打一声。
钟珍茫然失措,难不成刚才那番话真将他给哄住了,可是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是云翩翩的卧房,她躺在一个软榻上,身旁没有枫树,身上自然也没有三片莫名其妙的落叶。不管邓普斯去了哪里,又打算做什么,光着身子的云翩翩已经将衣服穿上,不但穿上了,还穿得整整齐齐。
她虽然也听得有些思绪混乱,但是仿佛明白了点什么。她的死对头王灵娉,向来得宠得厉害。可那姓王的长得细眉细眼,不过就是清秀罢了,她成天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对谁都冷冷淡淡,连邓哥哥的面子也不给。
这就像钟珍所说的,暴露得太多,似乎没有什么神秘感,让人一下子就吃饱了。她见邓哥哥似乎对这小混蛋说的话挺上心,便凑过来问道:“我说小姑娘,你觉得怎么才能让男人喜欢?”
钟珍顿时无语,我怎么会知道,像你长得这么好看,随便走出去,肯定一堆人喜欢。“云姐姐,我今年才十二岁,你问我,我去问谁。”
云翩翩也是病急乱投医,便将王灵娉的事情说了出来。
钟珍听得颇有兴趣,便想起一段街坊上广为流传的风流事件。某个长得颇为清秀的秀才,有两分才气,诗词写得不错,去花楼找姑娘都不用给钱。可人家花楼的头牌姑娘要从良跟他,这秀才却又不肯要。
他老想着宝成绸缎庄的大小姐,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势,据说也就逛花灯节的时候,隔着面纱见过那位大小姐一面而已。之后回到家中便害起了相思病,架了个梯子去爬人家的后院,绸缎庄老板的护院家丁还将他打了一顿。
此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绸缎庄的大小姐哭哭啼啼,本来都定亲了又叫未来夫家给退了婚事。据说她都快要抹脖子了,压根都不认识那书生,就叫这人给坏了闺誉,简直没办法活了。
这种事情,告到官府里也没有办法,最多只能判个擅闯民宅的罪名。
她将此事说给云翩翩听了,“。。。宝成绸缎庄的小姐我也见过,给她画过像,那还是定亲之前的事情,给夫家相看用的。这位小姐说好看也算好看,肯定比不上人家花楼头牌。这事儿,估计是那书生觉得摸得到的不稀罕,摸不到的才觉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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