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的幼时的经历,并不是骗你同情而编造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因为中了毒,身体极弱,父亲对我便不如以前那般看重。因为父亲的不重视,府里那些下人们自然也不重视。”
池小鲤抿了抿嘴,静静听着。这些陆承暄曾经同她说过,在今日她因为余萱和陆承暄的对话而独自跑出来后,曾经真的一度这也是假的。
可现在,看着陆承暄染墨般的眼,她确定是真的。
“在府中,其他几位少爷和我接触得少,在晋城陆家,除了心怡,也没有人同我说话,这也是我之前同你说的,为何我和心怡比较亲厚的缘故。”
池小鲤点了点头。
陆承暄继续道:“直到六弟出生后,我的境遇才好了些。六弟是父亲最小的一个儿子,自幼活泼可爱,身体健康,所以父亲对他格外宠爱,母亲的地位这才高了一些,而顺带着,下人们对我才客气了些。”
那些幼时的日子,陆承暄素来少提,可不代表着他不记得。他不像池小鲤,会失忆,会忘记,所以那些煎熬的日子,那些被冷待、被下人瞧不起的日子,他记得比谁都深刻。
那时候他觉得,大约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和弟弟,再也不会有人能好好待他了,直到池小鲤出现。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克妻”的名头根本不是什么灵异怪事,无非是那些女子听说他身体极差,在侯府中也不受宠,怕哪日一不小心他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并不愿意嫁过来。
可是,她们不愿意嫁,她们的家人可还是看重着侯府的名头的,所以,千方百计想让她们嫁进来。
于是,那些女子被逼得没办法,又说服不了自己的家人,就想出各种奇怪的方法:什么出嫁的前一夜掉进湖里,救起来后还鼻子;什么刚下完聘礼就被金子晃花了眼,看什么都有一层金光;什么吃个粉丝,还能噎着……
当陆承暄听说她们退婚的各种理由,在哭笑不得的时候,心也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你看,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愿意嫁给他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在那孙家姑娘退婚的当天,居然有女子自愿嫁给他,还安生地待到了成亲当日。
这个人就是池小鲤。
一开始陆承暄并不相信她的,所以,在成亲的当晚,他就装重病,就是想让池小鲤知难而退——是的,那时候他的身体就不是很严重了,虽然一直没有最后根治的解药,但是,在他师傅的悉心调理下,他至少不会一不小心就挂了。
所以,洞房那日的晕倒,以及后来通过别的大夫让池小鲤知道自己的身体多么严重,可能会死的事情,都是他安排的。
毕竟,肯嫁给他这种病秧子的,不是穷就是眼瞎。
至少,当时在陆承暄的眼里,池小鲤就是这二者之一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池小鲤并没有因为他病成那样子就要退婚,反而待他极好,亲自过问病情,监督着丫鬟们熬药,甚至有时候还亲自过来喂他喝药。就连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六弟,也对这个新三嫂欢喜得不得了。
池小鲤所做的一切,都出乎了陆承暄的意料。于是,陆承暄开始对自己的这位夫人表示出极大的好奇,开始暗自观察起她来。
一日日,一月月,陆承暄在暗自观察的过程中,渐渐地对池小鲤产生了自己也察觉不了的好感。等他发现的时候,这种好感已经升级为喜欢了。
他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去喜欢上一个人,又用了一段的时间,去确定要不要将自己的心思付诸实践。
最后,自然是实践了。
陆承暄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大约正是这种身体不好,让他一直不曾放弃自己,也因此才有了一颗极为坚定的心,对自己认定的人和事,绝对不放弃。
所以,陆承暄认定了池小鲤可以付出真心,哪怕之后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他都不打算放弃了。
因为,能对他这般真心真意,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能不会有。有的话,大概就是妖了。
然而,妖又如何?
他陆承暄不怕,也不在意。他在意的,从来只有眼前的池小鲤。
“所以,不管你是鱼也好,是人也好,甚至是鬼也好,这一辈子,我就认定了你,也贪心地想要下一辈子。”陆承暄说着,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晰,而眸光温柔得快要溺毙了她,“如果老天能对我这么眷顾的话。”
一直安静地听到这里,池小鲤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烛光摇曳,视线朦胧,一切都在模糊着,只有这个男人的轮廓,清晰得像是刻在了眼里,刻在了心底。
☆、第十八章 这种失去你的感觉,我怕
陆承暄说完这么多后,房间里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陆承暄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才打破了房间的安静。
池小鲤依旧在哭,她抬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陆承暄,似乎有些诧异他为什么要笑。
而陆承暄抬起手来,指腹轻柔地抹过她眼下的泪水,眼底如明波朗月春风过境,温柔地包裹了她所有的不安。
“小鲤。”他轻声唤她,嘴角笑意明晰,“我说了这么多,你不该有些表示吗?”
“表示?”池小鲤哽咽着出声,眼睛还红红的,覆着水光。她纳闷儿地看着陆承暄,暗想自己这感动地哭了出来,不算是表示吗?
但陆承暄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放下为池小鲤擦泪的手,然后朝着她,微微张开双臂。
这个动作池小鲤见过,在侯府的时候,某日他下朝归来,也是这般张开双臂。当时她以为他是在索取拥抱,便抱了上去,后来才知道他只是想让自己替他更衣。
可现在,她知道,也相信,他是真的在等待自己的拥抱。
于是,池小鲤抬手抹了抹泪,吸了吸鼻子,终于主动朝陆承暄走出了第一步。这一步跨得极大,连带着扑过去的动作也粗鲁了许多,但是陆承暄还是笑着将她抱在了怀里,手臂环上了她的背。
池小鲤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像是这一声最温柔,最让人心安的气息。她抱着陆承暄的胳膊微微用力,确定他是真的还温热着,也不会在毫无预兆的时候,突然倒下,突然离开,她才终于笑了。
看吧,对她而言,什么欺骗、什么假情,最重要的,无非还是眼前的这个人的安危。
“陆承暄。”
“嗯?”
“你看,我将眼泪擦在你衣服上了哦。”池小鲤说着,又埋着脸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抬起脸来,一脸“你看怎么办吧”的表情。
陆承暄空出一只手来,扯了扯胸口的衣服,低头看了一眼,十分淡定地说:“没事,没有擦鼻涕就行。”
池小鲤嘟了嘟嘴,又低头蹭了蹭,说:“好了!现在也有鼻涕了!”
陆承暄忍不住笑了,抬手弹了弹她的脑门,说:“擦吧,擦完了你洗衣服。”
“才不要。”池小鲤从他怀中退了出来,转身朝外面走去,“有人洗衣服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陆承暄眼中目光一柔,几步跟了过去,一把从后面将池小鲤又抱紧了怀里。
池小鲤愣了一下,扭头嗔怪道:“怎么又来了?吓到我了。”
陆承暄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眯着眼似乎喃喃道,“怕失去。”
“嗯?”池小鲤有些没听清。
“这种失去你的感觉,我怕。”
池小鲤心头一颤,而后像是有温热的水,一点一点浸透进心田。
这一刻,她忽然能体会到陆老太太放弃自己长久的生命,甘愿做一个人的想法了。如果有过这么一个人曾点燃过你的生活,那他走之后那长久孤寂的生命,该如何忍受?
身后的这个男人啊,她之前是怎么怀疑他是骗自己的呢?脑子真是进水了。
******
离开茶馆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不要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晚才走,虽然陆承暄是想用更进一步的方式表示感情,但是毕竟是在茶馆,还是不太方便。
好在,毕竟两个人都是主子,虽然侯府已经到了关门的时间了,还是有人守在门口,等着他们俩回来。
当池小鲤走进大门的时候,一眼看见的不是着急等待自己的燕舞,而是成远正将一件风氅系在燕舞的身上。成远的动作看起来很小心,而燕舞的脸似乎有点儿红,池小鲤顿时有些呆怔。
听见脚步声,燕舞扭头一看,见自家主子终于回来了,难得不沉稳地跑了出来,上上下下地将池小鲤看了半天,问道:“三少夫人,您没事儿吧?”
池小鲤摇了摇头。
“您……和三少爷和好了吧?”她说着,瞅了一眼陆承暄的脸色。灯笼之下,他的表情还算好看,才不像之前追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冰。
池小鲤点了点头。
燕舞松了口气,池小鲤却用研判的目光将她看了半天,问道:“燕舞啊,你这什么时候,和成远……嗯?”
之后,池小鲤又再度见识了变脸的绝技——因为燕舞的脸“唰”地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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