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云端 (韩霜子)

另一个城市，方晴盯着眼前的光幕，微抿着嘴唇全神贯注，完全不是齐焕听到的那个撒娇的小女人状态，而她所看的光幕分成两半，她所在的屋子里，十几台电脑同时工作着，上面都是流动的数据流。而那个学长正不断浏览校正着数据。一脸的严肃认真。
“学长，这里。”方晴指了光幕上一个地方，被叫的学长扫一眼之后立即走向身旁的一台电脑，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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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一身居家服还系着围裙的齐焕一手拿着铲刀进了自己的卧室，目光放到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女人顿时化成了水。
“零，起来吃饭了。”
被叫到名字的女人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仿佛没有听见。
“你都醒了一个礼拜了，别再想装睡唬弄我了！”齐焕故作生气道。
但零这时才有点动静，她岂止是醒了一个星期……距离她恢复意识已经两个多月了，只是出于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排斥。她才一直装睡。
从以前江城子、不，他的名字叫齐焕，以前他描述自己的世界的时候。零还抱着好奇心理听得津津有味，但真正到了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完全没有能做的事，没有随心所欲的镰刀，没实力没能力，更何况她还不是真正的人类！
闷在自己的世界里两个月苦思冥想，加上眼见着齐焕越来越瘦下去的身形，零终于开始要面对现实了，只是……
“我又不能吃饭。你自己吃去呗！”零拽过来一边的被子，把自己埋进去。
一看零这个委屈的样子。齐焕顿时无奈起来，生气也装不下去了。“我就想让你眼巴巴看我吃不行啊？”
一听这话，零的脑袋还埋在被子里，抬手就把散一边的枕头扔了过来，反正这枕头软软和和，砸到人也不会怎么样，跟她那里的瓷枕简直天差地别。
枕头落在齐焕的脚前，齐焕想了想，转身出了门。
听着齐焕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零从被子钻了出来，脸上却充满黯然。自从他知道自己醒过来了就一直试图拉着自己融入他的世界，吃饭也好，工作也罢，连上厕所之前都会跟零提前报备。但是……就算主观上也想面对现实了，面对这一层层的不理解，零还是没有踏出这个房间的勇气。
门外传来饭菜的香味，零闻到了，却更加郁闷，因为在她的理解范围里，吃饭是很不必要的。
“齐焕他……生气了么？”零两手抓着被子暗想着，这几天，齐焕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抱着自己，只是抱着。
零的眼睛不自觉地往门口瞟着，紧接着就看到还没解围裙的齐焕再次出现在门口，表情很是严肃。
果然生气了啊……
零心中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齐焕看着零的动作，拧了拧眉毛，把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与零四目相对。
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移开了视线，故作不经意嘟囔道：“干嘛？”
齐焕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倾身把枕头塞到零的身后，又坐了回来，拉起零的手，看着零有些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明白自己的问题。
“都想了这么多天了，别逃了。”齐焕郑重道。
零闻言皱着眉头转头扫了齐焕一眼，又转了回去，不说话。
“这具身体采用最新的人体仿生技术，为了追求与人类一样的完美触感、质感乃至体温，这一具身体上埋着的感知器比我皮肤内的神经都多，这样强大的感知处理系统自然让你的身体内部跟我完全不一样，没有会感染生病罹患癌症坏死的内脏，也不需要进食。”齐焕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陈述着。拉着零的手揉搓着。
零转头瞪了齐焕一眼，但完全没有干扰到对方。
“最关键的是这个小脑袋里的芯片，”齐焕空出来一只手揉着零的头。与零对视的目光极其深沉，“这个芯片集合了你在云端里基本上所有的数据。是在最后关头被我转移过来的，它能够保证你还是那个原原本本、原汁原味的零。跟身体里的系统集合的话，你终于活过来了。”
齐焕说着紧紧盯着零的脸，这张脸与那个零一样，而且一颦一笑都极其生动。
听到这“原汁原味”四个字，零的眉梢轻挑了一下，怎么那么别扭。
“所以，你原本是要融入一个新的世界。你原本就跟我不一样，但不管到哪，我都跟你一起，不用怕。”
零掩下眸光，把手从齐焕的手掌中拿出来，伸出双臂环住了齐焕的脖子。
她以为齐焕会含含糊糊地告诉她，“没关系，有我在”这样无关痛痒的话，恐惧、排斥不是能够因为那几句别怕就能消除的。
但是齐焕却没有那么做，他犀利直白地告诉自己。这具身体到底有什么不同，到底要怎么样，需要她自己去思考。当然其实答案他已经说了，从以前到现在，她所处的状态并没有什么改变，在云端世界里，从地狱黄泉出来也是融入一个世界，现在也是；当时幸运的有江城子陪着她，现在他还在。她跟江城子从来都不一样，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齐焕感受着零的体温，压在心里的大石终于卸载了。这番话在他心里反反复复打了许多遍草稿，又怕这么直接的话零会接受不了。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零，结果没有让他失望。
“其实该担心的是我才对。我是会死的，你不会，唉……要是我——”齐焕调侃着，突然肚子一痛，止住了他的话。
零推开齐焕，把刚刚揍了他肚子一拳的手收回来，瞪了他一眼“再敢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给我小心着！”说着作势又要揍他。
齐焕仰天长叹，看来零是真正的活了过来，连母老虎的样子都摆出来了。
“走，去吃饭吧，吃完给你看好东西。”齐焕笑吟吟地拉零起来。
零身上穿着睡衣，一边顺从地被拉起来，一边问道：“我又不能吃，看你吃多别扭啊！”
“不能吃能闻啊，谁让你这几天一到饭点就赖床上，我做了那么多好菜都浪费了。”齐焕拉着零已经走出了卧室。
零光着脚，跟在后面扁着嘴道：“我已经闻到了，可以回去了吧。”
“那也看着，东西要等我吃完才能给你看。”齐焕仍然兴致勃勃。
“切，故弄玄虚。”零虽然嘴上不满，还是跟着，老老实实坐在餐桌边，看着桌上的饭菜。齐焕只做了两个菜，一荤一素，量都很少，卖相倒是不错，闻起来也很香。
零笑着看向齐焕赞赏道:“不错嘛！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齐焕也早就坐了下来，被零这么一表扬，立即得意起来：“那是，独居老男人了，没有这一手等着饿死啊！我会的可多了，你慢慢看吧！”
零坐在一边，看着齐焕一边吃一边向自己介绍这个世界的常识，自己也能时不时打趣几句，心里竟然出奇地感到安宁。
只等到齐焕吃完收拾好碗筷之后，零才问起那件好东西是什么。
被带回卧室，齐焕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两个头盔，还一新一旧，边把新的塞到零手里，边道：“就是这个。”
零知道这是他口中云端世界的进入道具，但是云端这个游戏已经停运了，造世神、也就是智脑也崩了，就说这头盔她之前也看过，现在还给她看这个做什么？
零犹疑地看向齐焕。

☆、第二三一章 再进云端

“说起来，叫造世神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到底是智脑啊……”齐焕也不去看零，自顾自感叹着躺了下来，还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零其实也能猜到齐焕塞给她这个头盔的意思，能回到云端她心里的激动自然是压抑不住的，但她也疑惑这跟造世神有什么关系，毕竟以她的身份加上跟造世神的那些纠葛，被发现了肯定会死的很惨。
齐焕故作高深地得意一笑，“等你进游戏就知道了。”说着把零拉着躺在他旁边，还同时支起身子，帮零把头盔调好再自己躺下，一手抓住零的手，另一只手摁下了进入游戏的按钮。
零看齐焕这番作为，也不再犹疑，闭上眼睛登入了游戏。
云端，好久不见……
带着这样的想法，零的眼前慢慢亮了起来。
睁开眼睛，零环视一周发现齐焕并不在她身边，自己脚下是棉花团一样的云，头上是蓝到晶莹的天空。零以前经常凌空，但是这种踩在云上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天空。
零的心情顿时畅快起来，一直以来盘踞在心头的疑虑忧惧尽数消散。到了自己的地盘，就算江城子不在，她也不会怕。
眨眼间斗转星移，天幕转黑，星星渐渐变亮，零也只在变化的瞬间紧张了一下，旋即又放松下来。
星空下，云端上，零想，要是江城子也在就好了。
视界里还有几颗流星划过，带着长长的尾巴，划着划着天就又亮了。
零盯着那流星的轨迹慢慢消失，想到这夜景过的这么快。零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接下来的画面让她这个对云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都目不转睛、心神激荡。
伴着日出，脚下的云朵尽数染金，之后竟顷刻之间就消失殆尽！零心下一惊。还好身体没有失重感，零顺着向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