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这三日中我每天都喂它三次血。它完全恢复后也未立刻就离开，在我阁中陪了我一个月，总欢喜将整个小身子缩在我的怀中。
那时我还不知小白狐就是无极的化身。彼时他还只是无极真尊，化身白狐隐在我巫山中，只为躲避由真尊晋阶至尊的九十九道雷劫。直到有一日，他化成人形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晓。知晓他骗我，我也不怒，只冷静地走到他跟前，送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说“你离去吧。”
许是活了十几万岁，都未曾挨过旁人的巴掌，他一时怔住。后来，他总以各种理由来我巫山，我若不理他，他就跑到我亲手栽种的紫竹林，劈倒几棵我心爱的紫竹，满山的奇禽异兽被他惊得四下逃蹿。我只当他因着我曾打他耳光对我百般报复。
在玄旌宫时，我二姐婉罗曾对我说起过无极至尊不惜舍弃几万年修为救我的事情。我万万没想到，无极至尊竟甘愿耗用八万年修为将我飘散在九州六界、四海三境的三魂七魄召回，取自己的一段肋骨，以心头血养七七四十九天，作为我魂魄的依附。由于救我，他真元受损，每隔半年就需要闭关一次。
如今想来，我能以妖妖的身体重生，怕也不是巧合。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如今，我却不知以哪个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妖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师父许是看出我有些异常，出口问道。
“不，我并不清楚。”我否认了。
“好了，既然知道云华的心没有毁掉，我就有机会找到它。魔宫我便不多留了，血玥魔尊，打扰了。妖妖，随我回去吧。”
见我脚步不动，他有些悲伤，“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包括我自己。”
“那你不想复活云华夫人了吗？”话一出口，我就懊恼自己果然还是介意那件事的。谁让自己有两世的记忆呢，或者说，体内住着两个灵魂。云华夫人不会介意，可妖妖会介意呀。
师父不假思索地答道：“复活云华，我会找到别的办法。”
听到他的话，我由衷地笑了，我知道妖妖在这一刻原谅他了，再度相信他了。之前，妖妖自身的灵魂对云华夫人的灵魂是有些抗拒的。至此，云华夫人的灵魂和妖妖的灵魂才真正的融合。
“好，我们回丹霞宫。”我笑着说。
血玥听我这样说，脸色似乎立马变了，“妖妖，你”
我打断了他，“血玥魔尊，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剑道独尊。”
“妖妖，仙界那样对你，你还准备回去？”血玥有些火气。
我急忙阻止他说下去，再说下去，我归位的事情恐怕就要说漏了。“魔尊，再会！”我走到师父跟前，随他离开。
“妖妖，妖妖......”
不是没有听到血玥在身后唤我，只是我依然选择顺从自己的心，跟师父一起。我知道现在心里有他，也许是妖妖对师父的感情也影响着云华夫人，也许是云华夫人因为无极至尊为她所做的一切感动之下有些感觉。只是现在，我还分不清心头的到底是感动还是悸动。
“妖妖，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一入丹霞宫，老远的就看到青阳向我这边飞过来，激动地抓着我的胳膊喊着。我的胳膊都被他抓疼了。
接触到师父严肃的目光，青阳忙放开我的胳膊，讪讪地笑了笑。
“妖妖，你这一年多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找你？”青阳问道。
我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这不回来了吗？”至于我在五行山的遭遇，现在是万万不能跟他们透露的。至少，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他们说。
进了云华阁，一切还跟以前一样熟悉。只是现在多了一丝尴尬。“云华阁”，无极至尊以我的名字命名他的居室，可见他对我真的十分上心。就连池中种着的也是我喜爱的芙蕖，倒不知这是不是也是为了我。师父转头看我，我慌忙掩藏自己刚才的尴尬，绝不能让他察觉出来。
“妖妖，这一年多里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我也不问。等什么时候，你想跟我说起了，我再听。”
“好。”
“妖妖，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你这次回来后，身上的气质变了。”青阳私下跟我说。
我吃了一惊，“哪里变了？”
青阳又打量了我一番，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些不同。”
“我看，是你太久没见我的缘故吧。”
“哦，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心想，连青阳都察觉到我的不同，师父怕是也感觉到了吧。可我的确不是以前的妖妖了，以前妖妖的样子我怎么学得来。
“对了，师父不是要和方壶神女冰清月成亲吗？怎么后来又听说冰清月当众悔婚了？”我问道。
“方壶神女当众悔婚倒是事实，不过原因我也不清楚。”青阳答道。
哪怕只是为了解毒，哪怕正当师父神志不清之时，一年前冰清月和师父同床共枕的那一幕还是刺痛了妖妖的心。妖妖和师父的相处模式回不到之前了，云华夫人对这里的一切更是陌生得很。
青阳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着对我说道：“对了，方壶神女现在还居住在丹霞宫。”
“她还在？”我对此倒是有些惊讶,毕竟是险些结成夫妻的两个人，相处难道不会有些尴尬吗？
“嗯嗯，虽然没有成为夫妻，可后来似乎和师父的关系更亲切随意了。”
我想也许是冰清月对一切释然了，她自己也不愿意强把师父拴在身边，更何况师父的心并不在她身上。有时候，换一种身份相处，反而可以相处得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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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你不说叫我如何懂你
正说着，远远就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方壶神女好似偏爱红色，无论何时见她时，她都穿着一身红衣。高高的发髻，精致的妆容，无处不彰显她的高贵。
说起来，这方壶神女冰清月，我在万年前就是认识的，倒不曾相交。只知道无极至尊和方壶神君私交甚好，而方壶神君的妹妹方壶神女，更是痴恋无极至尊，这些是九天六界都知道的。原本都与我无关，无奈莫名其妙地就扯上了我绂。
那会儿，九天六界对他的传闻无不是说他清心寡欲、淡然冷清。可我倒觉得无极至尊当真辜负了旁人对他的赞许，就凭他有事没事地在我的巫山溜达，不给我添点麻烦不罢休的行为，也断然不是一个得道仙人能干出来的。他怎么的也有十几万岁了吧，幼稚的令人发指。
我出嫁前夕，没想到无极至尊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他进来我的房间坐下，随手拿起我未喝完的茶喝起来，也不避嫌。我已经习惯了他不敲门直接闯进来的毛病。他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走，就一直坐着。良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好像包含了太多复杂的东西，复杂到我难以懂得他要表达的意思。然后，他起身走了。我没有细想，只觉得他八成又抽疯了。
后来，我入了金阙宫。无极至尊这人，我许久都不曾见到，至于他还去不去我的巫山，我也管不着了。
只是有一日，婢女进来向我通报，说“方壶神君求见”。我心里还有些惊讶，我与方壶神君素无来往，摸不准他来找我所为何事。不一会儿，婢女就将方壶神君请进来。他剑眉星目，看上去十分英气，无极至尊一眼瞧过去是那种仙资出尘的感觉，这两人大为不同。
由于金阙圣君是天下太平主，四海三山皆归金阙宫管辖范围之内。因此，方壶神君算是金阙圣君的下属。他上前向我躬身行礼，“云华圣后安。”
“不知方壶神君来找我为了何事？”
听我问到他，他的脸上出现悲伤之色，“圣后能否去看看无极？”
“无极至尊？他怎么了？逼”
方壶神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天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始末。是以，我也没有从方壶神君口中得知无极至尊的情况。
“总之，圣后就去去瞧瞧他可好？”我听出了方壶神君的焦急和诚恳。
我犹豫了一下，“他现在在哪儿？”
“在我的府宅。”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当时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方壶神君到了他的府宅。
无极至尊倒是见着了，这家伙把自己反锁在一个房间。要不是方壶神君破开门，我也不能看到扔了满地的酒壶。这家伙坐在地上，靠着桌角，察觉到有人进来，也不抬头，拿起手中的酒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方壶神君见此不由得怒了，“无极，你看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
无极至尊好似没有听见方壶神君对他的不满，抱着酒壶接着喝。
方壶神君对我说道：“无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十几天了，就喝了十几天，这样下去怎么的得了。”
我闭唇不语。
“你要发疯回你的丹霞宫去，在我这里闹什么闹？喝死算了，老子欠你的？”方壶神君忍不住朝着无极至尊爆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