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是抓牢了师叔的心思。”身影不动,随着她的步伐,缓缓慢行,挑眉故意逗她。
“嘻嘻,我就知道美人师叔最疼我了,嘿嘿,你看,欢欢天生皮肤好,即便被划破了口子,伤口还是好的快!”
她撸起左胳膊的衣袖,露出光洁的胳膊给他看,那里果然什么痕迹都没有。
如同一千年来,她因为调皮无数次擦伤破皮,却从不会流血留疤那般。
就这要说起凉九欢除了衔珠而生的,还拥有一种天生自愈能力超强的好命体质,好到简直羡慕死她的六位天外六剑仙君师兄和师姐。
只是每每提及到此好命体质,就会引起花事了烟眉骤紧,面色不悦,所以大家都统一心照不宣地避及不谈。
而要彻底避及不谈,那就是不能让凉九欢受一丝皮肉之伤,以免其自愈能力豁然出现,以免让外人看到她的伤口在自愈的过程中,其不流鲜血反而溢出不明黑气的诡异之象。
所以,大家才那么紧张她的安危问题。
试想,如果他们天外六剑仙君都生疑过凉九欢的身份,那有心人见了岂不是会心怀不轨?
“好了。”他将她的衣袖拉下来,“都是大姑娘了,怎能将你的肌肤随随便便露出来给人看?”
她吐吐舌头,尽管路上很多天虞山弟子接着与花事了参拜的幌子想靠近过来,可是看到花事了淡淡的眼神,也不自觉地乖乖躲远了。
因此他们十丈距离之内根本没有其他人。
“嘻嘻,美人师叔才不是外人,美人师叔是欢欢最亲的人,呵呵。嗯——还有雪妈妈……美人师叔,雪妈妈她生病了,一直昏迷不醒……”
花事了轻柔地抚着她的头说:“不要担心,我都知道了,等过了剑君大会,师叔会想办法医治好她的。”
他们回来后,冷宸将此事告知给他之时,他心中便略有了一丝了然,又是巫蛊禁咒。
无论刚才在花事谷他如何愤怒,不惜祭出红月杀境阻止姚应华靠近,甚至心怀私心用仙术定住了她的身体,不想她和姚应华相见。
可是她到底还是见到了他,接下来,他该如何对她……
本以为等姬无殇他们上了天虞山拜求美人师叔,会花上十顾茅庐的坚韧力气,却不想此刻美人师叔就这么轻易地温柔答应了,呵呵,真是太好了。
“美人师叔你真好!欢欢好爱你!”狂喜地抱住花事了的腰身,刚才死活不肯说的话,如今张口就一连串地冒了出来,囧的自己忙抬头调皮地吐吐舌头。
回到花事院,花事了看到香桌上的上古远琴,神色一顿,想必是敖听心他们放回来的。
凉九欢见他看琴,立马猜到他是想焚香抚琴,忙迅速跑过去,半跪在那里,十分殷勤地用衣袖来回擦拭香案和香垫。
“美人师叔快请坐,嘻嘻。”
擦完香垫连忙点头哈腰地招呼花事了就坐,那动作麻利得简直是一气呵成,像极了凡间客栈店小二阴奉阳违的迎客媚态。
烟眸流转,花事了好笑地摇摇头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白玉香匙坐在她给他擦拭干净的香垫上,优雅地开始焚香。
其实仔细观察,整个深处红尘世外的花事仙居,因着拒染红尘的主人,哪会生有一丝灰尘?
任由她擦拭吧,随她高兴。
凉九欢忙完了一切,最后才仔细认真地擦拭上古远琴的每一根淡烟琴弦,正津津有味地投入之刻,突然抬起俏脸,像想到什么,跪在那里瞅着花事了,好奇地问道:
“美人师叔刚才我醒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在弹琴,你弹的是什么曲子?我好像没听过……”
手中的香匙白玉在半空中蓦然一顿,舀取的白色香料险些洒落,溅到天青烟雨衫上,还好最后及时被不着痕迹地恢复成了日常的行云流水之姿。
烟眸闪动,光泽转换,花事了烟眉轻皱,不答反说:“你刚化成人形,不能受伤疲累,否则很难维持人形,以后不准再拿自己的安危不顾,记得了吗?”
这突来的严肃神色,惊得凉九欢连忙摇头又点头,美人师叔生气起来,好怕怕。
连忙伸出三根右手指认认真真地发誓:“我,我凉九欢对天发誓,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受伤让美人师叔和大家担心了。否则就罚欢欢找不到回花事谷的路,让欢欢在外面冻了饿了都没地方哭……”
那越说越紧张万分的可怜小眼神,听得那双烟眉皱得愈来愈紧,直到花事了再次哭笑不得地绽眉笑道:“你啊,不是让我们担心,而是你以后要学会珍惜和保护自己,万一……”
略带无奈的责备话语到了清润唇边,微微一僵,陡然而止。
唇角牵动几回,似是欲言又止,终是化成了一片无言的叹息,连带清唇也泛了苍白。
没有万一,永远不会有万一。
即便是他回来了,那魔皇苏醒了,天下人都背弃了你,可是他们再也,动不了你。
苍华负 第六十四章 掌心无纹
白色的青凝花虽无香无味,可是每次被花事了焚进香炉后,凉九欢就能感到一股清透心脾的凉爽之意爬遍全身。
通常这种情况下,她就会赏心悦目地双手托起圆圆的下巴,懒懒地趴在香案边缘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袅袅香雾,眉飞色舞地缭绕在花事了周身。
往常她还是兔子时就喜欢趴在香案上,微眯着兔子眼,一边听琴声,一边昏昏欲睡。
尤其是每当夜晚十分,香案上会点起一玉勾连云纹灯,而凉九欢就色眯眯地灯下看美人。
天青为影,白玉为骨,乌碧为发,周身烟胧,清可绝尘。
一缕清妙无双的琴音缓缓流淌入耳,凉九欢尴尬地嘿嘿一笑,扭扭捏捏地趴在那里,来来回回地摇晃脑袋……
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很像不吐不快的纠结表情。
琴声不绝于耳,像是轻声安抚,更像是安静地等待。
凉九欢不知道,她自己平日在花事了面前都是有什么尽说什么,从不懂瞻前顾后,所以一旦支支吾吾起来,那小眼神就会闪烁个不停,此必是有求于人之事。
而且还是所有人解决不了的,只能她美人师叔能解决的难事。
“来。”
花事了侧身伸手给她,示意她坐到他身边,“不是一直想跟师叔学琴吗?”
“嗯!”
她看到鼓励的眼神,跑过去一下子坐到他怀中,“我也要弹出美妙的曲子,引来百鸟朝凤,万鱼争游,东海水倾。”
无心之话,却惊得身后之人蓦然一震,讷讷出声:“欢欢可是,可是听说了什么……”
美人师叔温暖的手心忽然好凉,凉九欢大脑一热便道:“美人师叔,除了雪妈妈昏迷之事,欢欢这次下山还遇到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
因此并未看到花事了几乎苍白的唇角。
“哦?是什么让你刚才百般难以张口?”
“就是我遇到一个恩人,他帮欢欢抢回了丢失的荷包,他还是小轩哥的老师,有个很贴切他容貌的名字,叫玉无瑕。玉哥哥人很好的,博学又多才,对人还谦和有礼,可是他有一双柔若无骨的冰凉玉手,就连一向喜寒的我,都感到透心凉,那手还很白,白得几乎透明,让人看了会忍不住难受……而且……”
花事了安静地倾听,等待她愿意说。
“而且,欢欢无意间看到那双手里没有一丝掌心纹,美人师叔,他是不是也生病了?”
她伸出自己的左手到花事了面前,右手的食指在左手上比划掌心纹。
烟眸微敛道:“欢欢说的,可是此次下界所遇之人?”
这三日,凉九欢寸步不离地“厮守”在花事了身边,每时每刻都与他分享此次下山那九天所发生的各种奇遇记。
从他们到人界皇宫发现雪妈妈生病昏迷不醒,到云水州被坏人抢了珍贵的小荷包,再到他们遭到魔界雪女拦杀,最后他们战胜邪恶,一起到玉家地宫成功保护了天命剑,她每说一句都加以惟妙惟肖的动作配合,非常生动逼真。
讲到伤心难过处,花事了紧皱烟眉,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声安慰,讲到开心处,他也展颜一笑,拍打她的小脑袋说她竟是调皮。
“美人师叔,听心师姐说过,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随便去问的,于是我没有问玉哥哥,可是每次看到那双无纹掌心,我心里都会很……难过。”
虽然玉哥哥不像他人那般对她亲昵,而且总是一口一口非常文雅守礼、方寸得当地称呼她“九欢姑娘”。
“战奇生病了,欢欢也是这般难过,是吗?”好吧,花事了承认心里有一丝不舒服。
“当然啦,说起战奇,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它好像是生病了,动不动就玩消失游戏……”
自那天它把她扔在天虞山剑台教场消失不见后,这三日,都未回来,找也找不到……
“掌心无纹,只是一种生命形态,并无性命危险,欢欢可以放心了。”烟眸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