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噘着嘴巴:“万长老,我昨天在父皇那里与这位小姐姐一见如故,以后要常留姐姐在身边作伴呢,若像你说的这般,就像那些规矩繁杂的天界,该多无趣,安啦安啦,我让她站在我身边当丫鬟,这总可以了吧?呵呵……好啦好啦,父皇就要来了。”
慕容水绾道:“小公主,属下也同万长老一样担心在魔门解封之际,有心人会闯入魔界,造成我们千年大计毁于一旦。”
“哦,这样啊……”皎月沉吟了片刻,道,“幻魔尊之意,是在说我们如此不堪吗?”
“不敢不敢!”慕容水绾闻言大气不敢出,连忙噤了声退了下去。
凉九欢惶惶走到她身侧后,望着她叫人给她临时加的那个座位,背后如针芒刺身,仿佛她这一座彻底成为妖魔万兵眼中摩珠的沙子,想必万伺邪他们更是恨极了她。
她是真的无比害怕啊,这观祭台上,妖魔界的四位尊者,她至少都得罪了三位。
那万伺邪是当初跑到他们天虞山烧杀抢掠,还想抢夺玉哥哥手中的天命剑来着,当还有慕容水绾和那个绿袍魔正在办坏事,都是被她一不小心给意外地阻拦了,万一接下来这些阴阳怪气的三尊大魔怪,会处理掉她,怎么办?
“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否则就滚出魔界。”内心惧怕不已,耳边传来皎月的低沉警告,她只得惶惶恐恐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可是,她刚落座,就感到本是井然有序的妖魔万兵,突然爆发出一种惊慌不止的涌流,只是一瞬间又化为万籁俱寂的死静,惊得她再次目瞪口呆。
难道这天是要崩了,地要裂了?
她正想侧头看艳无疏,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见天空豁然出现一团金光,宛如一颗巨大妖星,划破苍穹而来。
原本就热议纷纷的妖魔万兵,在短暂地鸦雀无声之后,顿时齐齐停下手中动作,立刻整齐有序地匍匐于地,丝毫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待那道金光落在烽火台上时,他们又大声地虚空叩拜不已:
“恭迎魔皇陛下!恭迎少主!愿我皇纵横六界,唯我独尊!”
这声音彷佛汇聚成一条震彻九天的洪流向外传递,以魔城为源,顷刻间扫遍整个魔界疆土!
这场景看得凉九欢目瞪口呆,若说这种大人物降临的场面,她五百年来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最近却又两次场面震撼她的神经。
一次是那天剑君大会上,那个已经消失一千多年的应华神尊重新降临在他们天虞山时。
第二次,便是此时此刻。
妖魔万兵太不同于他们仙派,可以说两者在场面上虽同是宏伟壮观,但却给人的感觉是大不相同。
仙界弟子参拜神尊,是无限敬仰和崇拜,打心底尊崇那个无上神尊,而妖魔万兵叩拜魔皇大人,却是在无限敬仰和崇拜的同时,增添了畏惧,而且恐怕正是这畏惧才使得本是妖魔乱舞的妖魔两届,变成了与仙派不相上下的军队。
而这一切,当凉九欢抬着小脑袋,努力将眼睛穿过成千上万的妖怪群众,对上那一袭光华夺目的赤金袍裳时,她秀逗的脑袋一下子灵光了。
身后三千墨发如魔魅异常,那片赤金倾覆在祭台之上,如同一片波涛汹涌的掀波金海,又象一株绽放在寰宇中的磅礴魔花,覆压住了整个天地。
在瞬间燃气的幽冥烽火之映衬下,放佛从冰海深处浴血归来的复仇冰魔。
这就是统领妖魔万兵的魔皇——悦千冢吗?
赤金袍裳又带着一尊金色的面具,只露给天地一双冰冷的双眸,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睥睨着妖魔万兵的叩拜,孤傲邪肆,毫无感情。
突然,凉九欢感觉天很冷很冷,如果她这天生性热喜凉的人都感觉的到冷,那很冷很冷是该有多冷?
嘴唇干燥无比,心,陷入莫名的黑暗,浸入骨髓的冰凉,“嘀嗒”“嘀嗒”地作响,似在一点一点地啃噬她的骨头。
飘飞的骨头碎屑,在心上一滴一滴的汇聚,形成一潭骨影,映出一张笑靥如花的脸,美的瑰奇壮丽,晃得心潮激荡。
不,那不是冰冷,是眼泪。
可那又是谁的眼泪?会在她的心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悲痛与凄绝?
是谁?是谁?是谁?
“你哭什么?胆子这么小,还敢来这里偷看我父皇?难看死了!”皎月看到她脸上因为恐惧而扑哧扑哧扭曲的眼泪,厌恶道。
“啊?我怎么哭了?”旁侧艳无疏好笑地一直在给她擦眼泪,凉九欢被她一瞪,幡然大羞。
刚才像魔怔了一般,奇怪,她怎么会哭?
这到底是什么了?难道真是害怕的失去自我感知了?
穿越尘寰的降临,漫长的等待,所有屏息凝神,妖魔万兵终于等来了他们沉睡千年的魔皇大人,强势回归,并且是一举夺回象征无上魔权的狱火妖戒。
实乃魔界之幸!魔界之福!魔界之威!
“驭天魔武,开始。”
魔皇终于启口,音如其人,气势磅礴。
他抬起双手,背在身后,那赤金袍裳顷刻间翻飞十方,瞬间化为无数道金剑光束,冲天而去,随即一把绝杀红刀从天而降,落入其手。
不等妖魔回神,魔魅身影便手握红刀,刹那间消失在妖魔万兵面前,伴随金芒飙射而出,隐在了红色帷幔之后,可是凉九欢的视线却定格在那一刻。
三千墨发宛如万丈凌空飞瀑,冲霄九天而盘落,再倾泻及腰直下,仿佛一条天河黑锦绸缎,毫无修饰地披散在赤金袍裳肩上。
他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背手动作,那三千墨发就如一片雾气燕腾,溅得满谷寂静白珠飞玉散,声势有如万马奔腾,雄浑而磅礴,豪迈而坦荡,不由得使人产生望而生畏的神秘臆测。
她迷上了这三千墨发。若不是周边瞬间爆发出一阵阵鼓声,只怕她的魂魄也定格在那一刻,沉醉不知醒。
鼓声阵阵,气洪如天,看向其源,原来是那阴阳怪气的万伺邪老头儿,正在亲自操手,举起手中的鼓锤,狂喜地敲打。
每落下一声,便随着那隐现在红色帷幔中赤金袍裳挥舞魔刀的刀式,振振有词一句。
她好奇地转头问向神色不知何时,已然肃穆的艳无疏:“艳姐姐,他念的是什么啊?”
“我自创的《驭天妖歌》啊,怎样,好听不?”在这四周肃穆的大环境中,一张肃穆的脸转瞬变成言笑晏晏,额,有些滑稽。
这《驭天妖歌》的确是艳无疏亲手所创,只不过是他负责操笔谱词,另一个人只管诵读而已。哎,想到当初他家魔皇大人逼他写词的时候,没有丝毫利诱,尽是杀人不见血的威逼。
一声武动,一声诵吟,天地之间,唯有那隐现在红色帷幔中赤金袍裳。
这就是艳姐姐说的驭天魔武吗?
其每一刀,都是唤醒沉睡的妖魔万兵,每一式,都是征召魔界的力量!
四个方向,均一发出万丈光芒,代表四位魔尊的妖魔万兵皆以回归的臣服,均响应誓死效忠魔皇的决心!
苍华负 第九十五章 修罗衣不染修罗红
【念】万古千秋悠悠兮,众生蝼蚁芸芸兮;天道反覆兮无常,天地不仁兮刍狗;
一声鼓震,但见祭台正中央的帷幔,漫天白绫翻飞冲九天,衣摆随风荡起,身形蓦然腾起,身法矫若游龙,时若利剑锐利不可挡,时若长鞭狠厉无情,时若大刀横扫千军仿若势一动便有吞吐蓄发之意。
【念】寰宇兮再兴波澜,洪荒兮又起风浪;茫茫兮苍龙破天,熊熊兮烈火焚地;
两声弦鸣,脚步连转,体迅飞凫,翩若惊鸿,衣展如凤飞,影过如旋风;臂张如鸿鹄,柔美其表,实则力蕴其中,腰肢如风中劲竹。
【念】挥长剑兮斩诸神,驭八荒兮驾十方;翻云覆雨一瞬兮,天崩地裂刹那兮;
三声铃响,冰眸冷冽,如夜色淬墨,潋滟幽深,武风冷艳尘寰,嘈嘈切切,玲玲佩佩,带着穿透灵魂的磅礴,渐急促如雨滴。
【念】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劈神柱兮绝天海,冲云霄兮亡九天;
四声歌转,曲臂回旋,旋转,跳跃,飞扬,落下,风华涤荡,飞舞张扬到极致,向后一弯成满弓,三千墨发凌厉垂落!
【念】戮天绝刀兮屠道,狱火妖戒兮弑天;诛佛斩神无穷兮,幻灭九天万界兮。
五声天静,修罗衣不染修罗红,千觞杯不沾千觞醉,回眸惊才是绝艳,冰魂雪魄不轮回。那帷幔中人,身在天地之间,独有美艳得霸气磅礴,自有华丽得世无其比。
红衣之人的眼睛突然变蓝为红,妖魅的血红,前方的天绝刀,发动万丈光芒,不多时,上空便凭空出现了一个物体,那是有一头狮子那么大的狱火妖戒。它好像在源源不断地吸收天绝刀中的魔气。
凉九欢看得目瞪口呆,这时周边从始至终都匍匐在地的万妖魔兵,皆齐刷刷地抬头看向这一幕,凉九欢僵硬的左手突然被一只同样僵硬的右手握住,是身侧的艳无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