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殊 (鸡丁爱马甲)
- 类型:玄幻仙侠
- 作者:鸡丁爱马甲
- 入库:04.09
唉王浸那过份苍白的脸上、过份冷酷的深紫眼睛里,漾起的一点笑意,在有些人的眼里,那是比太阳更明亮而重要的。
他胸有成竹揭晓答案:“夫人被妖魔所侵袭,为了抵抗妖魔,所以求寂瞳酿惘然,要借助对夫君的感情,来抵抗妖魔,可是如此?县令知道夫人受妖魔侵袭后,也求助于惘然,好坚定保护妻子的心意。雪儿无意中触犯妖魔,被妖魔所杀。汝夫妻不愿外人知道有妖魔污秽内室,所以毁尸灭迹,如今妖魔是被赶走,夫人身体还没有好。本官说得是否正确?”
轿帘低垂。古浪县令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
白南浦心里飞快的计算:唉可惜不是古浪县令自己杀的。哦不过内人被妖魔侵秽,他又包庇夫人。哈哈这个县令看来是保不住了!这个好位置看来是要让出来了!
案件审理到这里,确实也是差不多了。王浸宣布退堂。剩下一些细节,他连夜慢慢推敲就好。“明晨”,他这样宣布。明天早上,他应该会拿出定稿的结案文书。
白南浦对此没有意见。他三呼大人英明,然后就忙着运动补缺去了。古浪县这块肥缺,他可是志在必得!
王浸将古浪县令夫妻带入后堂,说要再核实一些细节。古浪县令面色苍白:“事情就如推事所说,也没什么好交代了。总是下官失德。一切责任,都在下官身上。拙荆一介妇人,深受伤害,还请推事加以怜悯。”
古浪夫人已经从轿中出来,仍然虚弱无力,只能半躺着受审。她身姿娇小,着件点梅纹大袖白罗衫,神色疲惫,但眼眸中仍然透着磨不损掩不去的灵气。
王浸打开了寂瞳送过来的一双玉匣。
玉匣里竟然是空的。
没有惘然。什么都没有。
王浸含笑道:“寂瞳尊重客人的隐私,没有真的将两位的惘然送来。本官又怎会真的当众品评两位的惘然?”他慢慢接下去道:“不必品什么惘然,本官也知道。”
夜色好像慢慢的暖和起来了。
王浸道:“我知道县令要饮当年的回忆来说服自己继续保护夫人,夫人却在保护着妖魔的秘密。”
夜色摇曳。
古浪县令想说什么。但憔悴的夫人却抢在了他的前头。
她道:“推事除恶务尽,当然想除掉这个妖魔。可是不幸,我这里已经确实没有那个妖魔的线索了。”
古浪县令涨红着脸,向王浸保证:“这是真的!那妖魔差点把拙荆杀死,就是为了毁掉一切线索。牠狡猾得很,怎肯被我们抓到!”
王浸曼声道:“县令仍然在维护夫人。值得吗?”
“……”古浪县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王浸说得更明白:“为了一个不是你们杀的人?”
古浪县令脸一下子变白了。他望向夫人。夫人嘴唇也轻微哆嗦了,但总算还能说出话来:“不错。是妖魔杀的。但与我们杀的无异。”
她态度算很良好。王浸比较满意,也就肯多说一点:“都说夫人贤惠,肯给丈夫纳妾。其实那时候,夫人早就被妖魔所附吧!”
古浪县令难堪的低下头。所谓他夫人专心修灵、大方贤惠,根本因为,她的心被妖魔所占据。而雪儿终于发现了这一点,结果……
“其实你们也都错了。”王浸牵了牵嘴角:“照我看,雪儿也不是妖魔所杀。”
这次轮到县令夫人的脸刹那间变得煞白。
那时雪儿不自量力,布阵想与妖魔对抗,等县令夫妻发现时,她已经死了。不是妖魔杀的,那是谁杀的呢?
夜色如沸腾的水,王浸喝道:“真凶自投罗网了!”
两个男人身不由己,被踉跄着丢进来。他们吓得魂不附体,向王浸叩头:“推事大人。”
王浸徐徐问:“你们知罪吗?”
那两个人似乎觉得事情也并不很严重,叩头道:“我们……不该太好奇,在外头看?”
刚才他们在外面探头探脑,就被王浸的灵网捉进来了。
王浸冷笑一声:“是吗?”口气猛然锐如刀,“你们杀了人,以为能脱罪不成!”
衙役们在外头稳稳把着门,笃定得很:大人会让他们招供的!这完全是三个指头捏田螺,手到擒来的事儿嘛!
一个更次没过,这两个男人就痛哭流涕的招了:是的是的!是他们想偷点东西,发现一个姑娘昏迷在地,就忍不住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好像姑娘本来也带着伤,他们居然不小心把姑娘搞死了!吓得他们赶紧逃了!
不不!他们没有毁尸灭迹。事后听说雪儿的尸身被毁,他们还吃惊得很呢!
现在他们俯罪,也是该当的。他们不喊冤,就是心里困惑:怎么王推事能把他们抓起来呢?
“推事大人开了天眼不成?”他们斗胆请问。
王浸微微一笑:“我早知凶手另有人在,存心叫你们自投罗网的。要不是切己的事,别人谁会半夜来偷看呢?”
是啊!连白南浦都回去了不是?
原来王浸连这个推审的时间点,选的都是很讲究的。
这两个人被押下去了。王浸继续对付县令夫妻。
不错!除恶务尽。妖魔虽然没有真的杀人,但他还是非抓到这个妖魔不可。县令夫人以为她身上已经没有妖魔的线索了?那她可就太天真了!
第六十章 碾碎一双心
第六十章
王浸慢悠悠对古浪县令道:“你们看到雪儿死了。那两个人看不出来,你们是看得出的:她身上确实沾着妖魔的气息。你们生怕查究到你们身上,就把那气息毁了,为此把她的尸身毁了。虽非杀人,但身为一县的长官与夫人,这种行为也是不相衬得很了。”
不相衬,那怎么办呢?王浸给出的解决方案非常的简单粗暴:至少要有一个人以死谢罪!
罪名涉及到妖魔,就没有道理好讲。梁凉当初要捉曼殊去询部审讯,也不需要引什么法条的。如今王浸关起门来要他们自己决定死一个,而不是把他们都推到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一顿再杀了,已经算很给他们面子了。
这里外早就布好了罗网,不光是抓那两个真正的凶犯的,更是要对付县令夫人的。
古浪县令感受到空气中弥漫起的杀意,擦着额上的汗,发现他真的还不想死。就算为了夫人……他一直以为他有多爱她。他对她的爱也确实超乎很多男人能给发妻的爱。公堂上抢着认罪,他也是真心的。如今他却又怕起死来。
王浸的语气就还是很淡然:“县令哪!想这妖魔跟尊夫人相处都有多久了,这许久都没有露出马脚给外人知道,想必是想做长久买卖的,怎么会忽然就开始杀人?本官以此推定,人命案另有乾坤。本官既不了解那妖魔、更不知道你们相处的细节,仅凭常理推断,就能断案如眼见。你们跟妖魔相处这许久,还会以为是牠杀人?”
一点没有嘲讽的语气,但嘲讽的意思已经很浓了。
空气中似有无形的蛇滑出来,身子扭结在一起,择人欲噬。
看不见的蛇信吐在古浪县令的身上。古浪县令想尖叫。
他现在知道了,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蛇。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在水里玩。像所有水灵孩子一样,他不怕水。他能耐比一般孩子还大一点,或者自以为能耐更大一点,就游得更远些,不知到了哪里,听淅淅沥沥的水声,想着:咦,下雨了?
他钻出水面,看见弯弯的月牙儿高高挂在天上,扯来一片棉絮般的云朵,遮住了自己的脸。有一条怪蛇,顶上一丛蓝毛,蓝毛间有金光闪闪的独角,怒冲冲对他一张嘴,吐出蛇信。那蛇信长得不可思议、红得似火,一下子就贴到他脸上。他直接晕倒了。身子往后跌进水里。
这样晕跌进去,人是要溺死的,哪怕他是水灵孩子也不例外。但他竟然没死。多亏一个女孩子救护他,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送他回家。
那娇小玲珑的身子、灵气四溢的眼眸,从此成为他一生所爱。
她对他也确实极尽一个女性能做的温柔体贴之能事,不枉他对她倾心痴心、立誓要娶她。
他真要娶她的时候,她却退缩了。他当然不肯罢休。她逼他发了毒誓保密,这才告诉他:她被妖魔缠上了,不适合做任何人的妻子。
他仍然娶了她,一半是爱,一半是报恩。婚后她也很好的扮演了一位合格夫人的职责,并且替他物色了美且慧的小妾,代她弥补妇责的不足。
一切似乎都可以这么平顺的过下去,甚至不失为幸福,直到雪儿命案,他惊觉他的生活不过是建在薄冰上的屋子,哗啦啦说倾覆就倾覆。
这也是应当的。他没发觉?是他蠢。这么蠢也不适合当县令了。何况还欠她一条命。现在赔上好了。一死了结好了。做为男人、做为一方父母官,有点担当好了!死好了!
说是这样说,蛇信吐在他后脖颈上,他仍然感觉毛骨悚然,实在不能引颈就范。
他想反抗,就发现已经被束缚得无法反抗。
这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求什么东西、什么人,挡在他前面保护他。随便什么都好。就算是他的夫人,他都想拉着她的袖子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挡在他和那蛇信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