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殊 (鸡丁爱马甲)
- 类型:玄幻仙侠
- 作者:鸡丁爱马甲
- 入库:04.09
他骄傲起来的时候,非常骄傲,简直可以用目无余子来形容,怎么能像文墨一般的妓女一样找人代笔?这对他是多大的羞辱!他是绝不会雇人代笔的。
可是他自卑起来的时候呢,又会非常自卑,甚至会做恶梦梦见自己在考场上,一个字都写不出,甚至平时拿手的轻艳词汇都写不出来了,就算在纸上抹了些东西,自己都不认识。人家拿到他脸上笑他:“你这算什么?”他就像站在他老子面前,被他老子拿着字典考问平平仄仄一样,脑子一片空白,面红耳赤,啥都说不出来,一急,一挣,就醒了。这种时候,他就特别不想自己上考场。
既然自卑着、担心着,可又不敢承认,这可怎么办呢?还是青楼姑娘们有门道,给他拉上了一条线,跟这次主考的学使有同乡之谊,姓王。人称王老。这位王老,活是活了很久啦,灵术都救不了一张面皮了,现出鹤发鸡皮来。到这个岁数,他也不讲究虚名了,愿意帮子孙多搂一点钱。谁要肯给他钱,他就肯帮谁到学使面前去说项。青楼姑娘一听,这不是现成的好事吗?忙告诉沈焌。
前面已经说了,华亭沈氏,“饶于财”,有钱!沈焌受家里偏宠,腰缠万贯来游学,有的就是钱!这王老的门路,简直是量身为他打造的。他不吝啬钱,就想把学使那里打点好了,拿作品交上去,学使怎么都不会给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打低分。他心里有了底,面子也保全了。够多么好呢!
这么着,他就大把掏金、大把摸银的交给王老。青楼姑娘们也仗义,为了沈焌摆了好几桌酒来请王老,就是要王老把沈焌的功名给落实了。这几桌酒,都是青楼姑娘们作东,并她们出席作陪也都是作义工,不要沈焌另外出钱的!沈焌不由得感慨:“都说仗义出屠狗,谁知巨眼在青楼!”连用了“**************”、“巨眼识英雄”两个典故,把青楼姑娘们奉承得极欢喜,当面感谢不说,背后也议论,沈公子这样会说话的人,纵使没银子使,光这诗才,也要供起来的,经月经旬得那么一句一首,挂起来,粉壁生辉!
那王老得了厚赂、受了花露滋奉,却也经心,去周旋不几日,回来道,都搞定了,到时候沈焌做了卷子,只要在题目下面写明自己的身份,定得高分。
这才艺大赛的参赛者,本来是不能写名字的,为的就是防止作弊。毕竟谁没有个同乡啊子侄啊朋友啊,都把关系托到考官面前,考官也麻烦是不是?不如全抹掉了,大家清静。
第七十七章 因花能赋
沈焌进了才艺考场,一看考题,却是“花”。
能画的就可以画花,能写的就可以写花,能赋的就可以赋花,能诗的就可以诗花。
这题目可以说俗,但是给众考生的发挥空间极大。沈焌倒是很喜欢这个,甚至想着“莫非是考官有意给我放水,所以出了个让我好写的题目?”他有了自信,灵机活泼泼涌来心上,大笔一挥,写了四联诗谜,分别是:“纵薄不逊色,非雨应长春”、“谁知春梦属,独作素衣行”、“枝间些许雾,叶底细微香”、“霜前失绝色,云下已倾城。”这四联,对应四种花。你道哪是花?分别是桃花、梨花、枣花、茶花。
沈焌写完这个卷子,感觉非常好,似乎不用托关系,也能夺魅登第。在署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按规矩,他本来应该署名在卷轴的最边上。收卷人会把这一边卷封起来,不让考官看到。考官只有在批完卷子之后,才会知道这是谁的卷子。但是根据王老的说法,沈焌可以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题目下面。
虽然考题都是“花”,但是考生可以给自己的作品取不同的小题目,来明确自己的主题,甚至成为艺术的有机构成部分。这是作品中允许出现的字样,不会被封掉。王老就是要沈焌把自己名字写在这里,就会被考官看到他是谁了。
沈焌要署名时,犹豫了一下。
毕竟这是不可以写的地方……
毕竟。按考规,这样写,是严重作弊。会受到除名处理的。
可是王老明明叫他写……
就是为了能写在不该写的地方、就是为了作弊,他才花了这么多钱,他相好的姑娘们才作东摆酒、还陪那老头儿欢笑作乐了啊!
“万一其他人作弊,把我挤下去了呢?”沈焌这样想着,一狠心、一咬牙,写了!
写完之后,他心情轻松了。把卷轴合上,交卷出场。姑娘们早候在场外向他问讯。他心情一片大好的把两袖一张,道:“本公子交的卷子。你们说怎么样?”姑娘们欢呼着扑到他怀里,问他是怎么写的。他复述自己的得意之作、耳听莺燕赞美、手抱着软玉、鼻嗅着温香,但觉此情此境,天上人间。就算给个圣者级别都不要换的!
他过了几天青楼买醉、花枕销魂的好日子。不但姑娘们跟他感情更好了、文人们对他的卷子也服气。妈妈们也觉得他以后一定要发达,现在要好好奉承他。他醉生梦死数日,俨然已经成了一枚小心光,忽然铁链哗啦啦响,官差如狼似虎般进门。这等青楼地方,本来污秽事情就多,当家的都是跟官差的打点好的,一看这阵势。要惊了客人,连忙上前。跟官差陪笑、悄悄儿埋怨道:“哥哥,这是怎么说!好好的来了,让奴奴们伺候不好?这不唬杀人也?”
官差也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身不由己:“大案,没办法……啊妈妈不用怕,跟你们姑娘们无关,是你们一个客人。”
是客人妈妈也怕的好不好!妈妈就靠客人来钱好不好!客人就是妈妈的身上衣裳口中食好不好!客人出事,就等于妈妈出事好不好!!
何况客人们是跟姑娘们睡的,客人的生活起居是姑娘照顾的。客人出事,万一一个不小心就牵涉到姑娘呢?那岂不是妈妈的赚钱工具都受损了!何况是大案!
妈妈双目含泪,要问官差一个确实。
这老鸨儿,本身就是从红粉里摸爬滚打上来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十八般武艺什么没经过没见过?光这一个哭字,就有百来种讲究,浸淫了半辈子功夫呢!官差如何当得起,连忙安慰道:不怕不怕哦!就是个沈公子。犯的不是恶案,就是个学术上的案子。考试作蔽啦!不干姑娘们的事。
妈妈这才放心。
沈焌正在房间里枕着姑娘的膝,轻眠薄醉,构思下一篇佳作,猛听暴喝声。他正想问:是谁花间喝道,不怕吓得红粉失色?
谁知人家恶虎扑羊进来,不冲着红粉去,冲着他老人家来了!
后面还跟着妈妈,恶形恶状的讨伐他:“我就知道这小白脸靠不住!白吃我的住我的,亏得官老爷明鉴,把他带走!”
粉头还在惊诧中。妈妈一个眼色,她们不得不避到了后面。沈焌醒过神来,再回头,一个红颜知己也见不着了。
这也是青楼惯用的套路:要翻脸,由老鸨、龟公,先跟客人翻脸。姑娘跟客人立马隔绝开来,绝不跟客人再接触。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想着万一客人以后咸鱼翻身,又发达了,姑娘再去跟客人套近乎、续旧情,把责任都推在妈妈身上,姑娘本人还是浓情蜜意的,客人回转了心肠,姑娘就能继续赚钱了。二来么,客人们多是类似圈子、一个等级的。姑娘如果对失财失势的恩客太绝情,其他客人看着,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对这姑娘的观感也可能大大下降,影响她的生意。
因此,历来要翻脸,由老鸨来。姑娘总是被保护在后头,不直接参与争执的。
这沈焌被一链子锁了去,到公堂上叭的被推得跪倒。这一推有讲究!不但是灵术,而且是专精于怎么整人的灵术。纵然是个大将军,被提到公堂上,怕不也被整个支离破碎、血泪横流哩!何况沈焌这半吊子?沈焌被这一推、一跪,膝骨其痛如裂,人平衡不住,就往前跌。衙役又把他往上一提。沈焌被硬提回来,腰骨要断掉也似。他平时秉质娇脆,如何受得这种折磨?“哎哟”一声,当场哭叫出来。衙役们互送冷笑:这是个脓包!
看官,原来受刑的也有讲究。你若是个英雄好汉,痛挺着、疼受着,流血不流泪,咬碎钢牙硬是不吐个软儿。那施刑的敬重你硬汉风骨,虽然老爷叫施的刑还是施给你,但绝不暗中给你使坏了。如果你官司不紧,说不定到了狱里,他还备几样酒菜给你哩!
但如果你脓包稀软,施刑的看不起,于正刑之外,还格外给你使点促狭,你就有得那说不出道不明的苦头好吃了。
沈焌正是犯了这样的忌讳。他当场哭叫,衙役们嫌硌耳,在背后似乎无意的碰了碰他的脚尖。这一碰,似钢针戳进脚里,痛不可当,沈焌尖叫得几乎没背过气去。堂上老爷的耳朵也快震聋了,皱眉道:“还没行刑,哭什么?先给几个嘴巴子。”
衙役要的就是这一令,应声是,上前就打。
不过是几个嘴巴,里头讲究又大了!打得正经的,痛那么一痛,完了就完了。打得放水人情的,看起来又红又肿亮,多吓人的,其实回头就好了。打得暗使坏的,外面看来略红肿而已,里边下巴骨头都要碎了。打得促狭的——啊就是对沈焌这儿,打得响亮动听,里头好像也没什么,其实牙槽根都活动了。沈焌回头吃起东西来,才知道痛苦要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