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她这份姐妹情罢了,我昨夜又帮祥王解决了一个政敌,一夜未眠,打算去补觉,你呢?”聂风华挑眉看他。
司徒乾知笑:“既然如此,我就出门走走,有什么消息也好及时知道,你且安心休息就是了。”
聂风华点点头:“那最好,有你在外面打探,我这一觉必然可以睡得十分安稳。”
夫妻二人就此别过,各自散去。
皇宫,春晓阁内,大润文帝正在养病。
屋内没多少人,皇上需要静养,所以只选了几名心腹随侍左右,以保证绝对的安宁。
此刻他正在午睡,所以当司徒乾知走进去的时候屋内并没有人——就算有人他也有的是法子将他们支配走——要知道现在文帝身边早已被聂风华换了不少人,想要单独见文帝一面对他们夫妻二人来说都是十分简单的。
所以当文帝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他一个人。
“不用急,也不要急着找人,我一定是确定了安全才进来的。”司徒乾知的语气十分冷静且冷漠。
文帝看着他,叹口气:“你想做什么?”
“只是想要问你一些问题罢了。”
“什么?”
“你对我母亲,就是那个你送猫眼石的女人,到底有多少感情?”
文帝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受人之托。”
文帝忽然笑了起来:“是你母亲让你来问的吗?”
“是,不过我想她已经不介意了,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文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的母亲,确实是我遇到过最好也是最美的女人,可惜,也是性子最烈的那一个,我是骗了她,她也不知道我是当朝皇子,而且没多久就登基称帝,三宫六院自然是少不得的,朝政需要平衡,用他们的女儿来平衡是最好不过的法子。”
“堂堂一国皇帝,居然需要用女人来平衡朝政,难道不是一种讽刺,难道不是恰好证明你的无能吗?”
文帝笑意未减,点点头:“刚刚登基那会儿我确实很无能,除了接受他们的女儿我没有更好的法子来制衡他们。”
“这些大家族的女儿命运其实如草芥,她们有用的时候才会允许活着,若是没用了,立刻弃如草履。”
“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放心一些。”
☆、1003.第1003章
京郊,风很大。
聂风华在山坡上站了很久了,一言不发。
司徒乾知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几尺开外的地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夜色降临了,司徒乾知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天冷了,早点回去吧。”
聂风华脸色如墨,终于开口:“所以,是你的亲生父亲杀了我弟弟和锦儿是不是?”
“风华……”
“回答我!”
“……是,这就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的原因,但你要相信我,跟他并无感情,若不是他要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去见他。”
“因为他要死了你会想着去见他,证明你心里还有他。”
“风华……”
“我不能忍受我的丈夫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
“可无寂身上流着我的血!”司徒乾知让她认清楚现实。
聂风华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吐出四个字:“你骗我,我恨你!”
她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司徒乾知面如死灰,良久才缓缓爬上马循着她的踪迹而去。
聂府,聂风华房门紧闭。
司徒乾知抬手想要敲门,犹豫再三,还是放了下来。
他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关键是,他压根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去解释,求她原谅。
因为事实就是事实,任他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这即成的事实。
满心的无奈,司徒乾知迟疑了良久只能选择离开。
也许只能冷静一下,冷静几天,到时候再找机会好好谈谈。
也只能谈谈了,一切解释都是徒然。
司徒乾知茫然地出了聂府,才发现京城大街上竟没有一处他可以去的地方。
茫然四顾,一时间他一个大男人竟也犯了难。
“太宗,你怎么在这里?”司徒乾知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怎么熟悉的人,那个人是他师父。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张真人笑:“怎么,你们来得这里,为师就不能来这里吗?”
司徒乾知哭笑不得:“师父,你就别打趣我了,这天下哪有师父去不得的地方?”
“不过为师刚才都跟你走了三条街了,你都没发现为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司徒乾知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为师的卦象一向精准,前几日就推测出大润有帝王星要陨落,又想到你和姓聂那个丫头在这里,这事肯定和你们脱不了关系,所以我就过来了。”
神机妙算如师父,算出大润皇帝的命数并不奇怪,所以他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怎么样,跟为师说说,看你的神态是跟那丫头有关吧?”
司徒乾知低头,叹口气:“她终究还是知道了那件事。”
张真人愣了一下:“果然纸包不住火,我就知道这迟早会是摆在你们面前最棘手的问题。”
“关键是她现在也不肯见我,就算我想跟她谈谈也没机会啊。”
张真人想了想:“这样吧,她不肯见我,也不至于将为师拒之门外,我找她谈谈如何?”
司徒乾知大喜:“师父,这件事你愿意插手?”
“你是我的爱徒,你的事我能不管吗?”
“可是师父是出家人,这男女****的事,你……”
“世间所有的事,大同小异,不需要懂,道理都是大同。”
☆、1004.第1004章
司徒乾知彻夜未归,聂风华余怒未消。
但对于张真人的求见,她还是选择理智地接受。
对方是长辈,且是得道真人,她不可能冲着他发脾气——即使他是司徒乾知的师父。
“真人来找我是为了他吧?”聂风华开门见山。
张真人也不兜圈子了,笑道:“连名字都不愿提起了吗?”
“若是真人来当说客的,那大可不必往下说了。”
张真人叹口气:“我是来当说客不假,但却不是来帮他说话的,只想问问你,以后打算如何?”
聂风华愣了一下,她在气头上,倒还真没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老死不相往来吗?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想要离开男人还得男人一张休书才行,她虽然有信心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但无寂又该怎么办才好?
难道要让他一辈子不见父亲,那她岂不成了第二个白雪之?
“若是有空,不防听我说过故事?”张真人给她倒了茶。
聂风华愣了一下:“故事?”
“既然你人都已经过来了,不差听完故事再走吧?”
真人说话就是有道理,她无从反驳起。
于是聂风华坐到张真人对面,缓缓喝茶。
“那天太宗来找我,我本想给他吃药让他忘却前尘往事,主要是为了忘记你。”
聂风华一愣,她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故事,没想到是这一段。
说实话,她真的有些好奇,为什么明明说好会永久失忆的却最后神奇般地记起了一切。她之前归咎于爱情的力量太过伟大,或者说父子之间的感情感天动地,但现在听张真人的意思,好像并非这么回事。
“除了让他忘记你,其实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抽骨换筋。”
抽骨换筋?
聂风华脸色大变:“真人,你说什么?”
“不错,他最后选择了这个法子,这是需要在清醒状态下割开皮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头一根根被抽出来再接上的法子,那种抽骨挖筋之痛,常人难以想象,更难想象的是,因为新换的筋骨和自己不搭配,他需要在床上躺近半年才能自由活动并恢复原来的武功,那半年他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只要是清醒的时候就会感受到断骨之痛,如此忍受三四个月,等到疼痛感越来越小,便开始学会起身,走路,练武,慢慢新的骨头就会更贴合自己的身体。”
难怪她第一次见他下山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难怪他眼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双眼深陷,真个人又黑又黄的,原来是受了那么多的罪,而他回来之后竟然只字未提。
“你们两个明明就十分在意对方,为什么仅仅因为他的出身,你连你们之间的感情都要一同否认呢?”张真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世上无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即使他并不想有这样的出身,但天意如此,你能奈何?”
天意,当真是天意弄人啊。
聂风华叹口气:“真人,想到他体内流着那个人的血,我心中总是有个疙瘩。”
“他已经抽骨换筋,血早已不同。”张真人笑,“这是我跟你讲这件事的第二个用意。”
☆、1005.第1005章
原来还能这样理解?
聂风华忽然笑了,其实很多问题是她钻牛角尖了,她也分明听到司徒乾知说永远不会认这个父亲,也永远不会继承他送上门的皇位。
她的夫君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对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没有半分兴趣,他爱她,也爱无寂,他瞒着她也是因为怕失去她,她又怎么可以因为他的父亲而将一切迁怒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