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让小狸定在当场。
她感觉自己浑身血液不听使唤,正在疯狂逆流;她觉得自己应该错开眼睛,可是,却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分毫。她的心脏几乎要跃出喉咙,胸腔内猛烈的震动,让她全身都颤抖而发麻起来。
她望着那个男仙,将对方浑身气息反复辨认,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仙,而不是魔,可是,她的眼泪还是怔怔地疯狂涌落。
无数次,她想过她的哥哥溯泽长大成熟后的样子,而不是十七岁时候那般青涩的模样。魔界之中,男子成熟晚些,不像女子十六岁成年,而是要到了十八岁之后,容貌才会有大的变化。
分别八年的时光里,多少次午夜梦回,她见到的,依旧是他十七岁时候的模样。
她设想过、描画过,可是无论哪一张面孔,都无法让她感觉到一丝真实。
而如今,明明是一张和他面貌只有五分相似的面孔,可是,她却笃定地知道,这就是他长大后的模样。
他身量颀长,墨发束在紫金色的发冠之中,发冠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黑色眼眸,眼尾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红润的薄唇轻抿,似笑非笑。
似乎察觉到了小狸那边的视线,他突然慵懒地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也不管拥着的女仙是何反应,便放开她,抬步向着小狸的方向走去。
他虽然含着笑,一切神力都收敛得极深,可是,小狸却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异常强大的气息,令她猛地惊醒过来。
只是一切都晚了。不过眨眼的功夫,男仙就已经到了小狸的面前,将她上下打量半晌,轻佻道“哪里来的魔界小美人?这么哭得我心都碎了!”
脆弱是留给真正心疼自己的人看的,她本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展现脆弱。可是,或许分别太久,或许自己一个人太久,所以,当看到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的时候,她就算用尽了理智,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只是同时,小狸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也明白,如果对方真要灭口,以她目前的修为,估计很难胜算,或者最多能够坚持逃命到陌川星海。
索性,就以静制动吧!
她依旧怔怔地望着他,直到他渐渐收起浮华轻佻,深邃的眸中泛起一丝浅浅的疑问“姑娘,你认识我?”
☆、9.上瘾了
第9章上瘾了
他不是要杀她!
小狸轻松地从男仙的眼底读到了毫无杀气的情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与此同时,心底那个欲.望便越发强烈地复苏起来。
她抬头望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但是,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男仙点了点头,声音华丽如丝缎“姑娘请说,即便是要索吻,我也甘愿奉陪!”
小狸深深地看着他的眉眼,刻意略过他语气里自带的轻佻,轻声道“我能不能要一张你的画像?”
男仙显然怔住了,不过片刻,眼底又浮现出一层明了,甚至带点儿自信的笑“姑娘看到我的样子,难道是想起什么人了?”
小狸点了点头。
男仙轻叹一声“可惜了,不料我竟然还有被人当做替身的一天。”只是,虽然叹息着,他还是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笔墨,整整齐齐地铺在地上的一方大石上,道“那我就现场作画,送给你!”
小狸一喜,连忙点头。
而这时,先前那个与男仙亲密的女仙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和发髻,蒙着轻纱过来了。看到小狸,她的眼底瞬间就弥漫出了一层心酸的泪水“殿下,你刚刚还答应人家了什么,为什么转眼就……这位姑娘到底是谁?”
被换做殿下的男仙摇了摇头,再次望向女仙的时候,脸上又浮起一层慵懒的笑,声调上挑,华丽魅惑,他轻哄道“云馨,别介意,我就是为这位姑娘画一幅画而已,你暂且等一会儿!”
说罢,也不管云馨多么哀怨,兀自开始作画了起来。
小狸先前就被皓渊利用挡桃花,因此,即使面对云馨幽怨哀愁的目光也是视若无睹,只是静静将男仙看着,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不得不说,男仙作画的水平就和招惹女人的水平不相上下,仅仅只是一个轮廓,便与本人有七分神似。
小狸看着画面一点一笔勾勒,心里的复杂也好像成了笔端上的墨汁,在雪白的卷轴上,抒写着自己的眷念与不舍。
两刻钟以后,男仙终于收了画笔,将上面未干的墨汁吹了吹,递给小狸道“姑娘,请收好!”
小狸看着画卷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男仙自己所画的缘故,人像的眼睛依旧深邃如星海,可是少了几分浮华扉靡,多了几分出尘与怜惜,更像是她哥哥看她时候的目光。
她接过了画,又望着男仙手中的笔道“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笔,我在上面写几个字?”
男仙欣然点头,将笔递了过去。
只是,在小狸要接过的时候,他突然伸手包住了小狸的手。
小狸一惊,本能地就要挣脱。
男仙却轻笑地望着她“姑娘,你想写什么,我教你写啊?我的字在天界比画还重金难求!”
小狸偏过头,看着他与哥哥一模一样的眉目,拒绝的话涌到唇边,却无法开口了。她默了默,收回视线,清浅的语气“溯泽。溯流而上的溯,泽润万物的泽。”
多少年了,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哥哥的名字,只觉得时光突然又拉回到了八年前,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
“这就是他的名字么?”男仙握住小狸的手,行云流水般地写下了两个字溯泽。
“谢谢你。”小狸说着,将手缩了缩。
男仙也没有再勉强,于是松开了她。
而一旁的云馨,已经哭得扭头就走了。
小狸望着她的背影,对男仙道“你的朋友生气了,你要不快去追吧!”
男仙却一脸轻松,毫不在意“没关系,她跑不远的。”说着,他慢条斯理地收起笔墨,然后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狸道“我叫小狸,是魔界来的。”
男仙一脸恍然“原来是皓渊新收的小徒弟!”
话说,她真的那么出名吗?
而下一刻,男仙突然蹙眉,眼底浮起一丝疑惑“小狸姑娘没有修为,是怎么这么快从云沙洲赶到这里的?”
小狸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忘了这个破绽了!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慌乱,反而慢慢晕出一层绯红“其实是有人送我来的,你别告诉我师父啊……”
男仙随即恍然一笑“小狸姑娘别担心,我会帮你守住秘密的!”说着,他翩然离去,长袍上复杂而华美的纹饰在一片绿意中犹如盛放的牡丹。
天界,果然处处是危机。
小狸收回视线,又将目光落到面前的画卷上。许久许久,她才轻轻卷了画卷,然后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用魔气布上结界,然后迫不及待地编织了一张吊床,睡了过去。
今天之后,她梦境中的哥哥,应该就是成年之后的模样吧?
她不是懒,不是嗜睡,而是想要从那么一个稀薄的梦中,找到曾有的温暖日子。仅此而已。
梦醒之后,小狸望着洞外,已然月朗星稀。
她从吊床上跳了下来,开始练功。
她的体质比较特殊,在夜里练功,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多年来,她一直习惯于夜里练功,白天睡觉。
而且,当初和哥哥被困在那个地方的时候,那里总有大片大片的黑夜,就好像天空中总有一张看不到边际的黑幕,笼罩住了一切光明和希望。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是安心的。
漆黑的山洞中,小狸的墨发一点一点蜕变成了深邃的紫,她闭目盘膝而坐,眉心中的那道皇族般高贵纯净的紫,显得更加剔透而深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到太阳升起,温暖的日光照进山洞,小狸才从入定之中醒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长发再次回归了黑色,只是发梢上还有点儿跳跃的紫色火焰,为她俏丽的面孔染上了几分神秘。
又过了一日,小狸这才回到陌川星海。当她来到皓渊陌川殿的门口时,已然是下午时分。
也不知皓渊是否在府中,小狸和门口的侍从打了招呼,正要进去,耳边就响起了皓渊的传音,让她去大厅找他。
小狸连渔网都没来得及放,就直接去了大厅。
恭恭敬敬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皓渊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只是,他高冷的目光在小狸的渔网上逡巡了几圈,瞬间就为他的形象破了功——
他信手一招,面前就多了一面光滑的水镜,自恋地冲里面照了好几下,这才微微叹息“为师是不是瘦了?”
小狸望着皓渊,明明一月不见,他依旧还是那么招女人的模样,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所以……
小狸点了点头,眼底都是真诚“师父是瘦了,徒儿这就去打渔孝敬师父!”
孺子可教!练功什么的,有他自己能打就行了,对徒弟的要求不用太多,熬汤好喝就行!皓渊沉默了片刻,这才悠悠开口“嗯,不急,别累了自己。”
算了吧,回来第一件事就惦记着吃,还说不急,口是心非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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