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 (纪小唯)

　　他那么优秀，仙侣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不正好相配吗。
　　……有什么关系。
　　素念小声说着，说着，就揪住了胸口。
　　总感觉深处哪里，很疼。
　　真是奇怪。二百年前，喜欢浅溪时，似乎都没产生过这么强烈的烦闷感。
　　何必为一个骗子，烦闷成这个样子。
　　素念舒了口气，不想再想下去了。
　　越是凌晨，越一个人，越愿意想这些有的没的。小藕都睡着半天了，不如回去陪她，加入休息大军。
　　刚转过身，素念突然一愣。
　　远处平沙镇，正有个熟悉的身影，趁着凌晨天色未明，在房顶一闪而过。
　　蓝色一抹，流云般逝去，巡逻的人也未注意到。
　　那家伙……在搞什么。
　　素念就知道，他在阵法上留手脚，绝不是方便自己而已，此刻也是微微有些发怒。
　　好一个钟临溪，这就是所谓的去见熟人吗？
　　真是没想到，他那“熟人”，就藏在平沙镇里。
　　钟临溪是要用复原阵法，去暂时修复棋盘，才说找熟人打探。但这鬼鬼祟祟的行踪，还刻意避开所有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大光明，去和别人谈阵法协力的事情。
　　倒像是要去会见哪个貌美如花的落霞仙子。
　　说起落霞仙子，素念忍不住冷笑了声，将眼睛望向那时有时无的身影。
　　亲眼所见，才发现天下第二修仙门派，确实名不虚传。
　　实力先不谈，女孩子，长得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难怪钟临溪要跟着她们跑。
　　也不想想自己怎么样，就去追人家仙姑……
　　素念这么想着，脚步却跟了上去。
　　钟临溪，长得怎么样，好像看习惯了，确实也没特别关注。
　　但如果回想起来的话，第一次见面时……
　　素念回想着站在石台上的钟临溪。距离太远，云淡风轻。
　　只觉得那个人，有温暖的感觉。
　　真正看见时，还是从稻草堆里钻出来……想都没想到的相逢。尤其一张俊雅面容，笑得那么动人，头上却沾着稻草，让人忍俊不禁。
　　钟临溪……论长相，是真心会让很多少女陶醉啊。再加上修仙修出的高远气息，一身清气，偏似天上来客。
　　尤其他那张嘴。只要微笑，说几句甜言蜜语，认真凝视……很少有人能抵抗吧。
　　素念想着，脸有些发烧，却跟着不动声色地进入平沙镇。一道水术隐匿，跟在钟临溪后面。
　　就要看那些仙姑，动不动凡情了。
　　……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钟临溪还有长得好看这个优点。以及怎么没好好纠正，他愿意出来“私会”的毛病。
　　六成仙元，术法释放更加平稳。素念甚至有自信，水术隐匿，躲在钟临溪身边，他都未必能发现得了。
　　钟临溪果然是一时没发现被素念跟踪，远远地停在平沙镇东边的宽敞沙滩上，似乎在等什么人。
　　素念咬咬牙，一直支撑术法，靠在附近的屋子后面，偷望着他。
　　决不能因为怕浪费仙力，就撤掉术法。那家伙的感知力，相当可怕。
　　又等了一会儿，这边街道上，才有人匆匆赶来。
　　素念躲好，听脚步声如此轻盈，果然是个女孩子。
　　好啊，钟临溪。仙侣的事还没有算账……
　　素念的第一反应，是怒火在心中蹭蹭上涨，真想直接冲出去，拦在他们中间。
　　顺便用刚获得的卫戎之力，教训下来的那个仙子。直接告诉她，你喜欢的这个骗子，人家有仙侣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素念这么想着，前方传来说话声。
　　“钟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称呼。素念一愣，感觉好耳熟。声音也很耳熟。
　　“知道你在这里，特意来见你。开心吗？”
　　开心个鬼！
　　素念将头探出去，很想捡起个过路的螃蟹，砸到他那张微笑的脸上。
　　“当然开心！还以为你把小虹都忘记了！”
　　素念看着左侧仙姑的脸，血液都凝固了下。
　　那不是繁花城见过的……长虹吗？
　　她竟然穿着和那天女门下弟子，同样的彩色长服，头发也束起，看起来更具有些仙的气质了。
　　“小虹，小点声。”钟临溪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警惕地四处望望。
　　素念身上带着隐匿术法，依然吓得缩回头，躲在屋后不敢出声，生怕被钟临溪发现。
　　还好，他没有发现。
　　这真是令人震惊的发现。钟临溪所谓的熟人，是长虹？而且……长虹，竟然是落霞门的人？
　　素念多望了两眼，还是难以接受这一事实。难怪当时的小藕打不过长虹……她认识临溪那么早，搞不好和临溪的实力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钟师兄，怎么不直接过来和我们打招呼？掌门也很想见你啊。”长虹笑嘻嘻地，抓着钟临溪不放，“这次不忙了吧？多呆两天好吗？”
　　“那个……有时间，一定去拜访天女。”钟临溪笑得很尴尬，总不能说白天刚被天女下令，绑起来扔进小黑屋，“而且……还是有点忙的。”
　　“你到底在忙什么啊！”长虹有些不满，“我在盘岚遇到青松了，他说你下山数月，就没回来过一次，连封信都没寄回来，他们都在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信，刚寄回去。”钟临溪回答得略显认真，“刚抽出时间，实在是一言难尽。若见到，记得帮我转告平安。”
　　信？偷听的素念一愣，想起了醒来时，看到钟临溪奋笔疾书的样子。
　　他的信，是寄给谁的？寄回去……
　　那个青松又是谁？临溪，还有别的朋友吗。
　　“小虹，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需要你的协助。”
　　“哼！”长虹非常不开心的样子，“白天我都没回来，忙了一天，听到你传讯就跑来了，见面就先谈事情？”
　　“过后我补偿你。”钟临溪拉下笑脸，“难得师兄也有找你的时候，对不对？”
　　“补偿，真的？”长虹眼睛亮了亮，“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
　　不行！
　　素念差点就替钟临溪喊一声了，还好反应很快，捂住了嘴。
　　这个无耻的家伙，竟然真把自己当长虹的师兄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称呼什么意思……临溪以前也说过，不让她这么叫的，也不是她真正的师兄。
　　难道这家伙，跟落霞门的私交其实很好？所以见天女的时候连脸都要遮上，语音都变了些，也被长虹缠着叫师兄套近乎……
　　无耻的万人迷师兄！
　　素念还在碎碎念，前方钟临溪已经回复，“好。我答应你，什么都行。”
　　“真的？”长虹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眼睛弯成一条线，“那我要你……”
　　“……除了嫁娶之外。”钟临溪缓慢传来后半句，“其他，都听你的。”
　　“谁要嫁给你了，想得美！”长虹说着，脸却红了，捶了钟临溪一下，“开口就这么严肃……你不是还和那个小仙子有联系吧？”
　　有啊，你想怎样。
　　素念觉得上次见面，真是太狼狈了，才会被长虹堵在楼梯口，说不出话。
　　不知为何，现在就是很想冲过去，将钟临溪拽走，和她对峙也不怕。
　　这种底气……到底从何而来？素念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好像宛城之旅，使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曾经……曾经被钟临溪，按在墙角，还抓住过手……离得那么近，好像世界都被隔绝。
　　也曾经，站在他面前，哭得那么伤心。
　　从来不敢正视两人的关系。已经有过失败的感情经历，甚至命都搭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内心了。
　　……但如果，真的哭着喊着，都逃不掉。被逼到角落里，被迫抬头去面对……
　　临溪，如果想要一个答案，你会给吗。
　　“你说和小念吗？没有。”前方的钟临溪，仅用了极短的沉默，便微笑接下去。“要看你说的联系，是哪方面了。”
　　素念的目光，僵住了。

　　☆、第212章 破碎话语

　　“哪方面？联系还分哪方面？”长虹狐疑地看着他。
　　“当然分。”钟临溪的话语格外认真。“如果说交情呢，还是有的。毕竟我们是朋友。如果你问更深的、其他方面的联系，没有了。”
　　我们是朋友。朋友。
　　素念躲在屋后，屋檐上大约全是冰凌，正在砸下。
　　其他方面的联系……没有了。
　　其他方面，用词太好了。哪个方面……说清楚啊。
　　谁要和你有什么深入的联系，骗子。
　　素念攥着修缘竹，手心开始出汗，感觉六成的仙元都抵不住这几句话，隐匿水术，开始剧烈动荡。
　　“和一个小仙做朋友，真有你的，大师。你怎么不把天下人都交了朋友算了。”长虹说话，也是极不客气。“你不是格外照顾她吗？”
　　“我也格外照顾你啊，小虹。”钟临溪笑得灿烂，“落霞门的大家，我也都很照顾，不是吗。”
　　是，你就是这样……处处留情。
　　素念咬了下手指，强迫清醒，不想再继续听了。
　　“那能一样吗？我们，可是从小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