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 (纪小唯)

　　偶尔，听到长留上仙独自叹息。
　　什么“余罪”？
　　锐锋听不懂，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自家师父——虽然晋升为御地主人，但一样没吃药，又犯病了。
　　但还有种思绪，挥之不去。
　　这话，应该和阿钟师兄有关。
　　再过后，长留真的没再提过关于阿钟的任何事情。
　　时间悠悠过去，关于师兄的记忆，也慢慢淡忘了。
　　就在那里，从未消失，可不提的话，也不会刻意再想起。
　　直到今天，才将所有记忆，全都炸开。
　　黄阿牛……竟然就是阿钟。
　　锐锋心念复杂，呆望着昏迷的钟临溪，感觉逝去的岁月，一点点接入轨迹。
　　这个人，就是曾经做梦都想打倒的那位师兄。
　　锐锋以前，想过很多次，如果见到阿钟，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可不经意间，阴差阳错，早就错过了第一句话。
　　如果此刻，算作初识……想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阿钟，你听好，我只承认一次……你确实是……超越不了的，天才。”
　　锐锋低下头，轻声自语。
　　素念和小藕，还有一边的天昊，同时望过来，眼神诧异。
　　“那又有什么用？同时，也是个白痴。”
　　锐锋笑笑，不再望向钟临溪，站起，面对另一侧方向。
　　托付个头。托付，是那么轻易能说出口的？
　　说倒下就倒下，还真是够给这个师弟面子。
　　“等你起来，我再收拾你。”
　　锐锋丢下一句，背上弯刀，直接进入手中。
　　素念小藕还在愣着，天昊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同时脸色一变，走上前方。
　　前方，看似只有宽敞的街道，和围观的人群，却从人群中，某个方向，陡然传出种气息。
　　隐匿的气息，向这边飞速靠近。
　　“什么人，出来！”
　　锐锋毫不留情，刀影划过，冷眼望向前方。

　　☆、第177章 拖延时间

　　来人，现身。
　　熏香气息解开，披着麻布的身姿，就这么出现在大家面前。
　　“又是你。”锐锋看着十七，满眼冰冷。
　　十七？
　　素念不禁抬头，看着前方的麻衣女人。
　　还没整理好思绪，又重新遇上，依然不知该怎么应对。
　　但看起来，十七似乎远没有这种顾虑。
　　手中一缕焚香，变幻出片片冥火，轰击过来。
　　“上次的帐，这次一起算！”
　　想起上次被迷魂香暗算，锐锋就满肚子怒火，现在根本没打算手下留情，拎了弯刀就上。
　　躲过成片的冥火，三刀划过，却扑了个空。
　　前方人影，晃了晃，倒在地上，却没流血，化为粉尘消失。
　　再看时，真身，已经出现在另一侧，向素念和小藕靠近。
　　“休想！”
　　锐锋速度更快，刀气迅猛，微微晃动，便成江海之势，从后方逼近。
　　而前方，更有拦截者。
　　十七陡然侧身，烟气成叠，一边退却，一边将来袭的戾气纷纷化解，但顾得了前，就顾不了后。
　　刀剑穿透皮肉的声音，接连传来。
　　……说是不留情，但还是留情了。
　　不然现在，十七应该是被贯穿，而不仅是背上、腰间留下些伤痕的问题。
　　受伤的十七，俯在地上，嘴角却露出微笑，不知在想什么。
　　“没用的。躲得了现在，也躲不了之后。”虽然受伤，十七的语气却没什么变化，依然淡淡的，好像根本不在乎生死，“你们，什么都阻止不了。”
　　这话说得，非常让人火气上扬。
　　“阻止什么啊！巨石阵，不都阻止给你们看了吗？”小藕不服气，直接顶撞回去，“你以为你手里有天光石，就可以四作非为了吗？”
　　“那叫‘肆意妄为’，或者胡作非为。”素念感觉再呆下去，要成小藕的教科书了。
　　“对。把天光石还回来！”
　　要不提醒，锐锋差点忘记，天光石还在十七手上，不禁更加愤怒。
　　十七居然只是笑，笑得有些凄凉。
　　“你们真以为，凭天光石，能操纵巨石阵？”
　　搞什么。素念愣了下，这位十七，难道是来和大家交流经验的？
　　天光石是御地宝物，用天光石能操纵巨石阵，是很正常的事吧？不说这个，还想不到，巨石阵如果不是锐锋放的，难道是十七，用天光石……
　　好一招嫁祸加反间计，差点中了他们的圈套……这群人，居然还来回反间，打得一手好牌。
　　“不能。”锐锋说了两个字。
　　什么意思？素念愣了下，望向锐锋。
　　“天光石，当然不能操纵。那只是块无主灵石，为长留上仙所用，用来支撑御地结界……我给你讲这么详细干什么？”
　　那是因为，你一向做事不带脑子。
　　素念小声抱怨了句，反正锐锋也听不见，但对这话，更是在意。
　　锐锋的意思，是天光石，都操纵不了巨石阵？那岂不是还是只有锐锋才能操纵……不是很奇怪吗？
　　事已至此，锐锋明显是没做过这件事，那是谁解开的巨石阵？
　　“所以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也不知背后的人，有多强大。”
　　十七苦笑，好像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隐情一样。
　　“强大，又如何。”天昊听出了十七的意思，颇为不屑地扬了下眉。
　　敌对势力强大，这边，也不是没有能应付的人选，怕什么。
　　“不。”十七摇头，“他们之强，绝对超乎你们所想……甚至……”
　　“甚至什么？”素念有点听呆了。
　　“甚至……超乎，这个世界的常理。”
　　十七轻声一句，随即低下头，不再言语。
　　全场安静。
　　超乎世界常理。素念将这几个字，在心里重复了很多遍，还是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但先有寒气，自心底而生，直入天穹。
　　天道伦常，自然生死，五行交替……连这些，都能超越？
　　十七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素念掐了下手心，觉得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瞎想。
　　十七用了个“他们”。也就是说，十七背后的主使，还不只一人。
　　这个“他们”都包括谁，还不得而知，但听十七的话音，岂不是……
　　岂不是六界之内，包括最强的神界和魔界……都没有能和他们匹敌的人？
　　这也太夸张了些吧！
　　“你……你告诉我们这些干什么？”
　　小藕惊呆的方向，在另一个方面。她不能理解，十七明明是敌人，抢走了天光石，为什么还要主动揭自家人老底。
　　“妖言惑众，吓唬人，谁不会。”锐锋转了下刀，盯着十七冷笑，“你自己，又是什么来路，怎么不好好说说这个？”
　　十七回避着大家的目光，沉默。
　　一句话，将素念拉回现实，重新观望十七。
　　十七的来路……总感觉，她不会交代的。
　　不该说的，可看着她的神情，看着那受伤、残破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就有种冲动，很想前去一问。
　　如果是宿命，也逃不掉吧。
　　“你是……红芍吗。”素念走上前，轻声问。
　　这一问，引来了其他人关注的目光，也无所谓了。
　　本就是同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况，素念觉得已经接近了答案。
　　从见到段清平画上的女人，到亲身经历红芍的梦魇，以及随段清平，到了那个有铜镜的房间……
　　所有的东西，一线相连，只想要一个亲耳听到的答案。
　　“云姑娘，何必苦苦追问。”十七低头，声音很低。
　　素念惊得跌了半步。
　　云姑娘。这个称呼，已经有两百年，没听到有人用过了。
　　中阶仙，云锦。知道这个称呼的人……除了联守之地的大家，也就只有当年，华安城的那些人……
　　“你知道小念的正式名字？”小藕也非常惊讶，看看十七，又看看素念，感觉这两人一定有什么联系。
　　“是吗，你现在叫小念。和十七一样，都是飘零之人了。”十七淡淡一笑，“身份，本也没那么重要。”
　　“啰嗦个没完，说这些干什么！”锐锋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真正听懂，感觉这女人纯属是来捣乱加送死的，弯刀一指，“天光石交出来，不然杀了你！”
　　“锐锋。”十七能叫出锐锋的名字，也叫的大家一愣，十七，竟然还熟悉御地的人？
　　果然十七，和背后主使，对御地和大家，都非常熟悉，才能上演现在的一幕幕。
　　“你觉得，我敢一个人前来，天光石，还会在我身上吗？”十七微笑，站起身来，“即使杀了我，也得不到你要的天光石。”
　　“那就杀了你！”
　　锐锋咬牙切齿，感觉又被耍了，弯刀横起，就要出手。
　　“等下，锐锋。”素念赶紧阻止，望向十七，“既然不在你手里，在谁手上？”
　　就剩这一条线索了，不能这么轻易抹杀，否则，就真的再无半点头绪了。
　　何况素念有种直觉。这个十七，只身前来，绝不是好心告诉大家一堆隐情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