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 (纪小唯)

　　如果天光石像两仪神鼎那样，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感应使用就好了，偏偏这种东西，也没有认主的习惯。
　　“再去问问程彩心？”素念不想和她打交道，但感觉好像也是条路，“她不是说宛城大小事情，没有逃得过她眼睛的吗。”
　　“也好。”钟临溪也不愿意多接触程彩心，但如果有路，就都走走看，“一会儿，先去她那里看看。”
　　之前的线索，就是程彩心给的，如果她能知道些十七的事情，当然再好不过。
　　然而当几人到达玲珑绣坊，却扑了个空。
　　“我家主人出门了。”落雁向几人道歉，“来取伤药，主人都有交代，我带你们去拿。”
　　“出门了？”
　　程彩心，在这个关键节骨眼，离开了绣坊？
　　“她说去哪里了吗？”素念追问。
　　落雁摇头，面带歉意。
　　也对，那个任性的程彩心，能留下去处，才奇怪了。
　　“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落雁也摇摇头。
　　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程彩心，不是故意选择这个时刻出门的吧？刚运来染料，就消失，没什么道理。加上时机，是不是太巧了些。
　　“那现在该怎么办？”小藕发言。
　　几人站在玲珑绣坊门外，一阵沉默。
　　“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钟临溪一句话，拉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要点，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香。
　　看到十七时，十七周身，就缭绕着种焚香的气息。
　　不仅仅是因为她手中攥着正焚烧的熏香，那种气息更为深刻，像是已经渗入血液，从血气中散发出来。
　　没有人会随身带着一大包香行动，就算要买一大包，也要就地取材。
　　于是钟临溪吩咐大家，分头行动。
　　目标，自然是搜索全城的香烛店，一个时辰之后，客栈集合。
　　“你们那边，结果怎样？”
　　素念探访了整个城西的香烛店，挨个问过了，但知名不知名的，似乎都没有印象有人买过很多熏香。
　　小藕天昊也摇头。
　　“宛城北，有家店主，似乎还有印象。对这个。”
　　钟临溪拿出一样东西，大家凑近看，正是那天在无人仓外捡到的半截熏香。
　　“他说，这香块特殊，伏铁木所做，香气经久不散，但味道强烈，因此很少有人购买。那天那姑娘来买时，他还感觉奇怪。”
　　店主口中的“那姑娘”，正是一身麻布衣服的十七。
　　“临溪。”素念想了想，还是感觉不吐不快，“既然你有这截香，直接你去挨家对比，不是更快？”
　　“我怕你们等着，也很无聊。”钟临溪一本正经。
　　片刻后。
　　“两个思路，都沿着找找看，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我真是这么想的，日月可鉴。”钟临溪捂着一头被砸出的包，语音委屈。
　　“然后呢，那家店主，知道十七去了哪里？”
　　管你日月可不可鉴，反正先砸为快就是爽，素念感觉今天还是第一次解了些气。
　　“香烛店旁，一条小巷。他看着十七拐进那边街道。”钟临溪要感谢那位多疑的店主，不然现在，还真未必能找得到什么。
　　不管如何，至少应该去看看。
　　大家赶往城北，钟临溪说的那条小巷，四处观望。
　　巷子本身，倒没什么异常，就是普通人家居住的地方，和其他路连着，四通八达。
　　“店老板没再多追出几步？”素念有些失望。
　　“再追出几步，就要被当跟踪狂，抓进官府了。”钟临溪好心提醒。
　　那岂不是有些眉目，又跟着断开了。素念叹了口气，光凭这条巷子，实在看不出什么……等等？
　　“干什么？”钟临溪感觉素念的目光有些古怪，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你去追踪下熏香气息，不行吗？”素念感觉找到了新世界的大门，关键是回忆起了在七星镇的事情，“你的鼻子，不是跟狗狗一样好使吗？”
　　反正七星镇追踪醋味的事，钟临溪都做过，也不差今天追踪熏香气息了。
　　“这么久远，你还记得……怎么就像狗了？”钟临溪哭笑不得，“要追踪，找锐锋不是更好。”
　　和当时醋味不同，那是现抹现用，而现在，这香气都过了好几天，想追，简直难于登天。
　　“哦。”素念有些失望，那岂不是真的要再次，陷入僵局。
　　大家在小巷里站了一会，都在想对策，甚至要破罐子破摔，打算随便找几个方向，分散走走看。
　　正在决定要不要分头行动时，路的巷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脚步匆匆。

　　☆、第171章 追逐梦影

　　那个人，是……
　　素念愣住了。居然是段清平？他在这里做什么。
　　那位画师，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几人，一心追着什么，跑了过去。
　　“段公子！”
　　素念下意识地跟着跑了过去，被钟临溪拦住。
　　“我要去看看……他在干什么。”素念抬起头，看着钟临溪，眼神里有片刻犹豫，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最近太危险。”素念见钟临溪没说话，又低了声，小声补充。
　　轻微叹息，钟临溪不再拦着素念，看了眼天昊和小藕，这两人好像也在等他的说法。
　　“那就一起去。既然危险，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独行。”
　　也算折衷？临溪能退让到这种地步，素念已经很感激了。
　　只是连累一群人都跟着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小藕满脸好奇，天昊则是事不关己，两人纯属跟过来看热闹的。
　　再说段清平，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在小路中左拐右拐，四处张望，神色很是着急。
　　好像在寻找什么人，然而前方，又看不见任何身影。
　　“那个画师，是在梦游吗？”小藕好奇，甚至飞到屋顶上去看，也没看到段清平在追什么。
　　“果然是有古怪，对不对。”素念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钟临溪，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害怕他再像那天一样生气。
　　“跟上看看。”
　　钟临溪这次，也没那么坚决，似乎也感觉有些异常，于是继续跟在后面。
　　没有术法痕迹，段清平不像是被迷惑了的样子。附近也没有可疑气息，一个凡人，这么行动，确实有跟踪下去看看的价值。
　　几经周转，段清平终于不跑了，气喘吁吁，停留在一所房屋前，打量了很久。
　　那屋子不大，却很古老，看起来像是荒弃了一样，很久没住过人了。窗上封着木板，门上的锁，也挂了有一段时日。
　　段清平喘息着，犹豫了下，还是推开了院门。
　　锁，竟然是虚掩着，掩人耳目的。
　　素念吃惊了下，望望钟临溪。
　　“走。”
　　钟临溪用目光安慰了下素念，跟在后方，进了院门。
　　段清平已经进入主屋，站在一片幽暗中，观望着屋子。
　　灰尘呛人，浑然不觉，目光像是在打量着故人。
　　素念跟着向屋中望去，确实是废弃的屋子，桌椅凌乱，碎了一地，早已没有人居住的气息。
　　唯一伫立的，只有一面铜镜。
　　经历了岁月打磨，已经浑浊，但还依稀能照出人影的铜镜。借着门缝漏进的日光，稍微晃着一层金亮光芒。
　　“你在这里吗。”
　　段清平像是在问眼前人一般，痴痴观望了铜镜一阵，脚步向前。
　　“段公子！”
　　一声呼唤，将他的行动打断。
　　“念姑娘？你怎会在这里？”
　　段清平转头，略有吃惊，看着素念加紧几步，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钟临溪这三人。
　　“碰巧遇上。”素念实话实说，但却望了眼铜镜，紧张地将段清平拉开，“段公子，不要触碰那铜镜。”
　　“为何？”段清平不解。
　　“结界。”钟临溪在一边，语气偏冷淡地补充。
　　“结界……是什么？”段清平一届凡人，听不懂这些用词。
　　钟临溪伸手，随意召唤道仙力，轻轻击向那铜镜。
　　光芒打在镜上，像是击中了水面一样，铜镜面上，散发出层层水波。
　　段清平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合不拢嘴。
　　“你若执意向前，就会被铜镜吞噬。以凡人之躯，难逃一死。”
　　钟临溪稍微解释了下，看着段清平的神情，感觉颇为无奈。什么都不知道，还来送死。
　　“结界……”段清平还在念着这两个字，好像心神已经被吞噬走一样，身躯晃了晃，“可她，在里面……”
　　她？大家都看着段清平，不知他在说谁。
　　“你怎么会从客栈，一路来到这里？”素念试探问。
　　“为了找她……”段清平又一次提到这个“她”，抬头看着铜镜，面有不舍，“我梦见了她，能感受到，她就在这里……所以找了过来。”
　　段清平的梦，和平时一样。
　　又是自从遇到阿池以来，新增在大脑之中，不断回旋的梦魇。
　　在梦中，不停见到那位女子。
　　一身红衣，穿越在雾中，飘荡在身边，想伸手去抓，却又每次，都只能触碰到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