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命 (黎扶元)

已经瘫坐在地沉默已久的铁戈突然叫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期冀。他敢不管不顾向着凤乔攻击，仗的就是寒云城那些鬼神莫测的手段，像这种伤，肯定有办法治好的——
白衣女人转过头来，冷冷的扫了铁戈一眼，不耐烦道：“这肩膀既然废了，就去练左手武器吧。”
铁戈脸色瞬间苍白，他张了张口，声音结结巴巴：“长，长老大人，我的肩膀能治吧……”
凤乔却趁机看清了女人的脸。她的五官极美，周身的气质却冰冷不近人情。只是现在，她的脸上充斥着愤怒与惊惧，竟有些凄慌而不知所措。
流风淡淡笑了起来，柔声道：“凌寒，这孩子只不过断了肩膀，只消续筋接骨，用些上品的灵药，足以痊愈。”
女子冷哼一声，狠声道：“你装什么大方贤惠。不过是个初入武道的小子，天赋虽高，我们哪里也是不缺，哪里用得着给他消耗珍贵灵药。练习左手武器罢了，省事。”她冷冷看着铁戈，“看在你献玉璧的功劳上，回城后我会为你要来一个寒云城正式弟子的名额。给我好好修炼，别丢了我的脸。”
玉璧？她难道就是铁戈口中的长老？就是她拿了自己的玉璧？凤乔小心翼翼低着头，从眼角余光瞥向铁戈，却咋然看见他眼角的凶光，生生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就听见仿佛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十足的不甘心和绝望怨恨：“弟子……弟子遵命。”
听出铁戈语气里的异常，白衣冷面女有些诧异不喜的道：“怎么，你有意见？”
她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都理所当然，咋见铁戈的反应，不由有些恼怒烦躁。
“凌寒，你这样不容反驳的决定，怎么可能让这孩子欢欢喜喜接受。”少年略带不满的声音响起，“这伤并不是什么无治之症，何必你由一厢言语，改了这孩子后半生。改习左臂，哪里有那么容易。古往今来，以左臂成就无上武道的，可有几个？”
“哈？无上武道？！”白衣冷面女子凌寒嗤笑一声，讽刺道，“流风，你还当这小子能肖想无上武道？你也不小了，竟然如此天真。这小子骨龄早已过了十八，天赋再好于武道也是基本绝缘，我送他踏入修炼之途，不过是看在他献宝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罢了。”
白衣冷面女子的声调略微提高，显得极为盛气凌人而高傲，居高临下，她看向铁戈的目光如同再看蝼蚁。这些情绪她没有丝毫掩饰，直率干脆利落准确的传达给了铁戈和凤乔。对她而言，铁戈费尽心机想要进入寒云城，谋杀好友夺取秘宝献给她，所换来的珍贵无比的机会，不过是灰尘般毫不起眼，随便一抬手罢了。
既然如此，那废不废胳膊又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进入寒云城的机缘她已经给了，算是成全了那小子献宝的心意。至于他的肩膀，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有什么必要去帮他治疗？能教他左手武器，已经全是怜悯施舍了。
她不屑于掩饰，因为她觉得自己和这两个孩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物。她站在云端，像神一样扫视蝼蚁，完全不会顾及自己的轻蔑会在其他人心中造成怎样的愤恨恼怒，因为她全然不在意。
蝼蚁的恼怒，是影响不了九天云端的冰月寒星的。
凌寒突然叫了起来，重新掀起了之前的话题，急道：“流风，你也别在这里装成没事人一样，冰狱深渊出了事，咱俩一个也跑不掉！”她说话的语气里隐隐蕴含着不屑，看向流风的眼神更是混杂着轻蔑，“你素来惯会狡言猾语，便由你来向西天传讯消息吧，若是他们有什么愤怒责问，你全承担就是……”
“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流风静静开口，“恐怕那边已经向这里派人了！”
凌寒一下子慌了：“那怎么办？那把剑，那把剑……”
已经瘫坐在地上的铁戈突然叫了起来，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大，似乎是害怕略微低一点便不能让人听清，急匆匆的声调都有些变形：“凤乔！凤乔手里有把剑！长老，我怀疑凤乔有问题！那把剑一定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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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武道

“谁？你说她？！”凌寒已经如惊弓之鸟，丝毫受不起一点刺激，凤乔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她一把掐住了喉咙，夺了手中锈剑，狠狠甩在了墙上！
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都在疼，尤其是胸口的痛，又沉又闷，连呼吸都能喷出血沫！
肋骨断了，而且扎进了肺部！
凤乔迅速判断出自己的伤势，心底不由一片冰凉！这种伤实在太过严重，自己身体的愈合速度虽快，但也来不及！
铁戈在一旁呵呵的冷笑了起来，他看向凤乔的目光，混杂着绝望、冰冷、痛恨、快意。他的冷笑声那么低微，让凤乔只能隐隐约约听不清楚：“既然我的肩膀都被废掉，怎么可能还让你安好无恙？凤乔，如果你早点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凌寒！你做什么！”流风被突然发生的变化惊得一顿，反应过来后大怒，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扶起凤乔，“你竟然随便向无辜之人出手！”
那边，凌寒已经抓住了剑，细细端详，只是越看越失望。那把剑锈迹斑斑，剑锋崩断卷刃，最重要的，是那剑上根本没有丝毫灵气，“你这剑是哪里来的？”
流风已经给凤乔正了骨，正慢慢向她体内输送元力，治疗内伤，闻言便道：“凌寒，你也是出息了。我们看守的是什么剑？能使路边随随便便就捡回来的？自己害怕看守不力的罪名，也别找无辜之人出气！”
他斥责完凌寒，便闻言安慰凤乔：“被怕。你的伤无大碍，很快就可以痊愈。”他的笑没有作假，担心忧虑的神色毫不掩饰。
“我以为这算是重伤。”凤乔低声说。
“不会。”他笑道，“我的治愈术很好，你放心。”他看见凤乔默默点头，便笑得更加温雅。
凌寒绝美冰冷的脸上有些尴尬，她不由瞪了铁戈一眼，看他嗫嚅着正要解释，干脆手一挥将他打昏过去，眼不见心不烦，锈剑也被狠狠掷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好，你能耐，那一切交给你！”
话音尚未落地，凌寒手一抬，从她的袖子中飞出一道白色的长绫，就要裹住铁戈一起离开——
“等等！是不是你拿了我的玉璧？！”
凤乔猛地一挣扎，推开了流风的手，便要站起。她看见凌寒流风完全没有在乎那把锈剑，暗地里送了一口气，但一想到可能是凌寒取了她的玉璧，情急之下连忙站起，引得流风脸色一变，赶忙扶住她，看向停下脚步的凌寒。
“你是叫凤乔？”凌寒果然开口，待看清凤乔精致的容貌后神色一变，“看着你的相貌，果真不像这穷乡僻壤山林野间能生出来的。”她淡淡的看着凤乔，又道，“你也是个聪明的，我们就按聪明人的方法谈话。”
流风对凤乔和凌寒的反应有些诧异，但只是一瞬，随即和煦的笑着，看着两人交锋。
“你的玉璧挺不错，我很有兴趣。虽说是铁戈献上的，但我也可以额外赏赐你一些东西。你想要什么？”她的语气极为随意，仿佛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拂下的灰尘都要让人顶礼膜拜感恩戴德，“你也想拜入寒云城？”
凤乔顿了一顿，道：“那是我的玉璧。”
凌寒蹙起了眉头，面无表情道：“你还想要什么？”
凤乔猛然直起身子，直直看向凌寒的眼睛：“我是孤儿，那块玉璧据说是我被捡回来时就随身携带的。它关于我的身世，关于我的血脉，我不想给你。”
凌寒突然笑了。
她一笑，像是看见了什么滑稽幼稚的东西，眼中满满是不屑可笑，她看向流风，语气不可置信：“这就是你看上的人？怎么会如此天真幼稚？！”
“小丫头，这个世界是由强者决定一切的。我强于你，便可随意抢夺你的家传宝物，哪怕杀了你，杀了你们全村的人，谁又能来反对？”
“我抬手间，可以呼风唤雨，可以轻易摧毁你们千辛万苦修建的村落。像你这样的凡人，命薄如纸，而杀死你，不比杀死一只蚊子困难。”
她说的是实话，但凤乔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羞辱。
凌寒依旧看着凤乔，神色嘲弄，道：“等你哪一天比我强了，我自然会乖乖把玉璧给你送上来。不过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你最好快点儿来。”
“我一定能超越你！”凤乔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狠戾，死死瞪着凌寒，“乱抢东西，伤及无辜，脾性恶劣，连你这样的人品都能做强者，我为何不能？！”
她话音一落，凌寒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恼怒不已，她似乎想开口，却估计什么似的急着离开，最终只能铁青着脸，道：“好，好，我就记下你，等着你成为强者的那一天！”
无声无息，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余音还在袅袅。
“你太冲动了。”流风上前扶住她，安抚又无奈的拍拍她的后背，“你不该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