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守卫时偷偷睡觉,楼雪色多少还要带几分警惕,一有风吹草动就得赶紧清醒,以至于很难有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好在附近的老兵们训练时间要比守卫换岗时间更早,每天早晨楼雪色完全不用担心睡过头被盛将军发现,那边呼喝声一响,她再想睡也没门了。
就这么熬了近十天,高强度训练加上严重缺少睡眠,铁打的人也挨不住。
于是这天夜晚,从未见过有人来查岗的楼雪色终于放弃一切警惕,窝在墙角里沉沉睡去。
午夜刚过,仅剩鼾声的军营中出现一道身影,悄无声息接近楼雪色安睡的僻静角落。那人没有叫醒楼雪色,而是抬手遮住夜风,点燃火折子放在她身侧,不过片刻,那火折子便冒出一股青色烟雾,缭绕着楼雪色缓缓散开。
“这么喜欢睡,就让你睡个够好了。”
低低一声飘荡夜风里,没有吵醒任何人,只惊飞了草丛间栖息的一只鸟雀,迎着昏黄月光扑棱棱飞走。
这个时间,帝都外市仍然持续着热闹喧嚣,悦仙坊新来的姑娘吸引了许多贪慕琴音美色的老爷公子。不过所有人都觉得似乎欠缺些什么,一群人思忖许久才猛然发觉,没有铎亲王世子吵闹的悦仙坊,实在是有些无趣。
最爱听小曲儿的秦先这晚破例没有去玩乐,拖着顾展俦在华阁浴池泡了两个时辰还没够,说什么也不肯走。
“我说你还真是鬼迷心窍了啊?那女人究竟有什么好,能让你几天不见就魂不守舍?”顾展俦百无聊赖踢着水花,因为没能去上悦仙坊怨气连连。
秦先缩在水池里,大半个身子都浸于水下,看向顾展俦的眼眸毫无光泽,似乎也没把好友的话听进耳中。
“展俦,你说那位云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不会欺负雪色?军营里都是大男人,雪色她一个姑娘独自住在那边,干什么都不方便,云将军有没有特别照顾她呢?我倒是希望雪色过得好些,可是又担心云将军对她太好……真是的,就没有个折中的办法么?”
听着秦先嘟嘟囔囔满脑子都是楼雪色,顾展俦肺都快气炸了,捡起浴巾狠狠丢在秦先脸上:“没完了你?早知道你这么烦,我才不跟你来耗时间!”
“我也不想啊,就是忍不住担心雪色。”秦先游到水池边,扒着边沿一脸惆怅,“也不知道墨离是不是故意躲着我,送走雪色后说一句师门有事就跑得不见踪影,我想打听打听状况都不行。”
顾展俦翻了翻白眼,噗通潜进池子里。
他简直羡慕死君墨离了,至少还有个借口躲着秦先。楼雪色不在这些日子,他光是听秦先唠叨都快把耳朵磨出茧子,也不知道这样的痛苦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如果楼雪色再也回不来的话……
荒唐想法让顾展俦打了个寒战,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念头。在他看来,如今的楼雪色绝对是男人最不想碰到的烫手山芋,既不会有人想要招惹她,也绝不会有人对她抱有倾慕之心。
没长脑子的秦先除外。
顾展俦擅长的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所以他绝对不会想到,此时的楼雪色与他所料相反,正处于近乎任人宰割的地步。
至少在被人扛在肩上带走又丢进厚实的被褥中时,楼雪色仍沉浸在睡梦中,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遭遇什么。
正文 40.第40章 随身侍卫
秋风萧瑟的季节,温暖是令人不愿割舍的东西,哪怕是有内功修为寒暑不侵的楼雪色,同样会对温暖产生依恋。
因此在演兵号角嘹亮吹起时,楼雪色万分不情愿地缩了缩身子,怎么也不想就这样醒来,不愿离开久违的舒适柔软,离开包裹全身的温暖感觉。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
她是在阁楼角落趁着值夜岗时偷偷睡觉的,夜风不来跟她争夺热量就不错了,哪来的温暖?
闭着眼摸了摸肩头,软软的,暖烘烘的,还有些沉甸甸的。
是棉被。
楼雪色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突然映入眼帘的光线让她有些不适应,不得已又眯起眼眸,一点点接受光明,慢慢打量周围环境。
身下是厚实褥席,身上是干干净净的锦缎棉被;四周景色有些熟悉,挂在墙上的地图,越过放着沙盘的桌子还能看见巨大玉壁,上面玉门军三个大字遒劲有力,只不过被某个东西遮住一角。
是颗人脑袋。
确切些说,是一个透过铜面具正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脑袋。
楼雪色头皮一麻,骨碌起身站好。
“睡足了?没睡足继续睡。”云苏坐在沙盘之后,两肘撑在桌子边沿,双手十指交错抵着下颌,微微低头与楼雪色对视。
昨晚明明睡在阁楼之外,怎么一睁眼就变成了议事堂?谁把她搬来的?就算睡得再死也不至于被挪动都没知觉吧?
楼雪色心里疑问成团,被云苏那么一看,无端竟生出几分慌乱。
稳了稳心神,楼雪色故作镇定:“守夜睡觉是我失职,我不会抵赖。云将军没必要为了拿证据,绞尽脑汁抓个现行。”
“从你来第一天起就已经犯下失职重罪,而且还是有意为之,我要抓你没必要等到今日。”云苏放下手,向后仰靠在椅中,“既然醒了,那就给我说说吧,特地要求盛将军给你调换夜岗,你为的就是违规睡觉么?”
熹微晨光从楼雪色身后门窗透过,淡淡映照在云苏的铜面具上,楼雪色这才发现,那面具上竟是有花纹的,浅而淡,却十分繁复华丽,像是某种图腾。
“回答问题。”云苏打了个响指,似是对楼雪色短暂失神十分不满。
“是,我就是为了在阁楼下偷懒睡觉。”楼雪色收回视线,毫不避讳坦然承认,“营中太过吵闹,只有阁楼附近比较安静,换做其他地方我睡不着。”
云苏眯起眼眸,面对楼雪色听起来相当奇怪的回答,并没有立刻回应。
楼雪色无法断定他是否知道自己罡气之烈远超常人,无形无色的东西,未经修炼的凡人很难发觉。
这种罡气对人没什么害处,正常来说就算一辈子不知道也没关系,但眼下帝都情况异常,盗取了大量百姓生魂的那个神秘人是否会对这罕见的罡气感兴趣无从推断。楼雪色希望云苏多少能对他自己的特别之处有些了解,日后真发生什么事,至少不用因为没提醒过他而感到内疚。
安静片刻,云苏耸耸肩:“你在等我问你为什么,是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问,我便说;不问,我等着领罚。”
如果说云苏给人的感觉是咄咄逼人,那么楼雪色予以还击的方式便是宠辱不惊——任他怎么装作高深莫测,不去理会不就完了?一个人的独角戏,看他能自以为是唱到什么时候。
楼雪色本以为云苏会就这问题做个选择,没想到的是,云苏一开口就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你能看到的东西,我看不到,也不清楚那些东西对你有多大影响。倘若在营帐实在无法入睡,以后你就住在这阁楼中好了,正好我需要一个人来打理内务。”
楼雪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渐渐有了些失望之感。
按照她原定计划,假如在玉门军中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就找机会离开,惹怒主将云苏而被驱逐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然而云苏的回应着实让她意外,非但没有惩罚她,反而允许她在阁楼内居住,这算是君墨离“打招呼”后的优待么?
那么这“优待”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主将的命令,身为兵卒自然无法拒绝,楼雪色沉默少顷后无奈开口:“守卫的任务呢?不用管了?”
“让你守卫等同于门户大开,还是算了。以后你只需听吩咐办事,无事的时候就打扫打扫屋子。我在时,端茶倒水准备三餐,别忘了铺床叠被浆洗衣衫,也就这些简单琐事。”
“我到底是士兵还是仆人?”楼雪色几乎是脱口而出。
“仆人。”
毫不迟疑,云苏爽快回答。
由于担心楼雪色身体,这天一早程锦竹没吃饭就往阁楼方向走,才走到阁楼楼下,忽地一只木枕从上面飞落,嘭嗵一声砸在他脚前。
再走快一步,他很可能要负伤被抬走了。
程锦竹吓了一大跳,吞口口水抬头看去,却见盛将军站在二层议事堂窗外捂着嘴偷笑,一副鬼鬼祟祟表情。
云将军梦游乱丢东西吗?那也没什么可笑的吧?
程锦竹念头闪过,再定睛看去,议事堂的门已经被推开,云苏一身劲装常服未披战甲立在门廊前,显得慵懒随意,脸上面具依旧戴得严实;在云苏身后,他惦念的“楼兄弟”正满脸怒意凶巴巴瞪眼,一副吃了大亏的怨念表情。
云苏侧目看程锦竹一眼,收回目光朝盛将军摆了下手:“重新分派守卫。派人去取个枕头来,连带被褥一起搬到我房里,账目记在她身上。”
顺着云苏随意一指,程锦竹视线移到楼雪色身上,呆了呆,蓦然领悟了什么,登时色赤红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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