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无人之地响着狂风的呼啸,怒嚎着的风像是想吹散二人身上不快的情绪。
“师父,泠崖叔叔……”不知什么便站在一旁观看的桢儿开口了,他怯怯地走到两个面带惊愕神色的人面前,问道,“娘亲她……真的有机会复活吗?”
听见桢儿的声音,涣冰和泠崖的背部一僵。原本是不想让孩子们知道这件事的,看来,是瞒不住了,最终还是被桢儿知道了。涣冰倒退了两步,泠崖将他放在涣冰头上的手收回,二人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桢儿。
对上桢儿的目光,涣冰的心揪痛了一下。
眼前的男孩,目光闪着强烈的希望火光,两手放在大腿两侧,握着拳,像是在忍着什么。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来,这孩子哭过。
桢儿这副模样无疑让涣冰想到了年幼时的自己。但,年幼时的他比起桢儿的情况实在是好得太多太多,桢儿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以涣冰对桢儿的了解,桢儿肯定不会告诉弟弟妹妹关于娘亲的事情,相反,他还要找各种借口来掩饰母亲已故的事情!
“桢儿,你都知道了?”涣冰问道,“小卉呢?”
如涣冰所料,桢儿摇了摇头,回答:“小卉她……不知道。师父,泠崖叔叔,娘亲她真的能够复生吗?”他的双目写满了渴望,期盼着涣冰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涣冰不敢和桢儿对视太久,便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只是,风险很大。”
首先,舒沁雪留下来的泪晶灵力很弱,不易提取,这种基础上复活亡人原本就很难;其次舒沁雪的遗体无人知晓在何处,这更是让复活工作增加了一丝难度;最重要的是,若舒沁雪的亡灵没有复活的意志的话,想要让她回到人事,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看着桢儿眼中的火苗渐渐暗下去,泠崖走到桢儿面前,揉揉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慰桢儿,又像在宣誓什么:“放心吧,泠崖叔叔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救回娘亲的,相信我!”
希望的火苗重燃,桢儿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
由于舒沁雪的遗体不知去向,所以,他们需要用到一种材料,让舒沁雪重获身体。而这种材料正是生长在雪峰峰顶,常年与风雪拼搏的雪藕。
雪峰峰顶是连涣冰这样的神兽都无法到达的地方,但和雪藕同为雪峰上的植物的桢儿则能够登上雪峰峰顶。因此,到雪峰上采摘雪藕的重任便交给了桢儿。桢儿并没有辜负师父和泠崖所望,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将雪藕带回了冰殿之中。
为了防止被小卉知道这件事,涣冰将小卉骗入了冰殿的迷宫中。
“小卉,师父布置给你一个任务。”涣冰松开小卉的手,将她送到了迷宫的入口,他指着散发着幽光的迷宫,道,“师父想知道小卉这几日有没有好好练功,这是给小卉的小测试。”
闻言,小卉眨巴着眼,看着涣冰:“师父父,那桢儿哥哥呢?”
“桢儿也在进行测试中呢!”涣冰俯身,揉了揉小卉的肉脸,又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语气中带着宠爱之意,“小卉要是测试过关了,师父会给小卉一个大惊喜!”
一听到有惊喜,小卉高兴地往迷宫中跑了进去。
涣冰站直身体,看着渐渐消失在迷宫中的小卉,对着迷宫施上一道幻术。他估计,以小卉的修为想走出这个迷宫,需要很长的时间。
冰面上一道道被灵力划出的裂痕发光发亮,裂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而圆圈中画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图案。雪藕被放在怪阵的中央,灵光顺着裂痕的走向渐渐将其吞噬,并且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射出一道光柱。
泠崖催动幻术,蹬地跃起。他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泪晶之中,并且慢慢地推着泪晶,使它慢慢靠近阵法中央的那道光柱,企图让它们融合在一起。
只见泪晶开始发光,雪藕周围的灵光也开始变得一闪一闪,与泪晶产生了共鸣。
站在地面上,抬头看着泠崖开始消失的身体,涣冰握紧了拳头,咬紧牙根,一句话都不说。而桢儿也发现了泠崖身体的变化,他一愣,扭头看着自己的师父。
“师父,泠崖叔叔他……”
闻声,低头,涣冰对上了桢儿满眼的担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压在涣冰心头的大石突然消失不见了。他伸手,抚摸着桢儿的头顶,缓缓道:“或许,师父他老人家这一生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为守护而生,因守护而牺牲,为守护重生,因情义而终。”
“师父他,会去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将要去一个很美的地方。”涣冰道。他抬起头,在灵光的照射下,他看见了泠崖嘴角的一抹微笑。
最后一股真气注入了泪晶之中,泠崖的身体迅速化为了星辰。但临终前,泠崖清楚地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结果。他笑了,这一世,他没有白白重生,他的重生还是有价值的。一条老去的冰龙在空中绕着光柱盘旋着,过了一会儿,便消失在灵光之中,永远告别了世界。
泪晶在泠崖的真气的推动下,与光柱融为了一体。准确地说,是注入了雪藕之中。
只见包围着雪藕的灵光变得格外的耀眼,光球变得有一个人那个大。一声爆炸巨响,光球爆炸,涣冰将桢儿护在怀中,而灵力的余波震得涣冰的背部一阵剧痛。
撩起涣冰挡住他视线的衣袖,进入桢儿视线中的,是一阵浓雾。
冰面上的痕迹消失了,泠崖的灵力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感受不到他的灵力。雾气中,桢儿看到冰面上躺着一个人,她的头发披散着,看身形,似乎是一个女人!
一激动,桢儿钻出了涣冰的怀抱,直奔到阵法的中央。
看清了五官,桢儿的身体颤抖着。他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躺在地上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娘亲!泠崖他,成功了。
“娘亲……”
伸手抚摸着舒沁雪的脸颊,桢儿的泪水直落下。舒沁雪的鼻息如鹅毛扰掌心般刺激着他的掌心,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娘亲还活着,而刚刚在冰壁中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真实的噩梦。
似乎听到了桢儿的呼唤声,舒沁雪缓缓睁开了双眸。
****
一片矢车菊在微风中摇晃着脑袋,阳光下,一间木屋中传来了阵阵嬉闹声。
屋中,三个孩子围着一张大木桌,人手一只大碗,满脸期待地看着正在厨房中忙碌的女子,也就是他们的娘亲,舒沁雪。
这日子一晃就是三年,桢儿长大了,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冷俊美男子。他传承了涣冰的所有武艺,在冰系幻术上大有成就。一身好武艺,再加上那张帅气的脸庞,走在街上得到了不少年轻女子的钦慕,只不过,舒梓桢根本看不上那些女子。
舒沁雪的二儿子,狸大,成长速度也是飞快。三年的时光,比桢儿年幼许多的他只比桢儿矮一个头。并且,他在火蛟的教导下,也是学有所成,今年打算参加神兽竞选。
还有一个孩子,也就是小卉。可以说,这三个孩子中长得最像舒沁雪的,就是小卉了。
眉目,脸型,朱唇,以及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和舒沁雪年轻时一模一样。脸蛋完美,身材曼妙,一身好武艺,简直是男人们心中的女神。她还继承了舒沁雪的高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更是挑起了男人心中的追求欲望。但他们不知道,佳人已有心上人……
如同往常的这个时候,木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男子。
“涣冰叔叔。”座位正对着门,一抬眼,狸大便看见进屋的涣冰,“你今天来得有点晚啊!娘亲都已经做完饭了。”
进屋后,涣冰并没有关上门,笑了笑,没有回答狸大。三年,在这个活了千年的男子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变化,不过今日,一向喜爱披头散发的他居然将头发扎了起来。他大步来到小卉身边,抓起她的一只手,不由分说将她往外拉。
“涣冰!你干嘛!”小卉大叫了一声,瞪了涣冰一眼。
当然,小卉的叫声引起了舒沁雪的注意。她端着汤,来到餐桌旁,放下了手中刚煮好的汤水。她抬头看着涣冰,又看看一脸不满的小卉,道:“小卉,女孩子要斯文。”
“娘亲,是他……!”小卉指着涣冰想对舒沁雪控诉什么,但……
涣冰打断了母女二人的对话,举起小卉的一只嫩手,晃了晃,对舒沁雪说道:“沁雪,我有话跟小卉说。”说罢,他又对着桢儿和狸大使了使眼色。
“去吧去吧,记得回来吃饭。”舒沁雪并没有察觉到涣冰正在给另外两个孩子使眼色。
拉拉扯扯的,小卉被涣冰拉到了屋后。她想甩开涣冰的手,却没想到被涣冰一把搂入了怀中。她伸手捶了一下涣冰,道:“放开我!”
但,涣冰才不听呢!
“傻卉儿,你是想看你爹你娘叙旧么?”涣冰笑着,伸手捏了捏小卉的脸颊。长这么大了,小卉脸上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婴儿肥,“你不想我么,小坏蛋?”
“才一天没见到而已,谁要想你啊……”小卉拍开了涣冰的手,傲娇地撅了撅嘴。她在涣冰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的怀中,伸手玩起了涣冰银白色的发丝,“你说,娘亲这一次能不能认出爹爹来啊?都三年了,爹爹每一次来,娘亲都记不住他,老以为他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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