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魇 (芊舟)

　　“谢谢姐姐！”阿牛又露出一脸纯真而腼腆的笑容。“姐姐，天亮了，我去砍竹子去了！”
　　“砍竹子？”金非一脸疑惑，“砍竹子干嘛？”
　　“祖父可以编一些竹篮竹簸箕竹篓卖钱啊！等祖父身体好了就可以编了。我现在还在学，还没学会。”
　　阿牛一脸不好意思的窘态，让金非心里又是一酸。她本可以给孩子一撂银票，让他从此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她又担心这样反而会害了他，担心孩子的朴实和勤劳会被慢慢磨灭。她不是救世主，她不可能给予她遇见的每一个不幸的家庭大量钱财的帮助，人各有命，她希望她能授之以渔，给予他一些技能助力。
　　她默默地陪伴着阿牛上了山。
　　这是一大片野生的原始竹林！竹海茫茫，青翠欲滴，若是跃上竹梢，脚尖在竹海上空轻轻踮过，何等惬意逍遥。
　　可是，浪漫和逍遥永远只存在于梦幻之中，此时的实际情况却是一个生活困顿不堪的幼童，用磨得光亮的柴刀，用力地砍着一棵直径一分米以上的大竹子，一下，两下，三下……
　　“阿牛！姐姐帮你砍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能行的！”
　　“你平时都是一个人来砍竹子么？”
　　“以前是和祖父一起来！祖父最近一直身子不好，就只有一个人来了！”
　　金非终究没有动手帮忙，只是静静地陪伴着他。
　　小小的身子不知道砍了多久，终于只剩下最后几刀了。
　　“姐姐，站远点！小心竹子倒下来压到你！”
　　竹子还未倒下去，阿牛用脚用力蹬了蹬，竹子缓缓地倒下了，阿牛这才将最后相连的地方用刀砍断了。
　　他没有来得及歇上一口气，就马上开始拖着高大的竹子准备下山了。
　　那竹子很长，枝叶繁茂，山路崎岖，山石灌木荆棘丛生，而有的地方又因为山泉水流淌过，泥泞不堪，就这样拖回家，确实很困难。而阿牛仍然执拗地坚持自己独立拖下山。
　　他中途有时会歇一下，换一种姿势之后，又继续去拖。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头顺着脸颊一路洒下，而他的小脸早就胀成了猪肝色。
　　“等等！阿牛，你吃过竹笋么？”
　　“竹笋能吃么？”阿牛停了下来，竟然一脸惊奇。
　　如此一片茂密的竹林，该有多少竹笋啊，阿牛竟然不知道竹笋能吃，金非也很诧异。“竹笋不仅能吃，还有很多种做法，味道很好！现在还没到季节，冬天没吃的了，到这里来挖一挖，可以挖到很多，春天就更多了！”
　　“竹笋毛茸茸的，能吃么？”阿牛听了金非的话，还是一脸疑惑。
　　金非这才知道，原来，阿牛所说的竹笋是指的竹笋的地面部分。
　　她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睁大眼睛四处寻找，找了一会儿，总算是找到一个冒出来的笋尖。
　　“阿牛！看清楚这是什么了吗？”
　　“竹笋啊！可是，它好小好矮啊，姐姐不说我还真发现不了！”
　　“嗯！这个季节，确实比较罕见呢！把柴刀给我！看看挖出来能不能吃！”
　　阿牛虽然因为不能马上将竹子拖下山去，耽误了一些干其他活儿的时间，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他却真的很好奇，若是真能找到一种能吃的东西，他们家就可以少挨饿。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地下的竹根能吃吗？”
　　金非笑了笑，没有回答，先挖出来看看，若是不能吃，岂不是让阿牛很失望。
　　她手下用了点劲儿，也许是她运气一直奇佳的缘故，很快的竟然挖出了一个很鲜嫩肥硕的竹笋。
　　金非先用柴刀将最下面的根削掉，再将竹笋上面的叶子一层一层的剥掉，一边做这些打理竹笋的动作一边很耐心细致的给阿牛做讲解。
　　阿牛以前挖的都是一些治病的草药，都是不能随便乱吃的，吃死人都有可能，从来没有挖过地底下能吃的东西，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非手中剥了外皮的竹笋。
　　“咦？这东西竟然和老竹子的根不一样！它也有根呢！我明白了，不是吃地上面的叶子，也不是吃那些根须，而是吃这地下面最脆嫩的部分！”
　　阿牛兴奋的用手比划了一下。
　　“阿牛真是聪明啊！对！就是吃地底下的这一节嫩茎！外面的叶子不能吃，最下面的根也不能吃！”
　　不一会儿，又找到了两个冒出笋尖的竹笋，这一回，金非指导阿牛自己动手挖、削掉根、剥掉皮。
　　看着阿牛一脸欢欣的样子，金非开口问道：“阿牛！你们这里会编竹篮竹簸箕竹篓竹箩筐的人多不多？”
　　“多啊！我们族里的叔伯都会编！”阿牛一脸自豪的回答。
　　
　　第076章 你家娘子
　　
　　果然如此！金非神色一暗。会做竹制品的人若是多了，那价格肯定低廉，而且，竹制品又不会马上坏掉，靠卖竹制品谋生如何能安稳度日？
　　金非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阿牛，你祖父做的东西价格怎么样？都能卖掉吗？”
　　听到金非的问话，阿牛方才挖竹笋的兴奋劲儿果然慢慢一扫而光，眼神中原先明亮清澈的光彩顿时黯淡了许多，“竹簸箕算是最好卖的，以前还能卖到五文钱一个，现在只能卖两文钱了，而且，现在越来越不好卖了，家里还有许多东西没卖掉呢。”
　　金非本来想用手捏一捏阿牛的小脸蛋，抚慰一下他，发现自己手上是满手的泥，只得作罢，“阿牛！不要担心！你遇见了姐姐，姐姐定然不会再让你挨饿！姐姐也没有钱来帮助你，不过，姐姐可以教你挣钱的法子！你可愿意学？”
　　“愿意！愿意！”阿牛一听金非教他挣钱的法子，眼睛里顿时放出晶莹的亮光，声音响亮的答了愿意，“姐姐！你现在就教我！”
　　金非也一脸灿烂的笑容，“别急！姐姐现在就教你！下了山，姐姐还真教不了你呢！”金非随手往山上一指，“阿牛！这满山都是宝贝！姐姐教你的挣钱法子，就是在这山中挖草药！但是，不是挖普通的草药，而是挖一些价格很贵的珍稀草药！你明白了吗？”
　　阿牛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姐姐！阿牛以前只知道挖一些普通的草药！因为爹爹也只知道一些普通的草药。阿牛以前听说过很多草药卖得很贵。可是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它们的药性，更不知道怎么去挖。”
　　“姐姐知道的也不多，姐姐在这大山里能找到的都会告诉阿牛，你今后就可以挖一些卖给山下镇甸的药店，你们一家的温饱应该能够无忧。”
　　金非领着阿牛在偌大的竹林里转悠了一圈，找到了两种难得一见的药材。金非给阿牛逐一讲解了药性、挖药材需要注意的地方和大致价格。给他讲一下价格。是为了让他卖药材时少吃亏，若是遇见没了良心的奸商，小家伙儿的辛苦费都没挣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没良心的药材商。
　　见天色尚早，旭日刚刚东升，金非又领着小家伙离开竹林，去对面山谷背后的岩山找药材。
　　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三种价值不菲的药材。金非便带着阿牛下山了，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阿牛说：“阿牛！你到山中采药若是遇见了毒蛇、毒蜘蛛、毒虫该怎么办？”
　　阿牛连忙回答：“爹爹说蛇虫一般不主动咬人！所以，我不怕！我从来没被咬过呢！有一次，看见一条大蛇。我马上站住不动，它很快就溜走了！”
　　金非心里不禁为阿牛以前的好运气惊诧，同时。又无比担心，这娃要是在山中采药被毒物咬伤可怎么办呢。要多教他辨识一些治毒蛇毒虫咬伤的药草才行。
　　“阿牛，你知道哪些草药可以治毒蛇毒虫咬伤？”
　　阿牛想了想，答道：“刺角芽、三七草、蛇果草，还有指甲花。我就知道这些了！”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金非这才发现阿牛确实很聪明，一般的孩子能记住一个名就挺不容易了，他竟然还能分清药性。不由得暗自赞叹。
　　“阿牛！姐姐再带你回山上辨识更多能够治蛇虫咬伤的草药！你可以采一些放在家里，若是族里有人受伤，也可以救个急！还有，姐姐今天会带你挖更多好吃的！红薯、山药、土豆、花生……当然这要看我们今天的运气了！”
　　“好啊！好啊！谢谢姐姐！姐姐，你懂得真多！”
　　金非真是越来越喜欢阿牛这娃了，她笑盈盈的说道：“阿牛像姐姐这么大的时候，肯定比姐姐懂得还多呢！”
　　不知道是哪个更幸运，金非和阿牛还采了不少野菌和黑木耳。她教会了阿牛分辨毒蘑菇和可食用的蘑菇。
　　看到黑木耳，阿牛说他在山里经常见到，那黑乎乎的模样，他以为有毒，碰都没碰过，因为爹爹也告诫他不能碰，没想到还能吃。
　　阿牛对金非已经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姐姐说能吃，就一定能吃！”
　　金非却摇了摇头，道：“黑木耳本身是没毒的，具有益气强生、活血、止血效能，而且质地柔软、味道鲜美，经常吃对身体大有好处。但是，有蛇、虫从下面经过的木耳就有毒，尤其是枫木上生的木耳，有大毒，如果误食会使人狂笑不止，采来的木耳如颜色有变，就有毒，夜间发光的木耳也有毒，欲烂而不生虫的也有毒。所以，你今后若是自己采，一定要记住采生长在古槐、桑木上的木耳！采来后，可以晒干了保存好，等以后用水泡发了再吃。”